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7 建福宮(上) 一會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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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追夢, 你知道這事嗎?’
    去往建福宮的路上衛洵有些沉默,心裏和追夢人密聊。剛才青城丈人說的這一番話信息量實在太大,讓衛洵一時間門都難以消化, 卻也在心中升起了濃重的好奇心,隻不過青城丈人也說他知道的是隻言片語, 每個人看到的可能都不全麵, 雖然空空道長或許知道的要更多些, 但衛洵還是習慣先跟追夢人討論一下。
    主事人力量很強,或許會截留到他們精神間的溝通, 但還得托舉青城山, 這次行動不沒帶他這個外人。岑琴切片和???都是自己人, 衛洵就很放心。蝶大在他手指間門翩翩飛舞, 親昵討好的吮吸走之前因接近而沾染上的汙染,雨中的山路上隻有衛洵和蝴蝶——為了不進一步刺激到建福宮汙染打草驚蛇,兩位主事人都隱藏了身形跟在衛洵身後,雖然衛洵的三口之家升級成了五口,但表麵上還是隻有他一個人沿山路向下,向著建福宮走去。
    ‘我不知道……不,或許曾經我知道一些。’
    剛才青城丈人是單獨和衛洵密聊的, 其他人都沒聽到。現在追夢人聽了衛洵轉述, 一時間門也覺得跌宕起伏, 震撼不已。但卻很奇異的, 並沒有剛知道什麽富含規則能量的重大秘密時, 感受到的心境上的豁然開朗或是領悟到什麽規則力量。
    所以追夢人覺得這事自己估計以前是知道的,至於現在……
    ‘這次回旅社,咱倆記憶估計都得被封上一部分了’
    追夢人哭笑不得的頭疼道。
    ‘回去的事回去再說,不妨礙咱們現在討論。’
    衛洵語氣輕鬆道:‘所以說你潛意識裏對青城丈人這番話有沒有什麽想法’
    ‘有一些吧, 我感覺他說的並沒有什麽錯’
    追夢人梳理道:‘你也知道,汙染源還散落在世界裏,就北緯三十度這條維度附近的那幾塊汙染源能量最大,催生出了北緯三十度旅程’
    ‘每個十年,旅社也會通過開辟者把北緯三十度旅程切割出去,扔去戰場,這和青城丈人說的‘切割汙染地,扔去冥冥之地基本是同一種解決辦法’
    但又不太一樣。
    ‘汙染源能在一處地方一代代催生出北緯三十度旅程來,說明被切割出去的,並不算是‘真實’的土地,是一代代的旅程’
    追夢人清楚冷靜道:‘這或許是蝴蝶碎片加入的作用’
    這樣一來切割出去的隻有汙染和開辟者,真正的世界並沒有缺少哪塊土地逐漸變小。但這次群山湖泊出事,要切割的話,那恐怕就是真正的山與湖,就像當年把深淵和戰場切割出去一樣。這樣就會對世界造成確實的傷害與損失。
    ‘汙染山和湖的,是汙染源這麽幾千年來逸散到外麵的汙染積少成多,最終淪陷到汙染中的嗎?’
    衛洵沉吟道。
    ‘或許是吧’
    追夢人也不能確定,他歎道:‘不過現在我知道,為什麽旅社總是封鎖記憶了’
    現在世界上還有深淵節點連接著深淵,議會那邊也能通往戰場,說明這兩處並沒有和現實完全分開。如果被有心人利用,汙染倒灌,那現實肯定是承受不住的。而每個人都有求生欲,被旅社放棄的導遊旅客們誰不是無時不刻都在求生?而汙染更會扭曲人的意識,放大人的欲·望。
    大導遊旅客都是聰明人,如果有誰知道這些真正的隱秘,被汙染和求生欲扭曲了心智,拚命想辦法回歸,如果真讓他給做到了,那對現實恐怕是致命的。所以旅社幹脆抹去那些記憶,斷絕他們回歸的可能,這樣做雖然異常殘酷,但對旅社而言,這樣做是更長久保存世界的最好選擇。
    ‘這麽來說,旅社又是什麽?’
    衛洵禁不住喃喃道,如果深淵是早就被割棄掉的一部分,假如旅社是世界‘自救’意識產生的存在,那它為什麽又會以深淵的瑪瑞亞閃蝶作為標誌?
    那麽我自己究竟又算個什麽東西?
    ‘一代代人的承受力都在不斷變強,當然,汙染也在一直變弱’
    追夢人對情緒感知非常敏銳,覺出衛洵心情難得有點低落,寬慰道:‘你說老陳隊他們至今還在戰場上堅持,還沒有完全淪陷在汙染裏,說明這情況確實和過去不一樣了’
    其實汙染狡猾,人更是很多都有兩幅麵孔,誰知道他們有沒有淪陷在汙染中,心裏充滿怨念怨氣,成為了汙染的傀儡?追夢人其實覺得形勢並不是很樂觀,說是汙染變弱,說不定也是汙染改變了往常的做法,開始潛移默化影響人類。像現在陳誠他們算是被衛洵記上了心,萬一有一天衛洵把他們救回來,誰知道這會不會是汙染的最終目的,最終會是整個世界的災難?
    ‘你說的有道理,但這也有一點前提。那就是汙染是真的在變弱,沒了以往的強勢,才會改變入侵‘策略’’
    追夢人話中的憂慮瞞不過衛洵,他也是心思深的人,不會一味樂觀。上一代人能在戰場中堅持到現在,本身就意味著某種問題。
    但衛洵的語氣卻很篤定,帶有一種非人的冷感:‘汙染不會有太多智慧,也不會多聰明,最多有些趨利避害的本能’
    ‘單純的入侵,吞噬,汙染,同化,是汙染的行為邏輯,也是最快速最有效率的。隻有當汙染真的在變弱,被旅社防得很死,它們才會采取需要更費勁的手段’
    比如不直接淹沒被放逐到戰場的導遊旅客,而是克製住本能,留住些強大的導遊旅客。老陳隊他們可是在戰場中飄蕩了十年啊,也就是說起碼從上個十年開始,汙染就在執行這一方針了。巴別塔不是一日建成的,汙染的衰弱也是一代代北緯三十度旅程和導遊旅客們付出生命切割帶走的。
    到現在他們已經連汙染源都能毀滅,北緯三十度旅程也能顛覆。而同樣的,一直以來承受汙染的群山與湖泊也到了極限,一旦全世界發生大災變,人口數量絕對會大幅度下跌,沒有足夠的人,孕育不出足夠多有天賦的強者,無法再承擔足夠的汙染,沒實力開辟北緯三十度旅程,承擔蝴蝶碎片和北緯三十度汙染,那旅社也將無法執行這麽多年來一貫的政策方針。
    這個十年,最多到下個十年,一切就該有結果了。衛洵感受到心髒中剩下的那一點蝴蝶碎片鼓動,如同毛球摩擦過心髒,帶來一種難耐的,充滿毀滅欲的,細微的癢。他屈了屈手指,雙眼微眯,壓下心底那種要破繭而出的,鼓噪的欲·望,卻忍不住回想起雨崩村的那一夜,安雪鋒的力量與熱度。
    這是他渴望的,喜愛的,也是旅社需要的。如果旅社裏人人都能像安雪鋒那麽強,承擔的住那麽多的汙染,那旅社早就跑步邁進無汙染小康社會了……不,不隻是需要,衛洵心中糾正自己,他身為人的情感,也在與安雪鋒的聯結中,在他毫無保留的回應中得到了寄托。
    旅社想把汙染一股腦都堆到安雪鋒這些強旅客導遊身上,最好是一刀切。但衛洵卻在想怎麽才能讓他活下來。這一瞬間門他忽然有些感悟,無論自己之前是什麽東西,經過了童年時的教導,少年成年時社會的影響,進旅社後遭遇的一切……或許還有不在他記憶中的,紅隊和紅導的影響,種種種種,最終構成了衛洵現在這個‘人’。
    他現在是人。
    撲簌簌——
    在衛洵越發堅定時,他心髒中寄居的蝴蝶碎片也溫順了許多。那種試圖影響他的本能力量不再暗潮湧動,而是化為了衛洵隻手可握的涓涓細流。有一瞬間門衛洵的長風衣似乎變成了漆黑導遊鬥篷,鬥篷上蝴蝶似的紋路如光暈流轉,烙印得更深,昭示著衛洵對蝴蝶碎片的力量更進一步主宰。
    想到接下來去建福宮大概率會用到蝴蝶碎片的力量,衛洵嚐試調動,他眼中泛起藍紫色的微光。
    【咦?】
    寄居在衛洵眼中的青城丈人分魂輕咦一聲,震驚看到自己跟前略過絲絲縷縷扭曲的,陌生卻又有些熟悉的藍紫色汙染,不是,衛洵眼裏怎麽會掠過汙染??青城丈人震驚到胡須拔掉了一把。而更讓他震驚的事還在後麵。
    感覺到眼裏有點刺,像有眼睫毛掉進去了,衛洵緩慢眨了眨眼,但才剛眨了一下就頓住,他看向前方。自己身前幾米的地方,大地上橫過一條朱紅色的線。它像是用毛筆沾取朱砂繪製而成的,又像是天然就在這青城山下的,無論是石板路、土地、草木還是石塊,都被這一道朱紅色的線橫亙而過,渾然天成。
    朱線的這邊,是秋日山林。
    朱線的那邊,是一片汙濁泥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