第十一章 我想挨一頓毒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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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駱思恭來到這裏,是萬曆皇帝的命令當然了,駱思恭完全明白,說是萬曆皇帝的命令,事實上不過是鄭貴妃的意思。

    鄭貴妃的大哥,鄭國泰是錦衣衛正二品都指揮使,是駱思恭的大上級,皇親國戚。

    這次清查隆德殿,錦衣衛得到的命令,是懷疑隆德殿的道士和某些妖道有染,所以要對隆德殿的武當山道士,進行盤查詢問,細細核對來曆,同時對隆德殿的邊邊角角,都要進行排查。

    抓人的事情由北鎮撫來做,而巡查的事情是南鎮撫來做,駱思恭被派來先行巡查,如果巡查發現了問題,則由北鎮撫司接手。

    “道長,請開門。”

    駱思恭在正殿門前開口,而正殿內的姬象站起身來差點摔了一跤。

    坐的久了,這肉身的腿有點麻。

    姬象打開殿門,外麵密密麻麻全都是人。

    “錦衣衛麻煩了啊。”

    姬象不知道錦衣衛來的原因,隻知道這幫人現在來這裏,會給自己帶來很大的麻煩。

    能使喚錦衣衛的,隻有萬曆皇帝本人。

    難道是因為自己早上和朱常洛說了一堆話,然後被萬曆皇帝從那些宦官的渠道得知了,來這裏找自己麻煩的麽?

    倒是有可能,但是姬象也歎氣,這也不是自己想說的,人家問了,還能不回答嗎,還是自己對這個世界的融入度太低了,當時沒想過多嘴會引來這些事情。

    這次吸取教訓,下次一定不犯。

    這破皇宮掃大院的工作,早點辭職好了。

    駱思恭看到開門的姬象,第一眼先是打量了一下容貌裝扮,他也沒見過姬象,事實上這位隆德殿新來的道士,雖然來了有一段時間了,但是在皇宮內基本上就等於是透明人,存在感太低。

    第一次見麵,姬象那英俊的容貌,頭著青綸巾,穿著天青色龜蛇紋鶴氅,這般俊朗模樣,給駱思恭這位油膩中年人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小夥子年紀輕輕就能在皇宮掃大院,未來可期。

    “南鎮撫司鎮撫使駱思恭,奉命巡檢隆德殿內情況!”

    駱思恭又重複了一遍方才的話,然後招手,後麵的青綠錦繡衣的錦衣衛們魚貫而入,這隆德殿並不是很大,這麽多人全部進來,頓時顯得十分擁擠。

    這位錦衣衛的鎮撫使,剛進門就看到姬象在香爐前擺放的三法器和太一三元劍,劍上貼著許多黃符,把整個劍身都包了起來。

    他再轉過頭,更是看到門上麵,牆上麵,貼的到處都是黃符。

    眉頭頓時大皺,心道這隆德殿雖然一直沒有什麽人過來,但是好歹也是紫禁城的皇家宮院,在隆德殿內,到處貼滿這些小黃符

    看著那些扭七扭八的符籙文字,駱思恭渾身都不舒服。

    “道長,你在這些牆上和門上,貼這麽多黃符做什麽,這裏可是隆德殿,不是武當山,亂貼這些東西,總要有個由頭?”

    駱思恭的眼睛眯起來,裏麵露出危險的光,一隻手搭在腰刀上。

    “哦,這些啊。”

    姬象不慌不忙的回應,畢竟慌也沒用

    “今晚或許會有火呃,或許會走大水。”

    “我寫的這些符籙,都是辟易水火之難的。”

    駱思恭神情稍奇,半調侃半告誡的對姬象開口“走大水,道長,這種話可不能隨便亂講。”

    “道門中人不避諱這些水火之事麽,隨隨便便說這紫禁城要走大水,這番話,很危險啊。”

    “當年也有一個人,說過類似的話。”

    姬象嗬嗬一笑

    “陶妖道麽,我知道,我知道,但是今晚真的會走大水。”

    駱思恭也嗬嗬一笑“就算走水,你在自己的殿帖這麽多符做什麽?”

    姬象很嚴肅且認真的道“那火會來找我。”

    駱思恭“你說什麽?有人要在你這裏放火?”

    姬象搖了搖頭“不是人。”

    “是神。”

    這一下神棍一樣的操作,把駱思恭給幹懵了,他沉默了幾個呼吸,然後恢複了笑容。

    這隆德殿的小道士怕不是腦子抽風了。

    姬象這時候倒是看到有人要揭自己的符,頓時出聲提醒“那位,別揭我的符!”

    駱思恭則也是在此時,對周圍的錦衣衛們大聲下令

    “都把這些符給我揭了!”

    錦衣衛們得令,立刻伸手去揭那些黃符,然而他們的手捉住黃符的一角,猛的一用力,卻是集體愣住,因為那些黃符根本動也不動,就像是生了根一樣。

    駱思恭也是一怔。

    姬象又是嗬嗬一笑,聲音傳入駱思恭耳中

    “我話都沒說完呢,這符你們是揭不下來的。”

    駱思恭看向姬象,皺起眉頭,臉色一沉

    “姬道長,我們奉皇命搜查你這隆德殿,還請你不要妨礙我們的工作,不然得請您到南鎮撫司坐一坐了。”

    姬象也依舊在嗬嗬,一副神經病的態度,看的駱思恭腦門上邪火直冒。

    姬象看出此時的錦衣衛們,沒有一個是修行人當然紫禁城裏除去自己之外,也隻有凡人。

    而且派來的還是南鎮撫司的人,看來萬曆皇帝即使下了這個奇怪命令,多半也是不在意自己這裏的。

    “不行不行,不去不去”

    “而且請問有駕帖嗎?”

    姬象看向駱思恭,眼看對方不說話,又是嗬嗬兩聲,嘲諷拉滿

    “說隨便請人去南鎮撫司,也就嚇唬嚇唬那些不懂的人而已。”

    “真要有駕帖來抓人,來的就不是你們南鎮撫,而是北鎮撫司了,貧道又不是錦衣衛,為什麽要怕你呢?”

    南鎮撫司,本來是隻負責錦衣衛內部的法紀、軍紀、監察、人員管理等職責,相當於內部糾察,當然了,其中北鎮撫司雖然對外讓人聞風喪膽,但是他們麵對南鎮撫司卻要客氣,不過,如果從抓人事件的嚴重程度來看,南鎮撫司的出現,不過就是例行檢查而已。

    姬象當然是不會跟南鎮撫的人走的,去了南鎮撫司,那才危險呢,自己這些符籙防禦都白布置了,就靠這幫凡人“保護”自己安全?

    先不說這幫凶吏會把自己搞成什麽樣,到時候那火神從南鎮撫司大門進去,直接給這幫人團滅嘍,那就好玩了。

    這鎮撫司中,北鎮撫司都是神,南鎮撫司都是凡人,南鎮撫司身為糾察,擁有製約神靈位業的物品和權限,但是從目前這位火神的異常情況來看,都能直接驅使香火精怪透過香火殺人,而那能鎮壓天下神鬼的大明國威,就和瞎了一樣根本看不到似的,這裏麵肯定有大問題啊。

    國威都不好使,南鎮撫司的製神手段,就一定好使麽?

    所以,此次南鎮撫司來隆德殿,氣勢洶洶,但事實上也就是檢查,沒有抓人的權限。

    故而從這件事情上姬象就已經看出來,萬曆皇帝對隆德殿搜查那是一點不上心。

    駱思恭頓時沉默了。

    這所謂的“駕帖”,是皇帝命令的證明文書。皇帝的重要命令需要下發正式詔書,但是有一些相對沒那麽重要的命令,不用這麽麻煩,隻需持駕帖就可以執行。

    當年錦衣衛有一次沒有駕帖就去抓人,那人一點也不怕,當場對峙,索要駕帖,當時錦衣衛拿不出來,隻能改口說是去慰問他的,這個人就是隆慶帝時的內閣首輔高拱。

    駱思恭在無言之後,隻能笑笑緩解氣氛“道長來紫禁城時日雖短,但對於這裏的規矩,倒是知道的很多。”

    姬象也依舊“笑容不減”,看的駱思恭額頭青筋繃緊。

    “一會說不定還有什麽神靈要來殺我,我得在這裏坐著等他,去其他地方我就危險了。”

    姬象完全不配合錦衣衛工作,駱思恭也不客氣了,他幹這麽多年錦衣衛,不配合的人多了去了,倒不如說根本沒見過配合他們工作的人。

    “這皇宮內,哪裏來的神靈殺人?國威又不是擺設!”

    “道長,你不要再口出妖言了,今夜巡檢隆德殿,錦衣衛是奉了皇命來的,你在這牆上貼了這麽多黃符,很難讓人不多想啊。”

    “既然我們揭不下這些黃符,那就請道長親自,自己動手揭吧!”

    駱思恭開口,語氣已經不容置疑“來人,帶道長揭符!”

    錦衣衛們得令,兩位剛上來捉姬象,準備把姬象帶到黃符牆前撕符籙,但姬象隻是一轉身,揮手摸了這兩人肩膀一下,這兩位錦衣衛立刻就一聲悶哼,兩手居然被姬象摸脫臼了!

    “誒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姬象也愣了一下,沒想到自己現在的力量還沒法好好控製。

    “我都沒用力,你們就脫臼了,你們這個身體不太行啊”

    邊上的其他錦衣衛們都伸手捉過來,姬象就挨個給他們全摸了一遍,頓時這裏一片悶哼聲,這些青綠錦繡衣的錦衣衛們,全都捂著胳膊收了手。

    駱思恭吃了一驚,臉色頓時沉下來“姬象!你敢違抗皇命,襲擊錦衣衛!”

    但是他還沒動,隻是把手剛放在刀柄上做勢要抽,卻發現刀抽不出來了。

    因為姬象的手已經按住了刀柄,其力巨大,駱思恭使勁拔刀,隻感覺自己所施展的力量,都如泥牛入海一般,全無反應!

    “鎮撫使大人,你的身體看來真的不太行啊,有些虛,你看我隻是稍稍用力,你就連刀都拔不出來了。”

    駱思恭的瞳孔劇烈收縮,沉聲道“姬象,你要做什麽?”

    姬象則是失笑

    “看大人有些虛,貧道這裏,倒是有些強身健體的草藥方子,等今夜過去,貧道送鎮撫使大人一份。”

    “畢竟身體好,以後才能更好工作,其實大人一進來就讓我覺得英武不凡,不過而立之念,就已經身著麒麟袍,隻是可惜身在南鎮撫,隻能以凡人之身來製神,而不能自己成神,若是在北鎮撫,或許大有可為”

    姬象按著駱思恭的刀柄,稍稍等了幾個呼吸,才又鬆開來,但就是這短短的兩段對話的時間,駱思恭額頭上已經冒出密集汗珠,渾身的肌肉都繃緊了,卻是沒有下一步的動作,就像是被一頭猛獸攝住,不敢動彈。

    而姬象則是搖了搖頭,對外麵正要進來的錦衣衛們揮了下手。

    呼!

    頓時一陣大風卷地,那些錦衣衛的甲兵們全都被吹得後退三五步,院子裏落葉狂舞,姬象轉頭,對駱思恭認真道

    “我真的是在等一個神靈來殺我。”

    “不騙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