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同許還山打算的那樣，第二天一大早，許還山就親自帶著兩個動日語的地下黨成員來到陸遠的這間倉庫。姚安生醒來的時候，原本隻有他一個人的倉庫裏已經變得異常雜亂，倉庫裏的那些xiāng zǐ被全部打開，裏麵的文件資料攤放的到處都是。“哎，你醒來了。”見到昏迷中的姚安生醒來，許還山到了一杯水端給他。

    “你受傷了，是我們找醫生給你取的子彈。醫生說，你流血有點多，需要靜養一段時間。”許還山並沒有點明姚安生的軍統身份，當然也不會主動說出自己是地下黨。見姚安生的目光一直著落在地上那些文件資料上，許還山便笑著解釋道。“我們這幾天會一直在這裏，你如果閑不住，也可以和我們一起來整理這些資料，我覺得可能會排上用場。”

    姚安生下意識的把許還山三人當成是和陸遠一夥的了，再說他也隻是大腿中槍，聽到許還山如此說了，當即便掙紮這做起表示可以幫忙。隻是在許還山抱著一摞文件放在他身前的時候，姚安生卻馬上傻眼了，這些東西怎麽都是日文的？從姚安生蘇醒開始，許還山實際就一直在密切關注著他，而且剛才那些話也全都是許還山的故意試探，許還山這個老地下黨可沒有那麽容易去相信一個軍統的人。

    姚安生臉上流露出的震驚之色被許還山看的真切，隨機當即笑道，“沒錯，這些都是我們從rì běn人那裏弄來的文字資料和文件，之所以會在這裏對它們進行挑選和甄別，就是為了從中找出有用的部分。”許還山的話令姚安生瞬間清醒過來，隨即抬頭看向滿臉笑意的許還山，心說能弄來這麽多日文資料的絕對不是什麽普通之輩。

    姚安生的眼神變化又怎麽能逃得過許還山的觀察，衝著姚安生點點頭，許還山張口解釋道，“沒錯，我們就是你猜測的那種人，不過你不用擔心，在對待rì běn人的這個問題上，我想，我們和你應該是站在一起的。”許還山的回答算是含蓄的，但姚安生已經聽出其中的深意來，便附和這許還山的回答連連點頭，口稱是站在一起的。

    姚安生不懂日文，卻有一手速記的本事，許還山便安排他配合自己帶來的兩人，對一些緊要的文件資料進行翻譯記錄。等著陸遠開車過來的時候，許還山他們四個人，已經整理出一箱文件，並從中甄別出幾條有用的情報和信息。“這次可真是要多謝你了，這些東西對我們而言，實在太重要了。”大口吞嚼著陸遠順路買來的早飯，許還山的臉上滿是興奮之色，陸遠轉頭四顧，其他三人的臉上此刻亦是如此。

    “無所謂，反正你們是給了錢的，如果你們對這些東西感興趣，我以後會多留意這些東西的。”陸遠並沒有說出自己手裏還有更多這樣的日文資料和文件，物極必反的道理，陸遠還是知道的。況且陸遠一直認為，貿貿然引起地下黨或者軍統的過度注意，並不是什麽好事情。和許還山寒暄一陣，又叮囑了姚安生幾句，陸遠便告辭離開趕去漢斯的酒吧。

    自從霍格和舒赫曼他們離開上海去了澳門，陸遠來漢斯這裏的次數就明顯少了很多，這次過來，還是漢斯主動打diàn huà的緣故。“陸，你終於來了，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和往常一樣，見到陸遠出現在酒吧裏，漢斯張開雙臂先和陸遠來了一個熱情的擁抱，然後把陸遠帶去了酒吧後麵的辦公室裏，隻是這一次，漢斯的辦公室裏還有另一個人。

    “陸，這是何金水何老板，他是我的一個老朋友。他遇上了一些麻煩，來找我幫忙，我想來想去，也隻有你最合適出麵。”說著話，漢斯暗自對著陸遠比劃出一個手勢，陸遠會意的點點頭，看來這個何金水何老板根本不是漢斯的什麽老朋友，漢斯隻是把這貨當成是個一個大羊牯，而且是個很有錢的大羊牯。

    在陸遠暗自點頭之後，漢斯這才繼續言道，“何老板有一批貨被人給劫了，搶貨的人現在已經查明白了，隻是對方人多勢眾，何老板現在隻想拿回自己的貨，可對方的要價太高了。”漢斯如此一說，陸遠就立馬明白過來，敢情這位何老板是想要自己去劫匪那裏拿回他的貨。看看何金水已經擺在桌上的五根金條，再看看漢斯的表情，陸遠不由得點頭答應下來。

    “那咱們先說好，何老板你隻需要告訴我去什麽地方找尋劫匪，剩下的事情就都交給我，我不希望有你的人在我身邊指手畫腳。這件事情是漢斯先生介紹的，我會慎重對待，你隻需要每天來這裏來一次等待消息就是了。”伸手接過漢斯遞來的文件夾打開看了一陣，陸遠很是痛快的答應下來。

    “這貨到底是個什麽來頭？怎麽會這麽大方，一下就給了五根金條？”等著送走何金水的漢斯回到辦公室裏，陸遠把桌上的金條分了一根給漢斯，並滿是好奇的向漢斯問道。陸遠隻是從剛才那個文件集裏知曉何金水丟失的是一批煙土，上海的煙土販子雖然有很多，可陸遠卻從沒有聽過何金水這個名字。

    漢斯接過陸遠遞來的金條看了看，收進抽屜之後，這才對陸遠言道，“我認識他有好幾年了，他的煙土大多都運去北直隸一帶，尤其是北平和天津。這次劫他貨的應該是青幫張嘯林的人，三鑫公司聽過吧，張嘯林就是三鑫公司的老板。”漢斯說道三鑫公司，陸遠不由得眉頭一挑，整個上海灘最大的煙土販子可能就是這個三鑫公司了。

    “rì běn人沒有控製上海之前，三鑫公司有三個老板，杜月笙、黃金榮和張嘯林，他三個也是把兄弟的關係。日軍全麵控製上海之後，三鑫公司就趨於分家的局麵，杜月笙和黃金榮都拒絕了rì běn人的招攬，隻有張嘯林投靠了rì běn人。靠著rì běn人在背後撐腰，張嘯林幾乎完全控製上海的煙土市場，何金水這次也是受人蒙騙，搶在張嘯林前麵從英國人手裏購得一批印度煙土，這才招惹來青幫的出手。”

    漢斯的話讓陸遠心有所悟，“你是說，不管是何金水還是張嘯林，這次都是被人給挑唆了，尤其是張嘯林誤以為何金水這批煙土是要在上海出手的，所以他才會下令搶走何金水的煙土？”陸遠的話令漢斯連連點頭，因為陸遠的分析已經基本接近真相。“那何金水到底被張嘯林搶走多少煙土？你剛才給情報裏可沒有說明。”

    “220箱印度煙土和180箱上好雲土，這些煙土可價值幾百萬大洋，如果拿不回來這批貨，不隻是何金水，還有他的那幾個合夥人，可怕全都要去跳樓了。”漢斯的話語中明顯帶著一絲對失敗者的譏笑之意，隻是陸遠並沒有注意這些，因為他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幾百萬大洋那幾個字上。

    “這個何金水也太摳門了吧，這些煙土價值幾百萬大洋，可他就隻給我五根金條，還都是小黃魚。”很是有些氣不忿的陸遠從口底裏拿出剛才那四根金條扔在桌子上，漢斯楞了一下，隨即跟著笑了起來。被漢斯笑話的陸遠也忽然覺著有些不好意思，幹笑幾聲之後，這才重新把桌上的金條收了起來。

    陸遠在漢斯這裏待了能有兩個多小時，兩人聊了很多，可漢斯卻一句都沒有提及日軍憲兵司令部發生的事情，而陸遠也心領神會的太陽沒有提起。隻是在陸遠準備告辭離開的時候，漢斯才突然開口問道，“你真的認為澳門是個能避開戰爭波及的地方？”漢斯的發問令陸遠楞了一下，等著漢斯把煙點著之後，陸遠這才開口回答道。

    “依照日軍目前所占據的優勢，很可能下一步就是要越過長江攻擊中國南部地區， 你是德國情報部門的人，應該知道德國高層在謀劃什麽。一旦德國發動起來，rì běn人就會進一步加大在中國的戰爭規模，所以我才會安排霍格他們提前離開上海。澳門雖說地方不大，可你別忘了，在巴西可還有十幾萬rì běn僑民，如果rì běn人想對澳門做些什麽不好的事情，巴西的那十幾萬rì běn僑民可就麻煩了。”

    正所謂一語驚醒夢中人，陸遠提到了巴西，漢斯這才終於明白陸遠為什麽會執意要霍格他們去澳門定居。“老頭子，德軍雖說勇猛，裝備也算精良，可你們那位元首先生卻高估了德國的實力。如果他隻想要拿下整個歐洲，這個目的應該不難達成，怕就怕他的野心太大，如果德國對上整個西方世界，最後失敗的隻能是德國。，”

    “如果我是你，就會提前準備好一條退路，在局勢不受控製之前帶著家人置身事外。你知道霍格他們在澳門的地址，也應該知道他們在澳門買了不少地，我想他們應該會歡迎一個老朋友去跟他們做鄰居，你覺得呢？”陸遠的話說的有些婉轉，但漢斯已經明白了陸遠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