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渡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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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的重慶依舊有些炎熱,但上午的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卻給這座城市帶來了清涼。雨過天晴,大街上到處都是落葉,更有不少積水,但路旁的行人卻多了起來,不少之前窩在家裏的老人們也帶著孩子出來散步逛街,呼吸新鮮空氣。&t;p>
在這喧鬧的大街旁有著一所中學卻是異常寂靜。&t;p>
這時,空無一人的校內大道上出現了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他急匆匆的走到緊鎖的校門前,對著旁邊的傳達室喊道:“老劉,開一下小門!”&t;p>
負責看門的劉老頭從窗戶探出頭,看到說話的人是體育老師薛暢,立刻堆起笑容,問道:“薛老師,你這麽早就下課了?”&t;p>
“學校裏太悶,出去走走。”薛暢陰沉著臉,答非所問的回應著。&t;p>
劉老頭下意識抬頭看天:“不悶啊,剛下了雨,很涼爽的。”&t;p>
劉老頭的老伴在旁邊推了他一下,低聲罵道:“死老頭,讓你開門就開門,那麽多廢話!”&t;p>
“哦,哦。”劉老頭趕緊拿了掛在牆上的鑰匙,出了傳達室,朝校門走去。&t;p>
劉老頭的老伴又說話了:“薛老師,我剛進了一些新鮮的豬蹄,燉蹄花湯應該很不錯喔,你要不要來點?”&t;p>
傳達室旁邊有個小雜貨店,是劉老頭夫婦開的,出售一些學習用具、娛樂玩具、餅幹、麵包等雜七雜八的小商品,甚至還買早點,主要的買主當然就是該校的學生。後來他倆發現學校的老師經常忙到很晚才回家,常常沒時間去買菜做飯,幹脆進一些蔬菜和肉類,在方便教職工的同時,也多了一個賺錢的渠道。&t;p>
薛暢的臉色緩和了一些,很幹脆的說道:“給我留兩個,我中午回來拿。”&t;p>
“要得。”&t;p>
薛暢走出校門之後,劉老頭關上小門,走回傳達室,他老伴指著薛暢離去的方向,朝劉老頭小聲說道:“你呀,就是笨,沒看到他在生氣嗎,肯定又是跟哪個老師吵架了,還是年輕啊,脾氣大。”&t;p>
“你少說兩句,薛老師很不錯,對我們很客氣,平時經常照顧生意,有時還主動給我散煙、聊天。”劉老頭有些不滿的埋怨道:“不像其他老師,頭都仰到天上去了。哎呀,好人啦,就是受欺負!”&t;p>
“別說啦,要是讓別人聽到了,你還想在這裏做生意不!”他老伴打了劉老頭一下。&t;p>
劉老頭輕歎一聲,坐回椅子上,再次擺出一副木訥的模樣。&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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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上午薛暢確實和人吵架了,起因很簡單。&t;p>
初三的學生因為要迎接中考,學習時間非常緊張,因此象音樂、美術、體育等課程就得為語文、數學、英語等主科讓路,隻要班主任的一句話,這些輔課的課時就會被主科無償替換。&t;p>
薛暢已經在這所中學教了好幾年體育,不是剛畢業時的愣頭青,盡管心裏憋屈,平時也算配合,但因為前兩天沒有一個老師跟他說要替換掉今天的體育課,所以今天他就照常上課,誰知剛讓同學們在操場上集合完畢,班主任就來了,說是要改上數學課。&t;p>
他心裏很是窩火,但也勉強表示了同意。&t;p>
可同學們卻不願離開操場,因為他們天天在書山題海裏苦讀,極其渴望有一段空閑的時間能夠盡情的鍛煉放鬆,於是紛紛向班主任請求:要上今天的體育課。&t;p>
但是矮胖的班主任卻板起麵孔,說一些……都什麽時候了還想玩,到時候中考考差了,有你們哭的……這之類的話。&t;p>
薛暢在旁邊聽了,頓時生氣了:合著在你們這些人眼中,體育是浪費時間、毀人前途的可怕東西!&t;p>
脾氣一上來,薛暢立刻打斷班主任的絮叨,明確拒絕換課,任班主任如何勸阻,就是不鬆口。&t;p>
在同學們的歡呼聲中,班主任悻悻的離開。&t;p>
但不一會兒,他就叫來了教導主任。&t;p>
在神情嚴肅的教導主任麵前,薛暢最終屈服了。&t;p>
走出校門,薛暢望著門楣上掛著的重慶第中學的牌匾,回想起剛才學生們離開操場時失落的樣子,覺得自己辜負了他們的信任,心中倍感羞愧,但是他沒有辦法:如今正值千禧年後、國企改革之際,重慶多少家企業破產重組,多少下崗工人彷徨無助,現在的這個年月能有一份正式工作就很不錯了!得罪了一個班的班主任沒什麽,但得罪了一個學校的教導主任,那他以後還能在這學校裏輕鬆的工作嗎?!&t;p>
越想越窩囊的薛暢用力的朝校門口的一堆落葉踢去,誰知雨水將這些落葉緊粘在地麵上,不但沒有將它們踢散,反而將泥水濺到他的臉上。&t;p>
“呸!呸!”薛暢狼狽的將口中的泥沙吐出來,心中的怒氣倒因此消散了不少:算了,胳膊扭不過大腿,學校要怎樣就怎樣吧,不上體育課,我還清閑一些,幹脆請幾天假,窩在家裏,把剛買的那一套《天龍八部》給看完。&t;p>
想到這些,薛暢也不準備再逛街散心了,他轉身走向校門,想趁現在就買了豬蹄,回家燉湯。&t;p>
就在這時,他聽到一陣驚呼聲:“孩子,快跑出來!!”&t;p>
“快停車!!前麵有孩子!!”&t;p>
薛暢猛然回頭,赫然看到:前方有一個三四歲的男孩跑到了公路中央,一輛公共汽車正行駛而來,司機應該是看到了道路前方的孩子,進行了緊急刹車,碩大的車身發出噴嚏似的轟鳴。但倒黴的是重慶是座山城,城區內的道路就沒有一條是平坦的,這所中學前麵的道路就有著45度以上的斜坡,再加上剛下了雨,路麵打滑,公共汽車仍然以不慢的速度徑直駛向孩子,而那孩子完全嚇傻了,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隻是哭個不停。&t;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