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和葉梓一人拿起一本書，安安靜靜地翻看著，而樓下則傳來顧铖乒乒乓乓翻箱倒櫃的聲音。這個冬日的夜晚，在以後的日子裏回想起來，一定會顯得尤為溫暖和難忘。

    不知過了多久，顧铖端了一杯水走進來，將熱水和藥片一起放到床頭櫃上，看著安然輕聲囑咐著：“安然，藥和水都給你放在這裏了，待會水涼了記得把藥吃了。”

    稍稍頓了頓，又接著說：“生薑茶也已經煮上了，等我幫你們把衣服烘幹，應該就可以喝了。如果困了，你們倆就先眯一會，待會我再來叫醒你們。”

    “嗯，辛苦你了。”安然對著顧铖點點頭，“其實不用這麽麻煩的，我睡一覺就好了。你也早點歇著吧……”

    “不辛苦。”顧铖端起杯子試了一下水溫，接著遞給安然，“不燙了，趕緊先把藥喝了。”

    看著安然把藥喝了下去，顧铖這才轉身往外走去，剛走到門口，又回過頭去，神情有些黯淡：“安然，你可不可以不要對我這麽客客氣氣？讓我覺得很陌生，也很不習慣。如果你生我的氣，你打我，罵我都好，隻是不要對我這麽疏遠。這些日子，我受到的懲罰也該夠了吧……”

    安然抬眼怔怔地看著他，卻沒有開口。興許是覺得氣氛有些詭異，葉梓幹咳了幾聲開了口：“喂！我說顧铖，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吧。當我不存在呢？當著我的麵說這些，有勁沒勁？要說私底下慢慢說。趕快烘衣服去……”

    顧铖最後又看了安然一眼，輕輕歎了一口氣，帶上門走了出去，不多時，就聽到烘幹機“嗡嗡”的聲音傳來。

    “安然……”葉梓合上書，轉過臉來認真地望著安然，“現在隻有我們兩個人，你就老老實實回答我，現在對顧铖還有感覺嗎？如果有，重新開始不好嗎？如果沒有，那就跟他說清楚。你從前不是最討厭這樣拖泥帶水的麽……”

    “實話麽？”安然也放下了書，低著頭若有所思地開了口，“我也說不清……也許像我這種人，根本就不適合談戀愛。因為那所謂的‘愛’，會喚醒我的占有欲和疑心病，甚至會勾起我內心深處的狹隘、自私和敏感。這裏麵的每一種情緒，都足以使我，和我愛的人痛苦，而且越投入越嚴重。所以為了避免這種情況的發生，我隻能努力克製，遠離他疏遠他，直到他受不了了，會自覺離開。我怕，我怕從彼此最愛最親近的人，變成比陌生人更加陌生的那種關係……”

    “可是感情就是這樣啊，沒有十全十美，也沒有誰非得遷就著誰。”葉梓握了握安然的手，“感情這東西，無非是相互吸引相互退讓，如果我們每個人，都像你這般畏畏縮縮，又怎能遇到真愛呢？”

    “道理我都懂，”安然輕聲歎了一口氣，“隻不過……隻不過先前的那些事情，我還有些耿耿於懷。你可能會覺得我矯情，甚至自私又固執，但我真的做不到就此釋懷，或許大家先從朋友做起，會比較好吧，我實在不願意再傷心一次。”

    “你說得也有道理。”葉梓打了個哈欠，往被子裏縮了縮，“不管了，順其自然吧。哎喲喂！真的越來越冷了，這顧铖煮個薑茶也太慢了……”

    “我下去看看。”安然說著，裹著毛毯走了出去，從洗手間的衣帽架上拿起外套穿在身上，輕聲咳嗽了幾聲，走下樓去。

    由於大門開著，正在院子裏晾衣服的顧铖聽到動靜，放下手裏的衣架趕忙走了進來，正對上安然的目光。

    “你怎麽下來了？”顧铖緊鎖著眉頭，走過來，脫下自己的外套，又在安然身上披了一層，“趕緊回屋裏歇著，我晾完衣服就給你們把薑茶端上去。”

    “你在晾衣服？沒烘幹嗎？”安然的臉微微紅了紅，趕忙說到，“我去幫你吧……”接著就要往門外走去，卻被顧铖攔住了：

    “不用了，烘幹得差不多了，晾一晚明天一早就能穿。哪有讓客人動手幹活的道理，何況你還生著病，趕緊上樓……”

    “顧铖……”正拉扯著，安然突然抬起頭，定定地望著顧铖，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我認真想過了，我們重新來過吧。雖然在凡凡重病的這個時候，說這樣的話很不合適，但是葉梓說得對，有些事情是逃避不了的，必須正視自己的內心。”

    “安……安然，”顧铖抑製不住自己的激動，話都有些說不利索了，“你……你剛才說什麽？你說的是真的？我……不是在做夢吧……你是說……你是說，我們重新開始了？這可怎麽是好……表白這種事，應當由我們男生來做啊。”

    安然輕輕咳嗽了一聲，又接著開口：“難道有誰規定了，女生不能告白的嗎？上一次，說開始的是你，說結束的也是你。所以，這一次，我來說開始，希望不會有說結束的那一天……”

    “不會的不會的！”顧铖一把將安然摟進懷裏，腦袋埋進她的頭發裏，“對不起安然……從前是我對不住你，讓你受了那麽多委屈，以後不會了，我會改的，我也在學著怎麽愛你，怎麽去保護你。所以……所以，你也不要輕易甩開我的手。安然，你知道嗎，今天真的是我這些日子以來，最開心的一天……”

    安然抬手拍了拍顧铖的後背：“好。一言為定！我們都在學習怎麽相處，請多多指教~”

    “嗯！那你趕緊上樓去，我馬上就好。外麵太冷了，別再著了涼。”顧铖輕輕鬆開安然，摸了摸她的頭發，眼裏似乎要揉出水來。

    “我沒事，我哪有那麽虛弱？”安然微微笑了笑，輕輕推了推顧铖，“我出去晾衣服，你去廚房，盛好薑茶給他們送上去。”

    顧铖先是愣了愣，轉念一想，女生的衣服自己去晾曬似乎是有些不妥，於是眯著眼睛笑起來，不住點著頭：“好！聽你的。”看著安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態，他的心裏像是樂開了花，吹著口哨轉身朝廚房裏走去了。

    雖說顧铖不清楚，安然是怎麽突然想通的，從之前對自己的冷漠和疏離，突然來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向自己告白，給了自己這麽大的驚喜。但是，顧铖暗自下了決心，這一次，絕不會再放開安然的手，使她傷心。

    姚望從衛生間走出來，靠在樓梯口的牆壁上，將剛才安然和顧铖的對話全數聽到了耳朵裏，不由暗自神傷了起來。不多會，他便聽到顧铖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地朝樓梯口傳了過來，連忙小跑了幾步，匆匆躲回了房間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