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 失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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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紫蘇見謝晞臉色陰晴不定,心裏也是沒來由的緊張,見他朝自己伸出了手,更是驚駭,問道“殿下……你……”
“你不是小神醫麽,是什麽病,你探了脈之後便知”,謝晞說著又朝前走了一步,林紫蘇心中緊張,不自覺的向左挪了兩寸。哪知腳下錯亂,正好拌住地上的小秤,一個立足不穩,身子直直地往謝晞懷裏撞了過去。
這一下變故陡生,謝晞忙亂之下反應極快,伸手按住了林紫蘇後背,沒讓她撞進自己懷裏。林紫蘇正在暗自慶幸,下一息,謝晞忽地如同發了瘋一般,一隻手攬起她的脖子,另一隻手勾起她的腿彎,用力一拋,便將她拋到了床上。
林紫蘇硬生生的被謝晞從三尺開外扔回到了床上,床上雖鋪的有錦被,也是撞的後背生疼。
她腦子木然了片刻,終於反應了過來,掙紮著從床上坐了起來。見謝晞呆立在原地,正欲質問他,卻見謝晞如同做了壞事一般,驀地轉過身子,閃身到了窗前,跳起來便朝兩扇窗子撞了過去。
“嘎吱”一聲響,窗戶被硬生生的撞開,謝晞的身影瞬間便從林紫蘇眼前消失。過了幾息,就聽“撲通”一聲,林紫蘇這才想起,自己窗外是一條長廊,長廊外就是一片小池塘,謝晞方才從窗子跳了出去,這一聲,該是跳進了池塘裏了。
林紫蘇顧不得背上隱隱疼痛,忙從床上跳了下來,立在窗子前朝外張望。方才的響聲太大,也驚動了院子裏的下人,幾個廂房的燈也紛紛亮了起來。緊接著就聽到琥珀站在房門外,輕聲問道“小姐,你這裏可有什麽事?”
林紫蘇在窗前脆生生的回了一句無事,接著問道“琥珀,院子裏出了什麽事麽?”
不到半炷香的時間,就見翡翠和琥珀持著燈籠站在了池塘邊上,一個粗使婆子正持著長竹竿往池塘裏四處劃拉。林紫蘇站在窗前隨手打了個哈欠,對窗外的三人道“看這池塘裏也沒什麽古怪之處,都先去睡吧,有什麽事,等明日天亮了再說。”
有自家小姐吩咐,三人自然是淩然遵從,況且這小池塘裏的水也不過就能埋過膝蓋,水裏無論如何也無法藏人。待三人收工離開,林紫蘇忙拍了拍胸脯,順了兩口氣,正欲關了窗子,就見掠影站在窗外,說道“小姐,這院子怕是不太平,今晚就讓奴婢伺候你休息吧。”
林紫蘇這才想起,掠影自從跟著自己以來,為了貼身保護自己,一直都在緊挨著自己房間的耳房裏住著。方才這幾聲響動,憑她的功夫,不可能一無所知。
聽掠影是話裏有話,林紫蘇開了門放她進屋。果然,掠影進屋將門閂插上,接著就跪了下去,說道“請小姐恕罪,奴婢一時糊塗,這才被敦王殿下有機可乘。”
“你起來吧,此事怪不得你。”林紫蘇沒有怪罪掠影的打算,這謝晞整日裏神出鬼沒,又舉止不定,前世裏可是連皇帝都頭疼,掠影區區一個丫鬟,又怎麽能攔得住他?
掠影仍沒有起身,低垂了頭說道“不,是奴婢聽信了敦王的話,放他進了院子。”
林紫蘇心下不虞,問道“那個謝晞,究竟和你說了什麽?”
“敦王殿下說,世子今日回去後,吐血吐的厲害,王爺極是生氣,要問你的罪,他今晚過來,就是來找你拿主意的,因此,奴婢才放了他進來。”
林紫蘇心下一驚,楊興堯被自己診治了兩次,按說病情應該穩定了,就算吃了自己配的藥,也不該有接連吐血的情形。她轉念一想,便覺謝晞全然在胡說八道,方才謝晞進了自己閨房,隻顧著欺負自己,哪裏提到過楊興堯的事兒?
隻聽掠影又道“小姐想必也知道,我原來是跟在滇王府郡主身邊的,我們府裏上下都知道,王爺當年打仗傷了根本……子嗣艱難……世子是王爺唯一的血脈,因此才極是上心。奴婢擔心,王爺這次會不會遷怒到小姐您身上,尋思著殿下與我家世子關係不錯,若是由他在中間說和,應該不至於到毫無轉圜的地步。”
聽到這裏,林紫蘇這才恍然大悟,為何在前世今生,楊興堯的幹係會如此之大。不過她心裏又有了一個疑問,問道“滇王府不是還有個郡主嗎?”
掠影小聲說道“十多年前南暹犯境,郡主的親生父母皆亡於戰事,王爺見她孤苦無依,將她帶回到了王府,當作自家女兒養著。”
滇王府這等,林紫蘇兩世裏還是首次聽到,不過這畢竟是別人家的,林紫蘇也不好再多問。
林紫蘇對謝晞心有餘悸,誰也拿不準這個混世魔王會不會去而複返,就將掠影留在了自己房內。
雖有掠影在外間守著,林紫蘇仍是輾轉難眠,想起被謝晞粗暴地拋在了床上,林紫蘇心內怒氣難平,這個謝晞,闖入自己閨房也就罷了,竟然對自己如此無禮,眼下他既是有求於己,再見他時,定要連本帶息討個公道才行。
繼而林紫蘇又想到,謝晞臨走時慌不擇路,翻窗逃跑時,竟跳入到了池塘中,心內又是一陣暢快,果然是謝晞的荒唐事幹的太多了,這便是老天的報應!
不過,林紫蘇還是沒有想通,謝晞跳窗遁逃的緣由。明明自己對他毫無威脅,為何前一息還嬉皮笑臉,突然如同變了個人一樣?林紫蘇又想起,前幾日在南康大公主府為楊興堯醫治時,謝晞也是倉皇而逃,莫非這謝晞,真的是有見不得人的隱疾?
嗯,還有那個楊興堯,方才掠影說楊興堯吐血不止,他的病情明明穩定了,能出什麽事?謝晞在進來時,似乎提到了楊興堯的病情,可惜當時自己並未細問。
林紫蘇想的頭昏腦漲,始終想不出個所以然,第二日一大早,卻是被掠影叫醒的。琥珀一大早就讓人進了熱水在門口候著,見自家小姐醒了,忙進屋伺候。
琥珀剛進了外間,就聞到一股淡淡的酒氣,想起自家小姐上次在昌國公府醉酒一事,有心規勸兩句,朝掠影問道“咱家小姐又喝酒了麽?”
還在穿衣的林紫蘇聽到琥珀如此問,登時有些心虛,昨晚睡前隻吩咐了掠影將座椅收拾了一遍,卻忘記了將屋內的酒味散去。
她生恐掠影露了破綻,手忙腳亂地穿了衣服,正要去接這句話,就聽掠影道“不是小姐喝酒,是我喝了酒。昨日駱三小姐送了小姐一壇酒,小姐不勝酒力,就賞給了我。”
聽掠影將酒味認在了自己身上,林紫蘇長舒了一口氣,忙趿拉著鞋子去開窗透氣。
琥珀就見自家小姐衣衫不整地站在窗前,趕忙放下手中的熱水,上前拉住林紫蘇,說道“小姐,這事兒還是讓奴婢來吧,您這身打扮,讓人瞧了去,指不定要怎麽說呢。”
林紫蘇沒明白琥珀的話,琥珀一邊幫她整理著衣服,一邊沒好氣地說道“一大早廚房裏的王嬤嬤說,咱們院子的牆上有幾個男子的手印和腳印,怕是遭了賊,這會兒外麵正在找線索呢。要是見了您這樣子,下麵的那些長舌婦們,不知又該傳出什麽樣的流言。”
透過窗子微微打開的縫隙,林紫蘇就見翡翠正指揮著幾個婆子在院子的角落裏搜尋。她看了幾眼,吩咐掠影去給翡翠幫忙,回身坐在了妝奩前,任由琥珀為她梳洗打扮。
掠影想著此事最好大事化小,小姐說是出門去給翡翠幫忙,實則是看看能不能掩蓋掉謝晞留下的痕跡。琥珀一邊給林紫蘇梳頭,一邊憤憤不平道“小姐,那個掠影不是懂功夫嗎?奴婢們都指望著讓她保護小姐呢,這臨到有事了,偏偏還喝了酒,真是一點都指望不上!”
聽了琥珀的這句抱怨,林紫蘇眉頭頓時皺了起來,琥珀看出了自家小姐的不快,手中的動作停了一下,便不再做聲。
林紫蘇到了母親的宅院裏請安時,畢氏正吩咐著家裏的下人清點各院的物件,隨後對著賬本一一對照。畢氏見了林紫蘇進門,就問道“大姐兒,昨晚上咱家裏遭了賊,你那可有財物丟失?”
林紫蘇搖了搖頭道“女兒那裏都是些小物件,也沒什麽東西值得賊人偷的。”
黃氏正坐在一旁喝茶,聽了母女的對話,瞟了林紫蘇一眼,冷笑道“後娘就是後娘呐,隻顧著家裏的財物,就不管自家女兒名聲。唉,先前我那大嫂走的急,隻可憐這一雙兒女了。”
畢氏當年嫁入林家還是個黃花大閨女,以續弦的身份嫁入林家,本就有些委屈,平日裏最忌諱旁人提起她續弦的身份。
她一直對林問荊和林紫蘇視若己出,自認問心無愧,旁人如何說她並不在意,但聽到黃氏這個自家人也如此說,心中頗為難受,眼淚登時就要奪眶而出。
畢氏強忍住淚水,扔下手中的賬本,正要質問黃氏。卻聽林紫蘇冷聲問道“二嬸,我母親對我和哥哥關懷備至,不知你這話從何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