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倒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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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簪鋒銳,隨著這一拍,簪尾溫潤晶瑩的粉玉花瓣輕輕顫了顫。

    溫平十分清楚,二姑娘隨便一樣東西都價值不菲,自然是拿得出來一萬兩的,更令他吃驚的是二姑娘後麵的話。

    他緊緊盯著溫好,等她說下去。

    溫好也沒賣關子,以雲淡風輕的語氣道:“我父親存的不少好東西,都被你搬空了吧?”

    這話一出,溫平如遭雷劈,整個人都僵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辯駁:“二,二姑娘,您冤枉老奴了,老奴怎麽可能做這種事呢?”

    溫好並不急:“是不是冤枉,倒也好辦,我回家隨便扯個理由讓父親查一下庫房就是了,隻是到那時溫管事恐怕就無暇顧及令郎了。”

    溫平管著溫如歸的私庫鑰匙,前世的時候溫好憑借特殊的能力就知道他監守自盜的事。

    隻是對父女關係冷淡的溫好來說,這和她有什麽關係呢,隻要不把貪婪的手伸到母親頭上就好。

    而現在,她正可利用這一點令溫平倒戈。

    溫好這一番話如重錘,敲擊在溫平心頭。

    他的心防終於徹底崩塌,腿一軟跪下去:“二姑娘饒命!”

    溫好往後仰了仰,語氣依然不疾不徐:“溫管事這話錯了,我明明是救命。救你的命,也救你兒子的命。”

    “是,是,是,二姑娘說得是。”溫平舉著袖子,不停擦額頭冷汗。

    溫好莞爾:“溫管事別跪著了。”

    溫平忙站起來。

    溫好把一杯茶推了推:“溫管事坐吧,方便說話。”

    溫平依言坐下,暗暗心驚。

    他不得不承認,剛剛一直被二姑娘壓著走。

    溫府裏四位主人,老爺城府深,夫人潑辣有餘心眼不足,大姑娘溫和穩重,而二姑娘因為天生啞子,在下人們心裏就是個有些古怪孤僻的小姑娘。

    他萬沒想到,二姑娘能說話後,竟是個厲害的。

    不,不,不,已經不是厲害這麽簡單,而是妖孽。

    她從何處知道的這些隱秘?

    溫平理智回籠,越想越多。

    他恢複理智並不會後悔剛剛的決定,而是恰恰先做了決定,才從絕境跳到困境,讓他能稍稍冷靜思考一下。

    “溫管事是不是有很多疑問?”把溫平不斷變換的神色盡收眼底,溫好笑吟吟問。

    溫平立刻集中精神:“老奴是有一些疑問——”

    “那就憋著。”

    溫平一窒,再次領教了小姑娘的喜怒不定。

    “是……不知二姑娘要老奴做什麽?”

    “很簡單,將來若到了攤牌問到你的時候,隻需要你說實話。”

    溫平那句“二姑娘怎麽知道的”險些脫口而出,在少女冷淡的目光下硬生生憋了回去。

    “一千兩銀換你一句實話,很劃算吧?”

    溫平捏著銀票苦笑:“老奴就是擔心到時候老爺——”

    “擔心我父親收拾你?”溫好漫不經心瞥他一眼。

    溫平訕笑點頭。

    溫好唇角輕牽,譏笑一閃而逝。

    這是向她要後路了。

    真是想得美!

    “溫管事,有句話聽說過麽?”

    “二姑娘您說。”

    “甘蔗沒有兩頭甜。”溫好一字字道。

    她說著,隨手拿起桃花簪轉動:“一個是眼下的致命危機,一個是將來的小小困難,溫管事若不知道如何選擇,那我就有點失望了。”

    溫平艱難笑笑。

    小小困難?他要承受的可是背主的後果。

    不過二姑娘說得對,要是不跟著二姑娘走,現在他們父子就要完了。

    “老奴聽二姑娘的。”溫平低了頭。

    溫好揚唇喊道:“寶珠——”

    寶珠推門而入。

    “替我送送溫管事。”

    溫平忙道:“不敢勞煩寶珠。”

    等溫平走了,寶珠忍不住問:“姑娘,就這麽把一千兩給了他,不擔心他反悔嗎?”

    “他的虧空何止一千兩,他早就回不了頭了。”溫好目光隨意投到窗外,淡淡道。

    溫平監守自盜的事一旦被父親察覺,下場隻會比他兒子落在那些混子手裏更慘。

    他偷賣的都是些不常用的珍玩,心懷僥幸覺得父親不會留意。

    可偏偏被她知道了。

    “寶珠,我們回家。”

    搞定了溫平,下一個就是父親的族兄。

    說來可笑,溫平助紂為虐是為了兒子,父親的族兄助紂為虐亦是為了兒子。

    哦,就連父親,把母親逼入絕境大半也是為了兒子。

    溫好回到溫府用了午膳,小憩了一陣子溫嬋便來了。

    “大姐這麽早就回了。”

    “那種宴會一年總要參加個十幾次,沒什麽意思。”溫嬋舉了舉手中油紙包,“萬吉鋪子的酥油鮑螺,我記得二妹最喜歡吃他家的……”

    她朱唇微揚,與溫好輕笑時的弧度那般相似,那雙純黑澄澈的眸子中滿是親昵。

    溫好目不轉睛望著長姐,落下淚來。

    姐姐與她,生得真像啊。

    蓮香說的那個輕薄了姐姐的男人……也是太子嗎?

    這個猜測令溫好心如刀絞。

    “二妹怎麽了?”溫好的反應令溫嬋一頭霧水。

    “是想到父親養的外室了嗎?別怕,有外祖母替咱們做主呢——”

    “大姐。”溫好抱住了溫嬋,熱淚沾到她衣衫上,“我沒有想那些,就是覺得大姐對我太好了。以前我不能說,現在終於能對大姐說聲謝謝了。”

    她想說的其實是抱歉,說很多很多聲抱歉。

    雖然她清楚,錯的不是她,是那些泯滅良知的畜生,可一想到前世的今日若她沒有去看那街頭賣藝的少年,或許大姐就不會出事了,便忍不住內疚。

    溫嬋輕輕拍了拍溫好後背,心疼又心酸:“淨說傻話。我是你姐姐,對你好不是應該的嗎?”

    她打開油紙包拿了一塊酥油鮑螺遞給溫好。

    “大姐也吃。”

    姐妹二人吃過點心,溫嬋道:“二妹,咱們明日便告訴外祖母吧。”

    “後日吧,娘說明日帶咱們回外祖家。”

    溫嬋點了頭:“那就後日咱們悄悄過去。”

    母親對父親用情至深,又是個急脾氣,還是先與外祖母通個氣更穩妥。

    而溫好除了此點,還有另外的考慮。

    今晚,也該在那位堂伯麵前露個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