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奶奶的話，安然稍稍愣住了。坐在沙發上的安辰，以及站在安然身後不遠處的王蘭，也同樣愣住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安然深吸一口氣，又長長地呼出去，看著母親的眼睛說：“媽，這件事，我站奶奶這一邊。”

    “然然！”母親的瞳孔放大了數倍，一臉不相信地看著安然，“怎麽連你也這麽說！你們都嫌棄我這個瘋子沒有用，想要趕我走是不是？我非但掙不了錢，不能給你們帶來安穩的生活，反而要靠你們照顧。所以覺得我窩囊，覺得我是你們的累贅，是不是？”

    “媽，您聽我說，我們不是這個意思！我……”

    “你別說了！反正你們說的話，我一個字也不愛聽。”母親擺擺手打斷了安然的話，拉開玻璃門，從廚房出來，徑直往二樓走去。

    “媽……”安然伸手欲拉住母親，卻被母親輕巧地躲開了。

    這時候，安辰從沙發上站起來，攔住母親的去路。

    “媽。”

    “你想說什麽？也想勸我離開這個家？”母親怒目圓瞪。

    “不是的，媽！”安辰搖搖頭，“不管是任何事，您自己的意願最重要，旁人無權替你做決定。”

    聽了安辰的這些話，母親的臉色緩和了不少。

    “隻不過……”

    “隻不過？”母親的神情又跟著變了。

    “奶奶和姐姐的本意是好的，她們並非想要趕您走。”安辰接著開口，“大走後的這段日子，我們看得出您很難過也很辛苦，都希望您能夠幸福。她們的意思是，如果在往後的日子，您能遇到合適的人，可以不用顧慮我們，放手去過新生活。您始終是我們最親的人，哪裏會舍得趕您走呢？到了任何時候，我們的初衷也隻是，想讓您得到幸福啊……”

    母親臉上的肌肉稍稍抖動了幾下，盡管臉色依舊陰沉著，但眼神柔和了許多。

    “能夠一直陪著你們，看到你和然然長大成人，就是我最大的幸福。”母親的嘴唇一張一合輕輕地開口，“所以，以後不要再說這種話了。”

    接著，她轉身又回到了廚房，轉頭對安然的奶奶說：“媽。您出去歇著吧！剩下的讓我來就可以了。”

    奶奶看她一眼，點點頭，緩緩地走了出來。

    安然見狀，順勢靠過去：“媽！我來幫您~”

    “拍兩根黃瓜吧，清口的！”母親頭也不回地說。

    “好嘞~”安然開心地笑笑，爽快地答應了。

    一直站在不遠處看著這一切的王蘭，此刻終於鬆了一口氣。在安心的同時也不由得羨慕起安然。盡管她們一家人偶爾會爭吵，會有意見不一致的時候，但更多的，是互相理解彼此關心，處處替對方著想。

    王蘭抿嘴笑了笑，回身扶著奶奶來到沙發坐下。挽上奶奶的胳膊，輕輕地靠在她的肩上。奶奶伸手，溫柔地摸了摸她的臉，滿眼的慈愛。

    安然一邊幫著母親的忙，一邊不時地轉臉看她，心裏感到暖暖的，同時有些愧疚——很多時候，自己不夠理解身邊的親人和朋友，卻又妄想別人無條件的包容自己。

    人啊，大抵會在某一個瞬間、某一件事上突然醒悟，那種頓悟帶來的衝擊，興許會比十多年學來的道理更加令人深刻。

    窗外是烈日炎炎，屋子裏是一團和氣。

    而就在這時，突然響起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安辰走過去打開門。

    “李……李叔叔。您怎麽來了？”其實他更加好奇的是，李華是怎樣找到這裏的。

    “然然呢？”李華站在門邊，並沒有進門，而是氣喘籲籲地開口，“快！讓她跟我去趟醫院。”

    “哦……哦！好的……”見李華一臉的焦急，安辰趕忙點頭，顧不上問原因，轉頭對著廚房喊了幾聲，“姐，姐！趕快出來！”

    “來了。”事實上，安然已經拉開廚房的門走了過來。

    “然然！跟我去趟醫院！”李華大口地喘著粗氣，抬眼看著安然。

    “為什麽？”安然卻不緊不慢的開口。

    “你媽媽……”李華頓了頓，“王雨她……進醫院了。”

    “怎麽了。”安然還是很冷靜，甚至表情有些冷淡。

    “出車禍大出血了……”李華的眼睛突然紅了，聲音也哽咽起來。

    “所以？”

    “然然，你……”察覺到安然的冷靜，李華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在醫院有醫生護士，您讓我過去又能幫上什麽忙呢？”安然幽幽地說。

    “她是你媽媽，你怎麽能這麽冷靜……”

    “她是您老婆，”安然淡淡地開口，“您不也沒守在她跟前嗎？”

    “然然！不許這麽跟長輩說話。”奶奶走過來，將安然拉到一旁，隨即抱歉地對李華點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王丫頭傷得嚴重嗎？”

    “還在搶救……”

    “走！”奶奶一揮手，“我們一道去醫院看看。”

    說著，轉頭看著安然嚴肅地開口：“然然，辰辰，你們兩個也隨我一道過去！”

    安然微微蹙眉，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小步。

    “走！”奶奶一伸手，緊緊拉住安然的胳膊，連拉帶拽地將她扯出了門。

    安辰默不作聲地跟在了身後。

    “我也去……”王蘭趕忙開口。

    “那我？”安然的母親送到門邊，有些為難地看著自己的婆婆。

    “你留在家裏吧，醫院裏亂糟糟的。”奶奶看著她說，“做好飯，你先吃！不用等我們回來。”

    “媽……要不，您留在家裏，我去醫院吧！”安然的母親緩緩地開口，“我年輕些力氣大，興許可以幫上點忙。”

    “不用不用……”李華這時擺擺手，“我之所以過來，是王雨昏迷前一直叫著然然的名字，我想等她醒來時，第一時間看到然然。你們費心了……”

    “那……”安然的母親沉吟了幾秒，點點頭，“好吧！”

    接著，她拉過安然的手，輕聲囑咐著：“然然，你要懂禮貌一點，到了醫院不要甩臉色。聽話！她是你媽媽。”

    “我知道了。”安然抿了抿嘴唇，看著母親的眼睛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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