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已經不在乎了。
    就算這次他被陸豐碑踢出華仁集團，華仁這塊蛋糕也不是陸豐碑能接下來的。
    他有這個自信，等到時候陸豐碑那廢物父子倆搞不動華仁的時候，說不定還會腆著臉來找他。
    周律師抬眼看見他，像見到了救星一樣，快步過來，“小陸總，明天上午，我會到陸老的住處公布遺囑，還請準時到場。”
    “好，辛苦。”
    陸豐碑和楊水仙一臉惡相的走過來，楊水仙橫他一眼走了，陸豐碑則冷笑道：“我看現在還有誰能給你撐腰。”
    陸慎廷不屑一顧，“同樣的話也送給你，我的好二叔。”
    他一字一頓吐出最後幾個字，眼底滿滿的輕蔑。
    陸豐碑一板臉，“哼，走著瞧。”
    陸慎廷看一眼墓碑的方向，隻有老丁還在，默默垂淚。
    他有些感慨，爺爺走了，最傷心的人竟然都不是陸家的人，足見，感情和血緣根本就是兩回事。
    他走過去，扶住老丁的肩膀，“陸豐碑那天是去找爺爺幫忙吧？”
    老丁抹抹眼淚，昏黃的眼底似乎更加渾濁了，“少爺，老爺已經去了，追究那些事已經沒有意義了，我相信老爺肯定希望你們都好好活著。”
    他說著又落下淚來，不由得去摸墓碑上陸岱旬的照片。
    從陸岱旬從華仁退下來的那天開始，他們就經常聊到今天的事，那時候，老丁還會笑著開玩笑說，說不定是自己走在了前麵。
    上午，他們才一起喝了今年剛下來的新茶……
    他緩了口氣，哽咽道：“少爺，如果真要追究的話，你也是難辭其咎啊，得饒人處且饒人，就算你不承認他是你二叔，但他是老爺唯一的兒子了，你念在老爺對你的好上，三思吧。”
    “我已經重新去驗dna了，如果他真是董甜的生父，我會看在董甜的麵子上，讓他善終，他對我爸做的事，從陸國棟那就算清了，如果結果出現了變化……”
    老丁聽他那麽一說，也大驚失色，“二少不敢拿這種事跟老爺子撒謊的。”
    陸慎廷沒出聲。
    他當初也這麽想，但如今，他卻越來越懷疑了。
    但願，不是因為他心裏存了希冀才如此。
    老丁看時間不早了， 歎口氣，“少爺，董先生還在寶川堂工作嗎？我想改天去拜訪一下。”
    他見陸慎廷麵露疑色，解釋：“我不是要看病，是老爺子的托付。當時突然跟董大夫斷了聯係，道歉的話，其實他一直說不出口，但老爺的心情我還是想代為轉達。”
    陸慎廷倒是有些意外，沒想到，爺爺心裏也是在意這件事的。
    他頷首：“他們在路上，馬上就要到了。”
    海城最近天氣一直不好，許是因為到了初夏，終日來不是陰天就是小雨連綿。
    可今天，從一大早就放了晴。
    陸行舟轉頭看著車窗外的景色，神色低迷。
    故事書上說，人死之後會變成天上的星星，他一直不相信這件事，可如今看著外麵燦爛的陽光，他第一次想，書上說的難道是真的？
    太爺爺要變成星星了，所以老天爺很開心，太陽都出來歡迎太爺爺了。
    也對，太爺爺對他還是挺好的。
    董甜很少見到兒子這麽落寞，忍不住揉了揉他的頭，“馬上就要到了。”
    “嗯。”陸行舟輕輕應一聲，轉頭問，“媽媽，我能知道太爺爺死後變成了哪顆星星嗎？”
    兒子這句話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
    董甜想了會兒，才明白過來，情不自禁把兒子樓到懷裏，“可能你晚上做夢的時候，太爺爺就會告訴你。”
    “托夢嗎？”陸行舟想到一個不知從哪聽來的詞。
    “對，托夢，太爺爺如果想讓你知道的話，就會托夢給你。”
    “如果沒有托夢給我的話……就是不想讓我知道嗎？”
    “可能吧，太爺爺可能隻想安安靜靜地在天上保佑著咱們。”
    陸行舟琢磨著董甜的話，忽然揚手抱住董甜，難得在媽媽懷裏撒起嬌，“等會兒，我是不是要在太爺爺的墓碑前哭啊？我……哭不出來的話，是不是不孝順？”
    董甜安撫道：“哭不出來就不哭，太爺爺還在的時候，看見你就開心，他知道你是孝順的孩子。”
    陸行舟悶悶地應一聲，沒再說話，但一直窩在董甜的懷裏，直到車停下才起來。
    陸慎廷幫後麵的董甜和陸行舟開了車門，老丁則去迎了副駕坐著的董建國。
    “董先生，好久不見。”
    “丁老。”董建國跟他打了聲招呼。
    這一見，兩人都是感慨良多。
    董甜知道老爺子在港島長大，思想很新潮，所以帶來的東西並不是村裏掃墓的紙錢一類，而是買了一束馬蹄蓮。
    她去老爺子家時，見書房經常插著這種花，應該是老爺子喜歡的。
    老丁看見也是充滿感激，“董小姐有心了，老爺年輕的時候就很喜歡馬蹄蓮。”
    董甜把花放在墓前，鞠了三個躬，看著墓碑上笑嗬嗬的黑白照片，第一次感覺到人生無常。
    時間，真的不是你珍惜，就能抓住的東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