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師兄不愁找不到媳婦，但你媽錯過你大師兄的話……”她見徒弟臉色有些難看，補充，“你師父我當然不是那麽封建的人，但這世上還是俗人更多些。”
    陸行舟抿抿嘴唇，“我先給陸慎廷打個電話，刺探一下軍情。”
    醫院裏，齊如玉正排隊做b超，陸慎廷手機響了，見是行舟打來的，就走到了樓道裏安靜的地方接聽。
    “爸，你今天忙嗎？”
    “還行，怎麽了？”陸慎廷現在跟兒子說話比較客氣，經常用還行、可以，這種敷衍的詞匯。
    陸行舟也是純客氣才這麽問了問，其實並不是很在乎陸慎廷忙不忙，反正董甜現在想去遊樂園了，陸慎廷沒時間去的話，那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他這個當兒子的也管不著。
    “我媽今天心情不好，想去遊樂園散心，我還要畫畫，你能不能陪她去？”
    “她心情不好？”陸慎廷心裏咯噔一下。
    他一直在等磊子或董甜的電話，實在沒想到是兒子來跟他說董甜心情不好。
    陸行舟一聽，陸慎廷也不知道，那肯定不是他惹的，就給老父親添了把火，“你要是沒時間我就給程昱打電話了，大師兄應該有時間陪我媽出去散心。”
    “誰說我沒時間？”陸慎廷眉頭擰起來，“你安心畫畫，不用管了。”
    “那好吧。”陸行舟掛上電話，很滿意，轉頭去繼續畫畫。
    陸慎廷沒有遲疑，馬上給董甜打了電話過去，結果聽見她的聲音，他卻忽然局促起來，“那個……結果怎麽樣？”
    董甜無比平靜，“我以為磊子告訴你了，你被陸豐碑騙了。”
    陸慎廷開心了三秒鍾，馬上冷靜下來，既然如此，那董甜心情不好的原因恐怕就有些複雜了。
    “你在哪？我現在過去找你。”
    “齊如玉還沒檢查完吧？你在醫院陪著吧，她這個時候應該很需要你。”
    “甜甜，我知道說什麽都沒用，但我還是想讓你給我個機會解釋，好不好？”
    董甜隔著電波都能聽出他聲音裏的懇切，高高在上的陸慎廷啊，能讓他這樣求自己，她這輩子也算是沒白活。
    她淡淡一笑，“那你解釋吧。”
    “我去找你，等我。”陸慎廷掛上電話。
    有陸豐碑的前車之鑒，他也不敢把齊如玉單獨放在醫院了，馬上打電話讓趙武過來。
    董甜在好利來的店裏坐著，要了兩塊小蛋糕，草莓味和葡萄味的。
    十幾塊錢一塊，在這年頭，算是比較奢侈的新鮮玩意。
    雖然這家店就開在藥膳坊很近的地方，屬於同一片商業區，但她很少來，一是覺得不劃算，二是怕胖。
    這年頭，人們還沒那麽注重食物的成分，加上國內的食品安全始終要求都沒那麽嚴格，董甜一直覺得蛋糕裏會有自己想象不到的反式脂肪。
    03年國外開始禁止植物奶油的時候，好利來這種蛋糕大廠才開始宣稱自己用的是天然奶油吧？
    但她今天不想考慮那麽多了，吃點甜的，刺激一下多巴胺分泌才能讓她今天過得舒坦點。
    足足等了陸慎廷四十五分鍾，他才從外麵進來。
    董甜沒等他過來，就起身走了過去，“走吧。”
    陸慎廷看著她下巴微揚，不願拿正眼看自己的樣子，快步跟上去，氣場不自覺弱了許多。
    兩人上車之後，陸慎廷也沒等到董甜發話，商量著問：“還是想去遊樂場嗎？”
    “是啊，兒子沒跟你說明白？”
    想到陸行舟那個臭小子，董甜就氣呼呼，竟然為了畫畫直接把老娘安排出去了！
    “說了說了，走，去遊樂場。”陸行舟說著發動了油門。
    海城雖然算個不小的城市，但開發出來的商業區比較集中，遊樂場也隻有一個，不算大，也在市區，開車有個二十分鍾就能到。
    二十分鍾，也不算什麽多遠的路程，董甜卻覺得有些煎熬。
    她直挺挺地看著車窗前倒退的樹木，受不了如坐針氈的感覺， 還是先開了口，“我想過了，天路和寶川堂的合作，到年底就結束吧。”
    陸慎廷抿平唇線默了片刻，“不是說好公私分明嗎？”
    “女人說的話你也信，太天真了吧。”董甜戲謔道。
    陸慎廷無語了。
    不都是……男人的話不能信嗎？
    他微微歎息，“如果我不同意呢？”
    “那就等到期再說，反正也隻簽了三年。”董甜無所謂。
    “甜甜……”
    “陸先生，甜甜什麽的，以後還是不要叫了，一是咱倆的關係，你叫著不合適，二是你不配。”
    陸慎廷苦笑，“你以前也總是這樣說狠話。”
    董甜知道他說的是，那個又傻又蠢，真正年輕的董甜。
    那時候的她，慧眼識豬，對不起他，是她不好。
    “陸先生，我已經為當初的年幼無知以及愚蠢道過很多次歉了，以前是我對不起你，但我沒有越過底線。”
    的確，她雖然滿腦子裝的都是周子義，大冬天去給他撈魚，但也絕沒想過要在離婚之前就把自己的身體貢獻出去！
    董甜歎口氣，“抱歉，其實我也沒立場生你的氣，咱們已經離婚了， 睡誰娶誰都是你的自由。”
    她說完咬住下嘴唇，眉頭擰得緊緊的，不管心裏多難受，理智上絕對不能認為自己委屈！
    也不知道是要堅強給誰看……
    陸慎廷又歎口氣，想說什麽，又不知從哪說起，隻能歎氣接著歎氣，沉默跟著沉默。
    工作日，遊樂場的人不多，停車場更是空空蕩蕩。
    他找了位置停好，卻沒著急開車鎖。
    “給玉蘭大師開歡迎宴那天，我看見你和程昱跳舞很生氣，就喝多了。”他靠在車座上，頹然地閉上眼，“等我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跟齊如玉在酒店，但怎麽去的，發生了什麽，我完全不記得了，就這麽一次。而且我相信，我不可能對她做什麽。”
    為了這次的失誤，他答應了齊家很多無理由求。
    藥材供應商的競爭非常激烈，齊廣海走的都是歪門邪道，要不是有他給的機會，早就要被華仁踢出去了。
    陸慎廷忽然抓住董甜的手，“甜甜，你原諒我好不好？齊如玉那個孩子……不一定就是我的，我會讓齊如玉打掉那個孩子，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我都會跟她劃清界限，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陸慎廷從沒這麽懇求過一個人，哪怕是之前，董甜吵著鬧著要離婚，他都隻是沉默以待，從來都沒有求過她什麽。
    但他現在，什麽尊嚴麵子都不想要了，甚至連跟陸豐碑之間的仇恨都想放到一邊，隻想董甜能回到他身邊，隻想跟她在一起，繼續從前那種平安喜樂的幸福小日子。
    董甜看不到他眼中的誠懇，也沒有因為他的話而有半點感動，直接立起眉毛瞪著他，“陸慎廷，你知道墮胎對一個女人的傷害有多大嗎？如果齊如玉自己不想要就算了，你怎麽能連逼她墮胎這種話都說得出口？”
    算她看錯了他，還一直當他是個頂天立地的男人，竟然要用這種方式來抹殺掉自己的錯誤！
    董甜甩開他的手，氣得要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