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群的加入，自是讓戰爭充斥的血腥味更加的濃重，咬斷了獵物的咽喉後，還要剖開獵物的肚子，在獵物身上打滾，讓獵物的身上留下它們的氣味，也讓自己留下獵物的鮮血，然後，鎖定下一個獵物。

    阿石自然是狼群中最大的那頭，與趙元良一同衝在最前麵，呲牙咧嘴，滿口血腥。

    對麵也有一老將軍，看到趙元良就冷笑道：“想當初你老子……”

    趙元良毫不客氣地出手，頭顱飛掠而起，如隕石般砸在地上。

    這不瞑目的老將軍也不知將他認成的他的哪個兒子了，怪他太年輕，比他的任何一個兒子都年輕，說他是他兒子的兒子，都有人信。

    他也不知他殺掉的究竟是哪位將軍，他叱吒戰場時，這家夥或許就不過是一個剛剛初出茅廬的小兵。

    一個小兵，自然對曾經如神一般的將軍充滿各種情懷，或是崇敬，或是將他拉下神壇辱罵一番，以凸出自己的存在感。

    那位將軍或許正想通過後者，來增加自己的個人英雄色彩，但他找錯了對象，也將一切事都想得太簡單了。

    上得了神壇的人，自然不可能是平庸之輩，能被所有人吹得神乎其神，自然也是見識過他的強悍，然後再對他的強悍進行各種語言上的添油加醋，但往往，也是這樣的添油加醋，讓眾人對他真實的認識大打折扣。

    他的傳奇色彩，並沒有因為時間推移而消減，反而更加具有宣傳意義，他已經被從星月皇朝史上第一神將，吹噓成了白羽星守護神，各種故事的版本數也數不清，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何時為過一個路邊麵攤招攬生意……

    當然，自然還是有真正了解趙元良的人，就比如眼前這個腰背都已經佝僂了的老將軍。

    他的眼睛渾濁不堪，可當他看到趙元良年輕的麵孔時，那雙滄桑的眼瞬間變得明亮了起來，仿佛一下子年輕了十歲。

    “你果然就如傳聞中的那樣，變回了年輕時的樣子，真的，果然是這樣，你還是那麽身軀挺拔。”他激動的說道。

    但豈料，趙元良卻沒有像他那樣露出了懷念的神色，反而冷冰冰地說道：“戰場上，隻有生死，你我，是敵人。”

    老將軍原本興奮的神色垮了下來，帶著歉疚之意道：“你是在怪我當初沒與你一同離開嗎？兄弟……我與你不同，我有難言之隱，是有苦衷的，你難道不懂嗎？”

    趙元良的臉依舊冷漠，道：“想攀交情就不要上戰場，上了戰場也別攀交情，你有什麽難言之隱我不知道，我現在也一點不想知道。”

    他的目光瞬間變得充滿了殺意，一邊騎著身強體壯的戰馬朝著老將軍奔去，一邊一字一句地說道：“我隻知道，在一個昏庸的皇帝底下幹久了，腦子也一樣會變得昏庸起來，就如你現在這樣。”

    “昏庸？你竟然會說我昏庸？”老將軍布滿褶皺的臉上露出了憤怒的神情，像一個老頑固，”我是個什麽樣的人你難道不知道嗎？怎麽？以為逃離了皇宮，就變得高尚了？我可是知道你當初有多麽醜陋！”

    他不住地喋喋不休，此時趙元良已經掠到了他的身前，細長而鋒利的劍尖直指向他的脖子。

    老將軍雖然腰背都已佝僂，但劍來時，他已挺直了腰背，與一個年輕人無異，仿佛他從來都是裝老而已，身子往馬的左邊一倒，同時狠狠地拉動馬的韁繩，使飛奔的馬朝左邊跑。

    兩馬身軀交錯而過之時，他也伸出了長槍，往趙元良的身體攻去，這速度極快，所有的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趙元良之前伸出去的劍還未完全收回來，自然是沒有辦法用劍去擋的，他雙腿一蹬，從馬上躍起，避開了這可能直接將他腹部捅穿的一擊。

    最終兩馬平安地互換了位置，兩人皆是狠狠地拽起韁繩，兩匹馬同時嘶吼起來，抬起兩隻前腿，後腳著力，轉了個身，正麵相向。

    又是幾次兩馬互相交錯，叮叮叮叮地兵器碰撞聲不斷響起，趙元良依舊麵不改色，但反觀老將軍，雖然皺巴巴的臉上很難看出他的表情，但那雙眸子裏透出來的卻是凝重，是一種對於強者的警惕。

    “不知你到底是老了，還是變得昏庸了，但我想都有。”趙元良開口道。

    老將軍瞳孔皺縮，他隻覺得咽喉處驟然傳來一陣冰涼，刺痛的感覺自咽喉傳來，呼吸也不能呼吸，隻覺得一種對死亡的恐懼從心髒蔓延開來。

    曾經的趙元良稱為第一戰將，而第二戰將就是他。

    人們都宣揚第一戰將的各種英勇，而身為第二的他，人們卻從未知道，即便趙元良離開了，他也總是活在趙元良的陰影下。

    雖然趙元良的確比他厲害，但他從未想到時隔多年，曾經的第一戰將已經厲害到了這種程度，剛開始的切磋，也不過是在試探他，然後就是一擊斃命。

    “現在你知道你有多昏庸了吧？”

    趙元良的聲音在他的耳中漸漸模糊……

    是啊，他變得昏庸了吧？

    最昏庸的事，就當年沒有跟著趙元良一起離開，趙元良當時能帶著一家老小幾十口人，淨身離開皇城，而他不過一妻一兒一女罷了，就真的一同離開，還能有趙老將軍過得困窘嗎？

    他不過是想當一次第一戰將罷了……

    但他昏庸了……

    的確是昏庸了……

    趙元良冷哼了一聲，將劍拔了出來，老將軍的喉嚨頓時發出謔謔的細小的氣流聲，然後冒出些血來，老將軍的嘴唇在動，應該是在說話，那唇型應該是在說“我……”但是，最終停留在“我”上，倒了下去。

    趙元良搖了搖頭，便不再去管他，他對他最後的尊重，就是留他一個全屍。

    將劍上的血一甩，又再度終結了一個士兵的生命。

    忽然，眾人聽到轟隆一聲巨響，聲音大到耳朵都發出了嗡嗡的聲響，然後連周圍兵器的聲音都聽不到了，但幸好隻是短暫的失聰，世界又恢複了喧鬧。

    眾人皆是不自覺地停下了手中的兵器，因為除了那聲巨響外，還有一股極其濃鬱的血腥味散發出來，比這戰場上的血腥味都要濃鬱千萬倍。

    他們朝著之前巨響傳來的方向望去，那個方向……不就是皇宮的位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