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 包子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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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老五拽動鎖鏈,我和薑程智跌跌撞撞往前走,路邊出現了一些怪裏怪氣的房子。

    走了沒多遠,出了山,陡然開闊起來,一條筆直的路,四周圍什麽也沒有,在很遠的地方,能看到一座農家院,冒出滾滾的濃煙。

    陸老五左右看看說:“現在已經到了陰間,你們不要多話,跟我走。”

    我咽著口水說:“老陸,你不會把我們賣了吧?”

    陸老五詭譎地眨眨眼:“說不定哦。”

    我們一行人走了很長時間,終於來到那戶農家院前。院子門口擺放著幾個碩大的蒸籠,下麵是火爐,火燒得正旺,蒸籠的縫隙冒出滾滾白煙,裏麵似乎在蒸著什麽。

    這時從院裏出來一個白白淨淨的人,穿著店小二的衣服,看我們到了,呲牙一笑:“諸位客官遠道而來,進裏麵喝口熱水歇歇腳。”

    我和薑程智麵麵相覷,這就是陰間?完全和想的不一樣,陸老五猛地一拽鎖鏈,大吼:“都跟上,裝什麽死狗。”

    我們踉踉蹌蹌往裏走,走到院門口,薑程智碰碰我,示意去看。我抬頭看過去,院門上方掛著一個黑色牌匾,上麵塗著金字,寫著“平等包子鋪”。

    走進院子裏,四下都有蒸籠,每個都特別大,下麵的火很旺,煙霧滾滾。一些黑衣人正在添柴燒火,看不清長相,一個個雖然忙碌卻也井井有條。

    穿過院子,裏麵是吃飯的飯館,四下裏點著燈,倒也不覺得陰暗。一些人正在角落吃東西,渾身冒著黑氣,麵目都是一團模糊。

    這地方說不出怎麽回事,就是覺得不舒服,渾身別扭。似乎有冷氣在飯堂裏盤旋,有股陰森的冷意。

    薑程智低聲說:“這地方怎麽這麽嚇人。”

    陸老五在前麵聽見了,回頭惡狠狠看了一眼他,嚇得他不敢再說話。

    飯館成長方形,並排隻能放著兩張桌子,中間是過道,一溜擺了三十多張桌子,越往裏走越黑,說句不好聽,這地方就跟棺材鋪差不多。

    陸老五拽著鎖鏈,拽著我們,一路走到了深處,再往裏就沒有燈了,看過去深不可測,一片黑暗。

    陸老五不走了,示意我們找一張桌子坐下。喵喵師傅蜷縮在我的腳旁。

    剛坐好,從黑暗裏出來個店小二,肩膀披著白毛巾,斜戴著白帽子:“幾位客官,想點什麽?我們這的包子是世間美味,保準你吃一口就不想走了。”說罷嗬嗬笑,笑得有些奸詐。

    陸老五說:“我們不吃也不喝,到這裏來,想找你們掌櫃的有事詳談。”

    店小二臉色馬上沉下來:“對不住,掌櫃的不在店裏,出去辦事了。”

    陸老五從懷裏掏出一張黑色的紙,看上去有點像道符,上麵龍飛鳳舞寫著很多字,我掃了一眼,根本不認識,像鬼畫符。

    陸老五把紙給店小二:“交給你們掌櫃的看,這是官印,他一看就知。”

    店小二把這片紙放在托盤上,走進深邃的黑暗,再也不見。

    看周圍沒人,陸老五低聲道:“這裏是平等地獄,掌管這裏的是平等王。我剛才把陰差的官印交給他了,不知道他能不能現身。”

    薑程智提鼻子聞了聞:“包子好香啊,要不然來一屜嚐嚐?”

    陸老五笑:“陰間的東西你也敢吃,吃了就別想再回去了。”

    薑程智打了個嗝,低著頭不敢說話了。

    我們等了一會兒,黑暗中忽然有火光傳來,兩個店小二打著燈籠,後麵跟著一個胖乎乎的男人,看樣子像是掌櫃的。笑眯眯的樣子和陸老五有點像,不仔細看還以為哥倆呢。

    三人來到近前,掌櫃的隨手拖過一把椅子坐在桌旁,笑眯眯打量我們:“哪位是陽間的陰差?”

    陸老五趕緊道:“我是。”

    掌櫃的看著他,笑意不減,我和薑程智都被他的笑容嚇住了,從來沒見過一個人能笑的這麽陰森。

    “我是包子鋪掌櫃的,不知你們有什麽事?”

    陸老五道:“我們來找一個人。”

    掌櫃的哈哈大笑:“這裏沒有人,全是鬼。”身後那兩個提著白燈籠的店小二,也笑起來,燈籠散發出的光芒變成了綠色,照的每張臉都是幽綠。

    “行,我們就來找鬼。”陸老五說。

    掌櫃的奇怪地問:“我為什麽要給你們找?”

    陸老五揉揉太陽穴:“這個故事說起來很複雜。”

    “我就愛聽故事,慢慢說。”掌櫃的笑著說,盤腿坐在椅子上,拿起別在腰上的煙袋鍋。

    這掌櫃的看著不起眼,很可能就是傳說中的平等王,一方地獄的閻羅。陸老五的身份和地位,在陽間咋呼咋呼還行,到這裏和人家叫板恐怕還不夠資格。

    陸老五道:“我們不是從陽世來的,而是從‘大千世界’來的。”

    掌櫃的倒吸口冷氣:“無間地獄裏那個‘大千世界’。”

    陸老五點頭:“正是。我長話短說,我們那個世界不承認有陰間的存在,這位小哥,”他一指我:“想打破規矩,在那個世界立教,教義核心就是陰間係統和因果報應。”

    掌櫃的看看我:“這是好事,按說應該支持,不過就憑他?”

    我衝著掌櫃的笑笑。

    掌櫃的抽著煙袋,吐出煙霧,什麽也沒說,站起身走進黑暗。好半天也不出來。

    我們麵麵相覷,又等了一會兒,他還沒出來。別說我們,就連陸老五也有點坐不住了,他摸著下巴思考,自言自語說,剛才沒說錯啊,哪裏出了問題?

    這時候,喵喵師傅忽然道:“你們看店小二。”

    那兩個店小二一直站在旁邊,提著白燈籠,我們看過去,薑程智嚇得差點沒坐地上。這兩個人不知什麽時候變成了紙人,一看就是紙糊的,塗著紅臉蛋,睜著眼睛看我們,嘴角上翹,表情詭異。

    兩盞燈籠還在燃著。

    就在這時,深處傳來一個聲音,聽不出男女:“解下兩盞燈籠,往裏走。隻能進兩個人,一人一盞。”

    陸老五起身,從一個紙人的手裏拿下燈籠,對我做個眼色:“王慈,你跟我去。”

    薑程智急眼了:“那我呢?”

    陸老五說:“不要亂動,不能吃這裏的任何東西,切記。要不然沒人救你。”

    他提著燈籠走在前麵,我深吸口氣,提著另一盞燈籠跟在後麵。我們一前一後走進黑暗的深處,周圍太黑了,真是伸手不見五指。

    我提著燈籠,幽幽的綠光閃動,前麵已經看不到陸老五的身影了,隻有若隱若現的另一盞燈籠。

    走了不知多長時間,周圍熱氣滾滾,眼前一亮,進到一個大車間裏。車間掛著昏暗的燈泡,四下都是血腥氣極濃的生產線,有許多佝僂的怪人坐在生產線後麵正在勞作。

    我抬起燈籠,看到有一群全身**的人躺在生產線的盡頭,一個挨著一個,他們都還活著,可動不了,睜著兩隻眼睛看著天花板。

    隨著生產線的移動,這些人往前輸送,第一步先是剝皮,經過一道暗門,再出來的時候,這些人外麵的皮膚就剝沒了。

    我提著燈籠看著這般慘象,難以呼吸,兩條腿邁不開。

    沒了皮的人,還活呢,血管都能看清楚,肌肉一塊塊的,他們卻好像沒那麽痛苦,臉上的表情難描難畫,像是解脫又像是平靜。

    到了流水線下一步,那些佝僂的怪人用小刀子小剪子小錘子,給這些人敲骨鑿髓、挖心抽筋,動作這叫一個麻利,好好一個大活人,隨著流水線逐漸變成零零碎碎一塊一塊,隻有腦袋還在,能呼吸,親眼看到自己被活生生的肢解。

    肢解下來的碎肉一關一關往下走,最後被處理成肉餡,包成了肉包子。

    我忽然想到剛進到院子時候的情景,蒸籠裏估計全是這種人肉包子,我差點吐了,蹲在地上幹嘔不停。

    這些肉包子果然隨著流水線的傳送帶到了最裏麵,放進了大蒸籠裏。

    在車間的最裏麵,靠著牆有好幾口大鍋,鍋大到都能給小孩當遊泳池了。數屜蒸籠架在熱氣滾滾的鍋上,冒著熱氣,空氣裏彌漫著無法形容的香味,聞了絕對大咽口水。

    我渾身冷汗直冒,想從這裏跑出去,車間裏刺鼻的血腥味,實在是受不了。

    我非常害怕,生怕自己也被押上生產線,最後作成肉包子。

    正要走的時候,忽然有人在叫我的名字:“嗬嗬,王慈,你來了。”

    我顫抖舉起燈籠照過去,流水線的開始區域,那一群光著身子的人裏,有一個人正眨著眼看我。他躺在傳送帶上,動也動不了,隻是衝我笑。

    一看到他,我心跳加速,滿頭都是冷汗,正是劉大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