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 長生刀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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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秀山,光芒籠罩,萬籟俱寂,內海名城於沉睡間毀於一旦,千年世家的餘暉散盡,天秀河上的風流雨打風吹去。
滿島生靈,哀嚎著走向死亡。
唯有最中央的一道靈氣龍卷似是永恒,愈演愈烈,直衝天際。
秀山山巔,狂風呼嘯,那始終靜止不動,仿佛亙古如此,猶如一塊巨大翡翠的湖麵在靈氣龍卷的帶動下,終於是有了一絲絲的變化,一圈圈的波紋自中心蕩漾開來。
一股股化為了實質的淡綠色氣息氤氳而出。
祭壇之上,位於風暴中心的魏月傾神色淡然,衣裙飄蕩,清冷月光之下,直欲飛天而去。
她在靜靜的等待時機。
而湖泊深處,齊聽潮也停止了馴靈秘術,收回了心神,仔細觀察起湖底的變化來。
長生刀,就在此湖的湖底。
這是百年前就確定了的事情,而這一潭湖水,也是個奇地。
此湖來曆久遠,似是與秀山島伴生,存在了不知道有多少年,沒有去向亦不知其源頭,湖水終年靜止不動,不增不減,猶如凝固的“液體”。
人若進入其中,絲毫不會阻礙呼吸,有被水浸泡的溫潤感覺,卻無法觸及湖水,好像整個身體都被其滲透,並一點點被其中蘊藏的強盛無比的生命氣息所容潤滋養。
時間久了,身體就會得到改造,精元充沛,氣血強盛,連玄之又玄無法探究的壽數都有增加。
因此,齊家未入主秀山之前,此地為秀山島各大勢力所共爭,今日你占一日,明天我占兩天,直到齊家入主秀山,才盡歸齊家之手。
齊家子弟也多人其中,直到百年前,一個偶然的機會,齊家一位先祖於此地施展“海潮”,氣機牽引之下,竟是感受到了一絲長生刀的氣息。
再之後齊家就發現這湖泊其實是一處陣法禁製,不知以何種手段,將長生刀藏匿其中。
此時此刻,位於湖底的齊聽潮依然是感受不到。
環顧四周,整個湖泊翠綠澄澈,任何一處都是纖毫畢現,一覽無餘,又哪裏有絲毫長生刀的影子了?
若是往日,他一定會對“這裏麵到底有沒有長生刀”這個問題存在強烈的疑問。
由不得他不懷疑,幾代人在此枯坐而亡,但除了那“氣息”之外又得到什麽了?
不過現在,他不會了。
他的父親因此死在了他的麵前。
傳承了千餘年的齊家因此一夕而亡。
方圓數百裏,鍾靈毓秀的秀山島為此成了鬼蜮。
如此,他再去懷疑,又有什麽意義呢?
齊聽潮心中苦澀,又帶著些茫然,輕輕歎了口氣,隨後把一直被他握在手中的玉符拋了起來,靈覺探入其中。
玉符“浮”在湖水中,輕輕一震,道道肉眼不可見的波紋蕩出,齊聽潮“眼前”的世界瞬間就不同了。
空間再不是簡單的“長寬高”,而是有無數或大或小的“點線麵”交錯折疊,有無數的虛空混沌泯滅又重聚,無數的光線色彩,無數的氣息充斥混雜……
當然其中最濃鬱的,還是那磅礴如海,近乎無盡的生命氣息。
此符,名曰“天眼靈符”。
佛家有六神通,其一名曰“天眼通”,能見六道眾生生死苦樂之相,及見世間一切種種形色,無有障礙。
持此符,以靈覺激活,效同開天眼。
長生刀藏匿於湖泊中的一處細微空間之中,這是他的父親齊觀瀾告訴他的結論。而為了這塊“天眼靈符”,齊家也足足耗費了十幾年在內海,乃至神朝、中洲去尋覓。
這一切布置,在這一刻終於是派上了用場。
齊聽潮屏息凝神,開始細細的尋找著長生刀氣息的來源。
時間一點點過去,月亮漸漸西沉,太陽尚未東升,整個天地迎來了最黑的時刻。
這“黑暗”的時刻,最是鍾情於秀山島。
中央處,那道龍卷,終於是凝聚到了極點,覆蓋十幾丈方圓,彎彎曲曲衝向天空,高不知幾許。
一直沒有任何動作的魏月傾終於動了。
她緩緩抬起手,結出法印,一道道打出。
靈氣龍卷不住的顫動,最後竟然騰空而起,開始凝聚壓縮起來。
……
青龍戰艦之上,少帝雙眼微微眯起,緊緊的盯住。
秀山一處枯木林中,王瑾凝與柳兒手拉著手,衝向了山巔。
天秀河一處隱秘分支的出海口不遠處,一個瘦小男子停止了搖槳。
同樣的位置,剛剛逃離出來的三條小船之上,蘇景和樓少遊不約而同的對望了一眼。
……
似是很久,似是一瞬,在眾人的注視下,那龍卷終於成形:方圓近丈,上寬下窄,好似一個錐子,飛速轉動,快到靜止。
一股充滿了死亡與毀滅的恐怖力量散發開來。
沉甸甸的壓在了每一個人的心上。
這個錐子,名曰“天地殤”。
五十年的落日島上,“天地殤”一出,神意天劫潰散,十三名神意境人物身死道消。
那一次,祭獻的是魏家的一府生靈,而這一次,是整個秀山!
與此同時,湖泊底部的齊聽潮忽然是心頭一顫。
他滿臉的希冀與激動,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向前走了幾步,伸出了手去。
似乎是觸摸到了某個臨界點,齊聽潮身前的湖水或者說是空間一陣蕩漾扭曲,探出去的手一點一點的消失了。
接著齊聽潮身子往前一傾,整個人也是消失不見了。
祭壇之上,魏月傾嘴角輕輕一揚:“能不能有所收獲,就看你的造化了。”
同一時間,兩道人影突然是極為突兀的出現在湖泊外幾十米外的距離,接著瞬間消失,下一刹那,又再次出現在湖泊之中,到了齊聽潮消失的位置。
兩人手牽著手,毫不遲疑,向前一邁,也是消失不見了。
“破虛……”魏月傾沉吟一聲,臉上笑意又明媚了幾分,“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王家又是出了有意思的人物。”
隨後,她抬手衝著“天地殤”輕輕一指,後者如閃電般霹靂而下。
轟隆!
一聲爆響響徹天地,整個秀山島都劇烈的搖晃起來。
天地殤高高彈起,而那湖泊也真如翡翠一般轟然爆開,湖水四濺,到了空中,每一滴都極巨膨脹,擴大了不知道多少萬倍,化為了數之不盡的綠色雨滴,綿綿落下,就像是一層翠綠色的熒光刹那間將秀山島覆蓋住。
劈裏啪啦,劈裏啪啦,雨聲回蕩,太陽初升,光芒萬道,黑暗消散,“春”回秀山。
枯黃的草再次吐綠,花卉重新綻放,破敗的樹木一點點地抽出了嬌嫩的枝芽。
甚至是那些在周天噬靈大陣之下,僥幸未死的人,都被從彌留之際拉了回來,白發返黑,褶皺撫平,血肉飽滿……
……
青龍戰艦上,少帝忽而張開雙臂,似乎想要沐浴這“生命之雨”,可就在雨滴打在他身上的一瞬間,一股股幽暗如墨好似濃煙的黑氣冒了出來,將綠色的雨滴全數“蒸發”。
少帝身子一頓,有緩緩收回了雙臂。
陰冷暴虐的氣息彌漫而出。
他身後站立的錦袍中年男子與幾十個黑衣甲士瞬間匍匐於地。
……
“發財了,發財了!”
還未離開秀山島的瘦小男子癲狂大笑,雙手亂舞,將“一團團”雨水抓住,灌入了一個葫蘆當中。
……
隱秘支流的入海口處,蘇景和樓少遊對視一眼,異口同聲的道:“長生刀要出世了!”
蘇景愣了一下,隨後趕忙叫出老譚等人,叫他們沐浴綠雨。
如此機會,怕是千載難逢。
“怎麽樣,李兄,要不要去湊湊熱鬧?”
樓少遊雙眼放光,即使是和蘇景說話,眼睛都舍不得離開秀山的方向。
蘇景一陣沉吟,不住抉擇,最後下定決心,正要開口拒絕,可內心深處,卻有一個波動傳了過來。
不是聲音,更不是世間任何一種語言,隻是一段由莫名能量或者說是意識交織而成的信息,換成漢語就是……
去!
長生刀!
“刀兄?”蘇景一愣,隨即大喜,心中與長生刀溝通了起來,“你說是去哪裏?”
“那裏。”
長生刀言簡意賅,簡簡單單一小段信息,就讓蘇景明了。
“可是那裏布有絕陣。”
“……”
“你別這樣,給點提示。”
“那裏有‘我’之本源,萬法不侵。”
“是你的本源萬法不侵,還是我?”
“……”
“別裝死。”
“本源……”
“那我不去了,好不容易才逃出來,再進去被吸成人幹怎麽辦?”
“愛去不去。”
“你……算了,給個理由。”
“有助於恢複傷勢。”
“那跟我又有什麽關係。”
“無法恢複,隻有借用你的精元……”
話都說到這個地步,蘇景隻有潰敗的份了。
他是對長生刀真的怕了,自己的本尊可不是這具分身,被吸不了幾次,更何況現在還是重傷瀕死的狀態。
他還靠長生刀為他療傷呢,萬一哪天這刀大爺不開心了,把自己吸死就玩完了。
不去也得去了。
蘇景無奈的歎了口氣,隻得是衝著樓少遊點了點頭,道:“好。”
樓少遊興奮的一拍折扇,道:“趁著這怪雨,咱們正好去這噬靈大陣中闖一闖,現在秀山島上幾無凝碑,你我兄弟聯手,誰人可敵?”
蘇景可不像樓少遊那麽樂觀,道:“你忘了蒼鷲島的少帝了?你當他是過來欣賞秀山四景的啊?別忘了,他的手上也有一把長生刀。”
樓少遊無所謂的聳聳肩,道:“打不過就跑唄,你我聯手,現在的秀山島上,誰能攔得住?”
得,又從無人可敵到逃跑無敵了。
跟長生刀一樣不靠譜。
蘇景懶得理他,又叫來程問殊,讓她先帶著眾人返回爛桃島。
程問殊聽了有些擔憂,勸阻道:“大哥,咱們都逃出來了,又何必在以身犯險?再進秀山,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麽呢。”
“我還能不知道這個,這不是被逼無奈嗎。”
蘇景心中歎了口氣,又無法解釋,隻得安慰了自家二妹幾句,讓她不要擔心,一遇到危險他就會主動逃離雲雲。
“在提醒你一句。”就在這時,長生刀又開口了。
“何事?”蘇景心中應答。
“小心我的令一道本源。”
“少帝手上的那一把?”蘇景若有所思。
“除了關聖秦君何人膽敢稱帝?”長生刀十分傲嬌的說道。
關聖,秦君。
蘇景對東洲曆史有過了解,知道這兩位猛人的來曆,可這都是什麽年代了,誰知道兩位聖人去了哪裏,他反而是對那少帝更加感興趣,又是問道:“那少……呃,你的另一道本源又是怎麽回事?”
“你境界不夠,無需得知。”
長生刀傲嬌依舊,蘇景卻氣得差點罵出聲來。
又是這句話。
又被一把刀鄙視了!
蘇景不再管它,囑托好了一切,便準備與樓少遊再入秀山,可長生刀偏偏又傳了一道信息過來:“再給你一個忠告。”
“什麽?”
“躲開……”
下一刻,蘇景心中警兆大作,下意識的一個扭身。
嗖!
一道烏光一閃而過,衝入了身後的黑暗中,殘存的勁力刮得臉上生疼。
那是一支箭矢。
蘇景驚出了一聲冷汗,下意識的與樓少遊對望了一眼,兩人均是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一絲駭然。
功夫到了他們這個地步,被人用弓箭瞄準,竟然都察覺不到!
若是沒有長生刀提醒,那“李愚”的腦袋還不被射穿了?
“是誰?”
樓少遊反應極快,唰的一聲展開山河扇,一輪明月自背後升起。
嗖!
又是一箭,這次是射向樓少遊,他有了防備,還是猝不及防,急忙一個鐵板橋,像後一仰,才險之又險的躲了過去。
嗖!嗖!
這次是分別射向兩個人的。
當!當!
樓少遊橫扇,蘇景出刀,分別將兩支箭格飛,巨大的力量甚至還讓小船向後退了退。
“躲進船艙裏去。”
這下兩人真的怒了,樓少遊身子一躍,向前激射而出,蘇景輕輕推了程問殊一把,隨後卻是噗通一聲跳下了水去。
他在海裏更快!
而在黑暗之中,出海口的方向,一個小舟緩緩駛出。
身著玄衣,手持長弓,身上的血肉幾乎被吸幹,臉上皮包骨頭,形如一個骷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