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相愛者相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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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嗓音沉冷鏗鏘,如無形的巨手將在場的那些科研員,包括安東尼,甚至包括段聞,都在一瞬間撲通跪了下來!!
    段聞大為震驚!!
    他終於明白過來謝清呈攜帶的武器究竟是什麽了,可是——怎麽可能——?
    他沒有時間再思考了,失去意識隻是轉瞬間,他眼前頓時一片黑暗,像被散了瞳,像曾經利用賀予操控其他人一樣。
    這一刻,他竟被謝清呈所操控了!!
    唯一逃脫了這一劫的,是李芸和特製生物倉內的段璀珍,李芸是改造人,段璀珍的身體是死小孩的身體,因此並不受血蠱影響。
    驚變起時,李芸倏地回神揚眉,立刻動手,謝清呈卻一揮手令下,讓段聞起身攔住他。
    見如此狀況,段璀珍頓時麵色急變,她驚恐交加地瞪著玻璃倉外已經命令科研員將他的枷鎖解開,然後緩緩站起來的謝清呈,這時候她終於做出了和她的身體——一個小男孩相符的表情。
    她流露出了極度的震驚和恐懼,她在艙內大聲尖叫起來:“怎麽回事?!你怎麽會有血蠱?!你怎麽會用血蠱!!!”
    謝清呈一步一步走上台階,他抬起頭,盡管失去了雙目,他卻依然精準地把臉轉向了段璀珍所在的位置。
    他吸收了賀予的血蠱異能之後,一直沒有暴露,以“願意作為供體”為曼德拉無法拒絕的誘餌,孤身入險,猶如一劑毒藥,灌入對方髒腑之內!
    直到這時,謝清呈才道:“初皇,能吞並獲得同為精神埃博拉患者的異能……段璀珍——很可惜,你們發現的實在……太遲了!!”
    他話音方落,就厲聲喝道:“開倉!!”
    “不!!不!!!為什麽?哪怕是你有血蠱也應該對他們沒有影響!!他們身上都貼肉佩戴著澈心戒!這不可能……這不可能!!!”
    “我是你一手造就的怪物。”謝清呈咬牙切齒,一字一頓,他的手砰地按在了艙門上,就對著段璀珍的位置,在他身後,一個研究員已經服從他的命令,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輸入密碼,依次按下裝置……
    “呲——”
    一聲刺耳的泄氣聲。
    段璀珍的尖叫幾乎成了利劍要刺透每個人的耳膜,她知道守護她的艙門就要打開了,她大叫著,可是身後那些改造人的控製器是金屬做的,不能被帶入艙內,她交給了段聞,所以她現在根本沒有辦法號令那些變異人和變異狗來救自己。
    難道就這麽結束了嗎?
    她眼中閃著驚恐的光,看著研究員即將按下最後一個開倉按鍵。
    隔著特殊玻璃艙門,謝清呈森然道:“段璀珍,因為我是初皇,我他媽是唯一一個承受了你的發明物全程折磨卻還沒有死了的那一個!之前被你害死的那些人,所有的精神埃博拉受害者,他們的異能到了我身體裏都可以被我適應甚至同化!你們的澈心戒隻能阻擋賀予的血蠱,卻阻擋不了被我同化過的,初皇的血蠱!!”
    他回頭厲聲對研究員道:“打開!!”
    啪!
    紅色的按鈕按下!
    “啊——!!!!”段璀珍歇斯底裏地大叫起來——
    完了嗎?
    完了嗎?!
    在她最脆弱的時候,在她蟬蛻之際,在她即將獲得新生的時候,完了嗎?完了嗎?!!
    她不甘心。
    她看著艙門緩緩在自己麵前打開一條縫,因為特製玻璃笨重,開啟極慢,但隻要能伸進一隻謝清呈的手臂,她就完了……她就結束了!!
    在這危急關頭,段璀珍忽然意識到什麽,她也不敢確定,距離實在太遠了,但她還是仰起頭,鉚足了渾身的力量,朝著生物倉麥克風的擴音位淒厲地大喊一聲:“賀予!!!回來!!!阻止他!阻止他!!!”
    驚天動地的叫喊,童聲恐怖的尖叫被擴音器無數倍放大,簡直像是能把這座偌大的地下室都震塌掉。
    下一秒,謝清呈就聽到身後的合金門轟然打開的身影,緊接著一顆子彈呼嘯著朝著他的方向射過來,他不得不收手回避,側閃至一邊,驀地抬頭,額發垂落。
    他喘息著,往大門處轉去。
    ——他看不到,但他能夠辨別方向和情況。
    他在發現自己有血蠱之力後,便控製了那個送飯的毒梟廚子。
    這是他被囚禁時唯一能冒險控製的人,他知道自己一旦對一個人使用血蠱,就絕不能中途解開,否則對方勢必會去向段璀珍告密,他的命令下達必須是長期的,而這個人在自己的長期控製下,不能被輕易發現。
    如此一來,所有高層都不可以動,他們若被控製是一定會引起懷疑的。
    剩下的就隻有那個不起眼的送飯人。
    計劃很成功,謝清呈先讓送飯人伺機給鄭敬風送去情報和地牢鑰匙,好讓那些被關在地牢裏的戰士找準時機脫困,也好讓鄭敬風知曉全部狀況,設法及時與總指揮溝通,令賀予回去時不被破夢者誤傷。
    除此之外,他還從送飯人嘴裏探得了一些重要信息,並差遣他做了一些秘密測試。
    通過這些手段,謝清呈確定了自己的血蠱可以突破澈心戒,掌握了曼德拉的一些裝備情況……但最令他震驚意外的,是他得知了曼德拉組織竟然用那些“已解析”的精神埃博拉患者樣本數據,製造了相應的異能藥物!
    那些藥物比2號血清更方便,因為它是以口服藥的形式出現的。
    於是謝清呈立刻讓送飯人設法盜來了那些藥物,投入餐食之中。
    這就是他剛才為什麽執意要等把粥喝完之後才離開的原因。
    盡管這些藥還是半成品,對人的身體損害很大,正常人不會輕易服用,但如果此役不成,他也毫無活下去的可能。所以此時此刻的謝清呈身體裏,其實匯聚奔流著1號、2號、3號,各種實驗體……乃至他之前吸收的賀予的血蠱,他身上匯集著段璀珍犯下的滾滾罪孽,滔滔冤魂。
    那無數冤魂的力量在他血管中湧動著,他們遺留下的東西,那些曾經讓他們痛苦異常卻又強悍異常的能力,都在謝清呈的體內翻湧。
    他看不見了。
    但他的聽力,嗅覺,感知力,爆發力……都得到了極大的提升。
    這一刻,他是曼德拉所塑造的怪物的總和。
    以病朽血肉之軀,站在生死線上,身後仿佛湧著千萬條枉死的人命,麵對著曼德拉改造過的,最可怖的變異血蠱。
    他麵對著他的愛人,他的救贖,他的過往,他的人性……
    他的小鬼。
    謝清呈喘息著,感知著賀予一步一步朝他走近。
    合金門重重關上了。
    賀予再一次舉起槍——
    而與此同時,謝清呈厲聲暴喝道:“段聞,打開所有的改造人!組成守衛牆!但不許殺了他!!立刻!!!”
    初皇強大,段聞受控,他擊開李芸的手,迅速按下了改造人和鬣狗的釋放鍵,霎時間,那些待命時呈紅色的控製器全部翻轉為了啟動時的碧色!
    改造人怒吼著,鬣狗咆哮著,碧綠的光點化作無數螢火,朝著賀予的方向疾奔而去。
    他們就像飛流奔湧,怒海狂濤,於頃刻間就將謝清呈的身影擋在了後麵。
    “不——不不!!”段璀珍臉色慘然,歇斯底裏地大叫道,“段聞!你在幹什麽!趕緊擺脫血蠱!醒過來!停下!停下!!”
    但是沒有用,初皇血蠱哪裏是那麽容易擺脫控製的。
    賀予深陷在浪潮中一時無法脫身,段璀珍尖叫道:“釋放你的掩體武器,賀予!釋放掩體!!”
    令行禁止,賀予抬手,啟動了自己心口處的裝置,幾秒過後,一台受他操控的掩體武器破門而入,防彈裝置如同惡魔的羽翼般凶煞展開,將他掩護其中,因為場地限製,他沒有完全釋放整個隨身武器,但最低高度也已經讓它伸出的特殊材料的掩體劃破了地下室穹頂,石塊磚瓦簌簌墜落。
    改造人和鬣狗更加瘋狂地湧了上去,爆炸聲在地穴內此起彼伏。謝清呈心知不能再拖了,必須速戰速決,結束段慧珍的性命!
    隻要她死了,島上的能源會隨之消失。
    賀予心口的那個控製裝置也會熄滅,賀予就會擺脫洗腦恢複正常……
    謝清呈在戰火中聆神聽著,隻等艙門打開到足夠大時就伸手進去殺了段璀珍,然而就在這關鍵時刻……
    “砰!!”
    賀予掃掉的一堆改造鬣狗撞在了某個高熱的試驗體上,一下子引發了猛烈的爆炸!
    那爆炸的聲音太響了,謝清呈的聽力原本就因為藥物變得異常敏銳,這一下炸對他來說簡無異於是震裂心肺般的巨響。
    他一時承受不住,咳嗽著嗆出一口血來。
    而就在這當口,艙門剛好開至了一臂可以自由伸進,但一個孩童也可以正常鑽出來的寬度!段璀珍看準了機會,猛地貓下腰,似一條滑不留手的泥鰍從謝清呈手下溜了出去!
    她呼哧氣喘,瞳孔急劇收縮著,拚了命地往前跑。跑到那些複雜的實驗裝置台前,回頭喘著粗氣看著謝清呈。
    她身後沒有路了,隻有一個嘶啦嘶啦竄著電流的操作台。
    操作台之後,就是那些他們轉移過來的很重要的屍體們……男人的,女人的……那些屍體安靜地躺在艙內,仿佛在見證著這一幕的發生。
    “別……別殺我……”
    段璀珍往後退。
    那張臉上,竟露出了孩童般的惶恐無助。
    這一刻好像段璀珍的人格消失了,在這個軀體裏的,正是那個九歲多的小男孩。
    小男孩癟著嘴,駭得幾欲流淚:“別殺我……別殺我叔叔……!”
    “……!”
    謝清呈聽聞一怔!
    他這一怔僅僅隻是半秒不到的時間,但段璀珍瞄準的就是這個機會,她猛地跳到那個操作台上,抬手去拍了一個紫紅色的鍵。
    她是利用人心裏的善念在偽裝!!!
    謝清呈驀地回神,幾乎在她按下那個神秘按鍵的同時,回神將她猛地按在了台上,抬手拿起了操作台上的一把試驗刀,朝著這個滿手血腥的魔鬼心髒處猛刺了下去!!
    “啊——!!!啊……”
    刹那間,血花翻飛。
    段璀珍像一個借屍還魂的小鬼一樣,抽搐著,扭動著,她死不瞑目似的緊緊盯著謝清呈的臉,冰涼的小手緊緊攥著他的手。
    “謝清呈……謝清呈!!你……”
    一大口血從她口中湧了出來,逼得她說不出話。
    謝清呈呼吸急促而沉重,那腥甜的,帶著腐敗氣息的血腥味湧進了他的鼻腔,嗅覺也得到了提升的他被惡心得幾乎要吐出來。
    但他撐住了,他不能懈怠——這是所有人——那麽多的人命……最關鍵的活命機會。
    這是那麽多年的罪惡……終於結束的時刻……
    他一直用力按著她,雙手顫抖,由著鮮血濺在他身上,他按著……一直按著……
    直到掌心之下的那具軀體再也不動了。
    小男孩頹然垂下了手。
    呼吸和心跳,都歸寂靜。
    “……”
    謝清呈喘了口氣,直到這時,他才往後退了一步,他拔出手術刀,那淌血的刀刃落在了地上,“當啷”一聲,猶如這一場殺戮的休止符。
    結束了嗎……
    他的掌心在滴滴答答地淌著血,指尖不受控地輕顫著。
    這樣……應該都結束了吧……
    他麵朝著段璀珍的遺體好一會兒,內心五味雜陳,然後他緩緩地,疲憊地回過身。
    等島上能量的熄滅,這些改造人改造鬣狗也好,賀予也罷,就都會停下來了,就都……
    ——
    “!!”
    高敏銳的感知讓他背後忽然起了一身冷汗。
    在他驀地扭頭的一瞬間,他背後的那尊最大,也是裏麵屍體保存的最鮮活的生物倉轟然打開了!
    與此同時,艙內那個沉睡了二十三年的瑰豔綺麗的女人,竟倏然——睜開了她那雙動人心魄的杏眼!!
    一雙杏眼……
    是薇薇安!!
    一身紅衣的薇薇安從艙內緩緩隨著裝置降落。
    她站在操作台上,紅裙之下,是那個已經死了的小男孩,男孩的屍體猶如一具蛇蛻,倒在她腳邊。
    薇薇安一步一步走上前,她在高台上,垂著眼睛,眼瞳中閃著驚人的惡意,如果謝清呈能看見的話,就會發現她的眼睛和那個剛剛斷了氣的男孩一模一樣。
    “多虧我完成了這個裝置,在最後一刻,把腦意識暫時轉嫁在了薇薇安身上。”
    她開口了。
    有如天籟的聲音。
    可說著的,卻是可怖到極點的話。
    ——她是段璀珍!!!
    “我的意識在這身上可存不了太久,我必須馬上結束戰鬥,再讓安東他們完成真正的腦移植手術……謝清呈,我今天,一定要了你的命!!”
    她說著,一個翻身躍下高台,紅裙血一般翻湧著,她放肆而瘋狂地大笑著。
    她享受這種感覺……有如回到了自己最青春的時候……
    薇薇安的身體健康,輕盈,她輕而易舉地在一片混亂中到達了總操作台,在謝清呈還沒來得及向離她最近安東尼下命令之前,就指尖飛速地敲擊屏幕,輸入了一串令人眼花繚亂的代碼——
    “滴滴滴……”
    地穴內忽然爆發出了無數的蜂鳴聲。
    那聲音甚至比剛才的爆炸還響,震得謝清呈又咳出一口鮮血來,聲音來自於每一個改造人和鬣狗,上百上千個控製器一起咆哮著。
    他們突然都不再對賀予進行攻擊了。
    他們齊齊回過頭來,森森然的目光全部集中在了謝清呈一個人身上!!
    段璀珍是這個島的母控體,是頂尖的科學狂人,她在這一刻以總控逆轉了程序,讓這些人和狗再也不受段聞的控製,而是朝著謝清呈反殺而來——!
    “看到了嗎!這才是,真正地結束了。哈哈哈哈哈哈!!”
    她露出了一個極猙然、極快意、極扭曲的獰笑,朱唇輕啟,落下命令。
    “把他給我抓起來!關進腦移植轉換倉裏!!”
    恣意的笑聲戛然而止!段璀珍好像覺察到了什麽,視線迅速轉向門口,臉頰肌肉聳動著,下一秒——
    “轟!!!”
    驚變迭起。
    就在這山窮水盡之時,謝清呈忽然又聽得身後一聲爆響。
    這聲音真是一個比一個大,他都快被這種堪稱暴虐的動靜震得靈魂出竅了,但他不介意……絲毫不介意……
    因為他已經從老遠就聽聲辨別出來了,他就在等著這一刻。
    ——他們趕上了!!
    段璀珍驚愕地抬起頭來,在滾滾翻湧的硝煙和火光中,她先是看到了一團模糊的龐大黑影,那黑影從被突破的大門處湧進來,衝出濃煙……
    那是曾經被曼德拉俘虜在島上的先頭部隊!!
    是謝清呈他們奔走拯救始終也沒有放棄的那兩千個軍人、刑警……是破夢者的戰士們!
    鄭敬風頭發微白,脫了外套卻露出一身腱子肉,他一馬當先,扛著重槍,眼睛裏仿佛能迸發出精光。
    “我他媽忍了二十多年……就等這一天了!!!段璀珍,老子以自己的這一身警服宣誓,今天你是走不出這個大門了!!”
    作者有話要說:
    作話不收費,想看可以看,不想看請跳過~
    昨天發了作話之後有朋友來找我聊天,講了一些事,讓我忍不住看了眼挖眼評論區,知道更多罵法了……
    但我早就習慣了,以前還上圍脖的時候,二哈寫到餘生付雪夜就有人私信來罵了我很多條,因為當時我沒見過什麽世麵,所以被罵的印象很深刻,私信內容大抵為質問我為什麽要這麽寫,還讓我去看看評論區說一片唱衰讓我反思為什麽要這麽寫墨燃被挖心這麽惡心這麽喪氣的情節因為當時我也已經不太看評論區了)……於是我也忍不住去瞄了一眼,當時評論區也是類似的情況,什麽為虐而虐,什麽之前我很喜歡但現在我很失望,後來到了餘汙也一樣。其實這些留言我早就全都看過了,在每本我都看到過,這年頭寫個虐文基本上都要經曆這些事情,甚至經曆一些可以被稱為惡劣的東西,或許正因如此,願意寫虐文的作者也越來越少了。這也是能夠理解的,畢竟虐文追連載比甜文痛苦的多,也有很多人會不喜歡,甚至會辱罵,但是我要因為害怕被罵我就低頭,任何出格一點的內容都不敢來,那我也不必做這個寫手了,一旦我失去自我,開始研究大家喜好,而不看看自己想表達什麽,那麽或許對得起一些讀者的喜好,卻對不起了我手裏的這支筆。當然也有的作者他就是發自心底喜歡主流類型,喜歡甜文,也很正常)我永遠不會因為別人想看什麽或者承受不了什麽就順著對方,我很清楚我這樣寫會有怎樣的反應,會被怎麽罵,但我仍然會這樣去做。有些人寫故事就是為了去堅持一些自己喜歡的東西,而不是想著討好誰,別人怎麽罵,也改變不了我。
    我知道每個讀者的喜惡不同,承受能力也不一樣,有人看到一些劇情感到難受我很理解,對於任何針對劇情的正常表達和討論我都覺得正常。我很理解你們,並且不會因此而感到被冒犯,哪怕你受不了棄而不看,我也依然感謝你之前的陪伴。但同時針對另一些不是在正常表達而是在毫無道理地發泄情緒,甚至辱罵作者和其他讀者的人,我也想很直接地說一下我的想法。
    我尊重每個讀者,但前提是你也要尊重我,我以我能做到的仔細和努力對讀者負責,我會堅持在身體非常疲憊心態非常不好的情況下反複修文,認真思考,不斷更新,隻希望章節放出來的時候能有最佳的狀態,這是我對讀者的尊重。但我無法適應每一個人的口味來保證讓你一個個體不失望。這是不現實的,你可以因為你不喜歡這個劇情而棄文,你要正常表達你不喜歡也ok,正常表達你覺得以你的看法哪裏不合理想正常和人探討也ok,但如果因為情節不對你胃口你開始滿口粗話甚至以你自己的思想來揣測我想幹嘛是何居心,那樣傷害的其實不是我,是你自己。而如果你討厭一段劇情,就要上升到什麽我這樣寫辜不辜負你……我隻能說你需要的也許不是一個作者,而是一個對象,因為對象會對你1v1,隻照顧你的感受,作者不會。
    我很清楚我是以什麽態度在創作我的作品的,你不喜歡我隻能說很遺憾我們不是一個口味,我對此感到非常抱歉,但我不會去收斂我自己。我可以非常坦蕩地說我確定我對我作品的文字負責程度,到了一種強迫症的地步,病案本連載期間我經曆過的種種事情足以讓人放棄更新,但我除了除夕連一天也沒有停止過,甚至沒敷衍過,遇到再多事情我也能很負責地堅持下來,再多阻礙我也可以堅持下來,罵我我也能堅持下來,因為這是我想寫的東西,這是我的孩子,這是我的表達,這也是我要對讀者負責的地方。
    也許讀者看一章隻要幾分鍾,甚至有時候一些內容還會草草劃過,但我是作者我不能,我會對每一章反複修改,複盤多次,推敲每個角色在想什麽,然後每天及時地打磨好放上來,這是我的責任,也是我的態度,我做到了問心無愧。
    有人說為什麽我付錢了我不能罵你幾句,我可以和你解釋這個問題。沒人不允許你罵,但你說出這句話,是因為你罵的時候也有喜歡這個故事的人來指責你了,所以你才會說我付錢我為什麽不能罵。你能罵,但這樣一來,別人也會罵你,也許你開罵的地方錯了,創作不是私人定製,它是具有作者思想獨立性的,更接近於一個畫展。
    你想參觀畫展,你付錢了,付的是門票錢,但沒有任何一個畫展在售出門票的時候會說“我們這個展出包您滿意”,因為創作者原本就不可能讓每個人都感到滿意。你進了展廳,看到了你覺得不喜歡的東西,你掉頭就走沒人說你,你回去在你自己的社交平台發表你的不滿意,去罵這個展好爛也沒人說你,那都是你的自由。
    但大家在看展,有人看的興致勃勃,你在展廳裏破口大罵,旁邊看得高興的參觀者自然也就有可能來指責你破壞了她們觀展的心情,然後你說,我付門票錢了,我為什麽不能在展廳罵人。
    你是可以在展廳裏罵人,但這樣一來,看展的其他人因此罵你,那也是不可避免的了,而如果大家看個畫展都這樣的話,畫展就不是一個看畫的地方,而變成一個菜市場了,那誰還能安心逛展呢?
    還有極個別的人,你不喜歡看畫家畫人體藝術,但畫家喜歡畫,你就要說畫家畫人體藝術是在搏眼球,說出這種話,你真的太可悲了,因為你不但想要控製作者寫什麽,還非要把你的思維模式強加到別人身上,一旦不如你心意,你便不吝以用你的思想和惡意來揣度別人的內心,這是一種怎樣的行為呢?我沒想到一個作者幾乎不講任何自己私人的事情,隻是寫個劇情,隻是在創作,而創作本身都能被說成搏眼球,那要不然以後大家都別寫任何有波瀾的劇情了,都寫今天天氣真好,我愛我的家算了。什麽都別寫了,寫什麽接吻啊,接吻也是搏眼球。你不如說張國榮穿高跟鞋唱歌,也是搏眼球。演員演個邊緣化的角色,也是搏眼球。老師以創新方式講課,也是搏眼球,舞蹈家跳個不走尋常路的舞,也是搏眼球。真離譜極了,我以前見過不務正業的人被說搏眼球的,就沒見過創作者本身在創作,然後被說你的創作行為是在搏眼球的。真的,看到這個言論的時候我覺得挺可悲的,因為實在太荒唐了。
    另外,我早在二哈時期就很想討論一個詞,那就是為虐而虐這個詞,它不知道最早是誰創造出來的,這個詞幾乎可以在每一篇稍微有點人看的虐文下麵看到,當然很多說它的讀者並無惡意,隻是表達一種對這個情節的不喜歡,我完全可以理解。但其實細想一下,這個詞真的會讓作者啼笑皆非。所以我想和你們探討一下這個詞。
    首先小說的全部都是人為創作的,每個情節都是為了故事性而被設計出來的,虐文一旦虐了,勢必會讓一些讀者不舒服,然後一些人就會覺得沒必要這樣去虐,但如果是這個邏輯,任何一段讓讀者不想看的內容都可以被說成是沒有必要的,是故意設計的。如果有人不滿意這個情節,就可以說,哦,《天龍八部》喬峰為什麽非要親手打死阿朱啊,阿朱要死也可以不被他親手打死,真是為虐而虐。喬峰最後為什麽要自殺啊,他不至於要死啊,他內疚他可以去學武鬆出家嘛,真是為虐而虐。《神雕俠侶》小龍女為什麽要被尹誌平玷汙啊,受不了了為什麽要這樣對神仙姐姐,真是為虐而虐。《活著》為什麽主角身邊的人非要來一個死一個啊,現實中有這麽倒黴的人嗎?真是為虐而虐啊。可小說的所有情節不全是故意設計的嗎?它本來就是被故意寫出來的東西啊,那不喜歡甜文,覺得倆主角一見鍾情的很莫名其妙,是不是也是變成為甜而甜了呢?膩膩歪歪談戀愛,我要是不喜歡,我覺得沒必要,是不是也可以說為甜而甜了呢?整本小說是不是可以說是為寫而寫了呢?要知道甲之砒霜,彼之飴糖,一個讀者覺得沒必要的情節,可能正是另一個讀者覺得好喜歡的地方,讀者是各種各樣的,不是一對一的,作者不可能去考慮每個人的想法,像我這種性格的就更加不會這樣去做。
    至於那些說我這樣寫,這樣傷害主角,是不愛他們的人,我想你們弄錯了一件事,作者不在故事裏讓角色受傷害,並不是對角色的保護,這樣能保護到的是部分讀者的心情,甚至有時候是作者,寫甜文會少很多爭議和血雨腥風。但我覺得角色是需要被塑造的,就像做雕塑時,尖刀落在大理石上,才會誕生形象,刻的越深,麵目越清晰。怎麽樣是對角色的愛?在我理解中,是要保護好他們的自我,哪怕知道會被人罵,會有爭議,也要有勇氣去寫他們經曆過的苦難,寫他們內心或許會有的陰暗和複雜,寫他們受苦時身上的光亮,這樣才會有更多的人能更深的了解他們,喜歡他們,他們才會在我的能力範圍內,被更好地立起來。讓他們被人喜歡,被人心疼,被人真正地理解,這才是我能給予他們的最大的愛意。
    最後再說謝哥挖眼的劇情。這個劇情其實早早的就已經預示了,謝清呈的眼睛從他一隻失明另一隻也幾乎看不清了開始就注定是留不住了,我不可能讓他半盲著he,從那時起就預示了他一定會被摘目。
    甚至我不知道有沒有讀者發現,我在194章,謝清呈第一次去美國治療出院後,就已經提了一嘴他們在研製義眼。這些都是早就留下的痕跡,遲早要被收線。
    至於安東尼為什麽要挖謝清呈的眼睛呢?首先,因為他這次來原本就是來取更多血肉樣本的,他要趕時間,隻是原本可以是取任何部位,割一塊肉下來,不必是眼,那他為什麽要挖眼?
    我們不如細剖一下他當時的狀態——安東尼從小就厭憎謝清呈對他的“剝奪”,在他來見謝清呈的前幾個小時,他才好不容易洗腦了血蠱,立下了他自以為的汗馬功勞,他在洗腦時都說了他最成功了就可以和段聞平起平坐甚至取而代之,結果謝清呈竟然把他最後的希望也毀了。他十幾年努力攀爬又被這個人打落穀底,可以想象一下他當時的心情是有多憤怒和憎恨嗎?他激怒之下與謝清呈理論,最後他在謝清呈銅鑒似的眼睛裏看到了自己醜陋的倒影。
    可他心裏真正希望的自己的形象是什麽呢?就像文中寫的那樣,他站在謝平和周木英中間拉著謝雪,無比光明正大。這是他心裏隱藏了那麽多年的執念。
    結果那一刻,他在謝清呈眼中看到了自己,看到的是自己扭曲的醜態,這個事實深深地羞辱到了他的內心,他在那雙銅鑒似得眼睛裏看到了自己的醜陋時,也看到了謝清呈的冷靜和強悍,他不願麵對也不能接受,他看似挖掉的是謝清呈的眼睛,但其實砸碎的是一麵鏡子。一麵在他心裏橫了三十年的,用以對比的鏡子。
    說句實話,其實也正是謝清呈的性格最終給了安東尼最後的刺激。這不是群像文,我在文中無法用太多篇幅,也沒必要用太多篇幅來描寫安東尼小時候是怎麽和謝清呈相處的,兩人具體又是怎麽矛盾激化的,但這次挖眼其實有反應出一個點,就是謝清呈他這個人因為性格使然,無意中就是會時不時刺激到安東尼。
    我沒有說謝哥有錯,他隻是性情如此,安東尼固然是十惡不赦的,但他對謝雪卻不完全似謝清呈。他為什麽那麽受不了謝清呈?除了他自己內心扭曲之外,也因為謝清呈太爹了,可以看到,他在挖眼來臨的最後一刻,他都還在和安東尼說教,批評他,規勸他。並且他勸說安東尼的姿態是非常強硬,非常長輩化的,這種行為在謝清呈看來是負責,但在安東尼看來就是無法忍受,是高高在上,挖眼是他們過去這種相處模式的縮影,謝清呈的剛硬性格無時無刻不在激化安東尼對他的恨意。他們的相處,幾乎都和挖眼這一刻一樣。謝哥自以為有用地在教育,越教育安東尼越恨他越惡心他。過去三十多年一直是這樣。
    我曾經說過這是一篇慢熱文,細節文,我反複推敲那些細節的時候,把很多人物的內心,病症,想法也都揉在了裏麵,而不是選擇一一細說。真的每段故事都掰開那麽細那麽直白讓人理解的話,這文可能就300字了,沒必要,留些需要自己想的地方是應該的。所以它細看和粗看的感受是不一樣的,理解了和不理解的感受也不一樣。
    其實再和大家說句實在話,說句坦誠話,挖目這個情節對我而言真的不算啥……病案本二哈餘汙,因為是在這裏連載,我甚至都是不得不稍微收著一點寫的,我自身可接受的東西遠比這大得多,我以前和大家分享過,我喜歡看的都是以李碧華為代表的這一類作者的書,相信了解這一類作者的讀者們,都很清楚那是什麽樣的一個尺度。別說李碧華老師了,哪怕是金庸先生,看過小說的也應知道尺度不小,梅超風剝皮,殷離劃臉,成昆謝遜阿紫遊坦之挖目,林平之東方不敗自宮,段譽的情人到頭來都是妹妹真倒黴啊……),小龍女被配角迷j,諸如此類,不勝枚舉……我始終覺得小說的存在就是要讓人越過現實社會的桎梏,接觸到正常生活中無法接觸到的東西,醜惡不會因為你不去描寫,它就從世界上消失,善良也不會因為主角受傷了,死去了,它就不複存在。難道喬峰死了,阿朱死了,天龍八部就在宣揚惡人能取得勝利嗎?不是吧。同樣的,難道蒙住眼睛,不讓大家看見疼痛和醜陋,它們就會不見了嗎?安東尼、呂知書這樣的人就不會活著了嗎?不可能的,那不如寫一寫人是怎麽和這些疼痛和醜陋對抗的,是怎麽樣不屈不撓的。不如先了解了解變態是怎麽想的,病態是為什麽會滋生的,會有帶來怎樣恐怖的後果,因為它們並不可能因為文字作品裏沒有,就從現實社會裏消失。書裏應該包羅萬象,什麽都能見到,就像家庭教育不該談性色變,別做溫室裏的花朵,那才是對善良真正的保護。
    世界是百態的,而我們在現實中能接觸到的東西都很有限,如果還要因為顧及大眾的舒適度,給創作套上枷鎖,讓故事也變得畏畏縮縮,畏首畏尾,瞻前顧後,如履薄冰,那麽也太可悲了。而更有一些人,因為自身的喜惡,將現實的觸手蔓延到小說,讓創作變得狹隘而不是百花齊放,那實在是一件非常令人憂心和痛心的事。我想我雖然能力和精力都很有限,但我在我還能做的時候,我會堅持去關注那些苦難裏的善良,去關注那些邊緣化的東西,也會堅持著搞我愛的虐戀狗血。如果有一天,真的壓力太大不能做了,我寧願放下筆,我也不會去寫一些自己不想寫的東西,去委曲求全。
    病案本快完結了,我也要開始新的路程,這或許是我最後一次在這裏留這樣長的留言了,有些話我以前不曾說的這麽明白,因為我總覺得能理解我的人,我不用多說其實也能懂,但我想這五年的經曆快近尾聲,我便把我這些年來的感受和內心想法都說出來吧。
    感謝你能看完,如果你能理解,那麽更加感謝。
    一隻倔強的土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