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郭穆眼中帶著驚恐看著汪若靈，同桌的人都已經逃跑了，唯獨他，他不能逃。

    這一次，他並不是為了臉，而是真的不能！

    他的身體不知道為啥，已經無法動彈了，隻得眼睜睜地看著眼前這個讓他極度恐懼的女人朝他走來。

    “你想做什麽？”他畏畏縮縮地道，若是可以動，他現在也指定跟其他人一樣，撒腿就跑，還可以連飯錢都不用給。

    可憐的地痞流氓，臨到危險擔心的不是自己的安危，卻依舊還是想著怎麽占別人的便宜。

    不過，他所有想占便宜的想法都不可能實現，因為他是汪若靈鎖定的目標，汪若靈可不會讓突然走進她視線，還趾高氣昂蹬鼻子上臉的人活下去。

    她最喜歡的，就是殺戮！

    能成為魔族的一員，自然不會是個心慈手軟之徒，何況她是曾經的魔後，一代魔尊霸主！

    在嗜殺這一項上，絕不會弱於薑成天，但她卻是隱藏的特別深，比起趙雪夜還要隱藏得深。她嗜殺，但是目光卻總是看起來清澈而無害，比起那些聖的目光都要無害得多，甚至會覺得這雙眼睛應該是一個大慈悲之人的眼睛。

    這就是她汪若靈的厲害之處。

    她將自己眼中的殺氣覆蓋下去，和善地笑著，說道：“不知道公子說的話是什麽意思？為什麽這麽在意小女子想做的事呢？”

    那雙目光就猶如趙雪夜第一次見到她時的那種顏色，清澈的黑瞳並不是完全黑到底，像是寶石一樣，能看到黑眼仁上的花紋，像是一朵綻放的黑色向日葵，還能看清瞳孔，在陽光的照耀下，發出寶石一樣的璀璨光澤。

    這樣的眼睛總是讓人聯想到美麗、優雅、華貴，完全無法將這雙眼睛與剛才那雙釋放出濃烈殺氣的眼睛聯係在一起。

    看到這樣的眼睛，東郭穆眼中的驚恐褪去了不少，忐忑的心，也平複了些許，他的呼吸變得平緩起來，然後說道：“今生遇到一位有這樣一雙美麗雙眼的女人，在下真是榮幸之極。”

    汪若靈笑著眨了眨眼，什麽都沒有說，她身上雖沒有什麽飾品，但這雙眼睛足以頂得上人間任何廉價的寶石。

    對，在這雙眼睛麵前，任何的寶石，都是廉價的。

    魔後的眼球，一個就能讓整個世界所展現出來的樣貌和性質，徹底改變！

    聖能改變的東西，魔一樣能改，聖不能觸及到的世界，魔卻能觸及。

    因為，魔字的比劃比聖字的比劃多！

    當然，這是開玩笑的。

    因為魔是比聖更高一階的存在！

    在這個世界的最初，魔掌控著這個世界，而那個時候，根本沒有聖這一號物體的存在，那個時候，魔也根本不叫魔，叫主宰之尊。

    至於聖到底是怎麽來的，主宰之尊又是怎麽變成魔的，那要牽扯的事情就太久遠了，比起汪若靈這曾經的魔後的出生日期，還要久遠。

    “公子這般看得起小女子，小女子真是有些受寵若驚啊，往日都是被奚落嘲笑得多，從沒被人誇讚過漂亮。”汪若靈含笑著低下頭，小臉蛋有些淡淡的泛紅。

    東郭穆見狀，臉上也因為體溫上升而變得通紅，他咽了口唾沫，應該是喉嚨幹澀了，他僵硬地搖了搖頭，道：“不，你很漂亮，特別的漂亮，尤其是你的眼睛，讓我心動，姑娘，我喜歡你，我真的喜歡你！”

    汪若靈捂著嘴，笑得更加的靦腆動人了，她緩緩地站起身來，羞澀地笑著，朝著東郭穆走去，動作也因為那種靦腆而顯得有些別扭，當然，這隻是她裝的。

    走到東郭穆的麵前，她摸了摸眼前這個粗獷大漢的胸膛，手指在上麵滑動著，一邊滑動，一邊說道：“公子的身體可真是強壯啊！小女子真是好生喜歡！”

    原本臉就通紅的東郭穆，現在連脖子都紅了，那張臉已經紅得發亮了，除了臉上本身有油以外，還有剛剛流出來的汗，他一把抓住汪若靈的小手，聲音有些嘶啞地道：“既然姑娘喜歡，咱們何不去做一樁良辰美事呢？”

    “嗬嗬。”汪若靈一巴掌看似輕柔地拍在了東郭穆的胸上，嬌嗔道：“你真是壞死了！”

    聲音嬌柔得讓人渾身酥麻，隻想快點享受那種將她壓在身下征服的感覺。

    然而東郭穆卻一點也不想，原本之前像是頭部充血的臉龐，瞬間變得蒼白了起來，一時間他開始急促的呼吸，手緊緊地抓住汪若靈，仿佛抓住汪若靈，就可以抓住他正在漸漸消散的生氣。

    然而，所有的動作都無法挽回這一切，終究他還是雙唇發紫，張大著嘴倒了下去，可能那個時候他想說什麽，卻最終沒有說出來。

    汪若靈淡漠地看著這家夥在自己麵前倒了下去，臉上和善地笑容漸漸隱去，目光又再次轉向正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的店夥計。

    店夥計原本驚恐地看著地方莫名其妙倒下的東郭穆，突然覺得自己的背後一涼，他立刻驚得打了個激靈，然後在這一瞬間，他的目光掃視到了汪若靈，隻覺得那雙眼睛像是凶獸一般，散發著嗜血的魔性，他一下子被嚇到，立刻又將目光看向汪若靈！

    然而這個時候再看，汪若靈的眼睛依舊是那種慈善的目光，世界上再沒有比這雙更加具有慈悲之心的眼睛了。

    他頓時鬆了口氣，問道：“這家夥是怎麽了？”

    汪若靈淡淡地笑了一下，溫柔道：“可能是壞事做多了，被那些曾經殺過的人的冤魂找上門來了，然後就這麽被掐死了吧，你看他這舌頭，伸得多長啊。”

    “嗷~原來是這樣啊。”店夥計看著死相扭曲的東郭穆點頭表示讚同。

    “嗯，所以小兄弟，以後可不能殺人啊，不然你看……”她說著用腳踢了踢地上的東郭穆，又道：“這是會遭報應的。”

    “嗯嗯，我記住了。”夥計點點頭。

    “一個嗜殺成性的魔，教一個沒見過什麽世麵的少年不要殺人，是不是有點太滑稽了呢？”

    一個男人的聲音不知從哪裏傳出來，像是男人，卻又有些像女人，不過，顯然他對於汪若靈的事情是有些了解的。

    汪若靈並沒有因為這聲音地突然出現而顯得驚訝，反而麵不改色地回應道：“桃座，知道為什麽雪姬不喜歡你嗎？”

    這話一出，突然就有一個身著白衣的男子出現在汪若靈的麵前，沒人看到他是從哪裏冒出來的，仿佛他就是憑空出現的。

    他的麵目應該是很英俊的，但是此刻卻顯得猙獰而扭曲，他一把抓起汪若靈的衣領，憤怒地喊道：“雪姬是喜歡我的！你知道嗎！是喜歡我的！要不是你沒管好你的賤女兒，她怎麽來在我與雪姬之間插一腳呢！”

    他憤怒得雙手都在顫抖，每吼一句，就噴了汪若靈一臉，待他說完後，汪若靈才淡定地擦幹淨臉上的口水，淡淡地道：“是啊，都怪我那女兒太厲害，太有魅力了，插一腳就直接將你的雪姬給搶走了呢。”

    她突然又像是病態一般地笑了一聲，又道：“我的女兒怎麽能如此厲害呢，不但搶走了你的雪姬，也讓冰座動了心，甚至還讓整個魔族和聖族都被重創了呢，哈哈哈！我簡直太自豪了！”

    桃座似乎就是見不得汪若靈如此得意的樣子，他對著她的臉呸了一口痰，說道：“老瘋子！你的夜座女兒已經死了，別在沉迷於那往日的輝煌了，那些過去，根本不會帶給你任何好處！”說完，他又吐了一口痰在汪若靈的臉上。

    汪若靈依舊是淡地擦掉，麵不改色，但卻緩緩地低下了頭，看起來垂頭喪氣的，低聲道：“是啊，我的夜座已經死了呢。”

    “接受現實吧！老瘋子！”桃座哼了一聲，得意地笑了，見到汪若靈這個樣子他心裏很滿足，但並不是特別滿足，因為他最想看到的，就是夜座在他麵前露出這個樣子。

    “是啊，我接受現……”汪若靈低聲說道，然而卻隻說了一半的話，因為她話還並沒有說完，桃座就在她的麵前倒了下去。

    “啊！老板！”店夥計見桃座倒地，一下子撲了過來，推搡著他的身體，桃座的身體隨著他推動地幅度而晃動著，他的身子軟極了，顯然，他已經死了。

    “啊！老板！”夥計一下子就倒在他身上哭了起來，嘴裏嘶喊道：“老板啊，我欠了你兩千年的工資啊，你卻依舊讓我在這桃人客棧裏包吃包住，我到哪裏去找這麽好的老板啊！啊！老板！”

    汪若靈斜著眉毛看著這個店夥計，心裏隻為這個年紀輕輕的夥計的智商感到悲哀，扣了他兩千年的工資，他還在這店裏忙上忙下的，他有想過他能活到兩千歲嗎？

    “哎！別哭了。”她推搡著店夥計的身體。

    夥計直接甩開了她的手，吼道：“你別打擾我！我在懷念我的老板。”吼完之後又撲在桃座的屍體上哭叫著。

    “哎！別哭了。”汪若靈又推了他一下。

    夥計照舊甩開了她的手，聲音更大的吼道：“讓你別打擾我！你聽不明白嗎？”一本正經地說完後，又接著哭。

    “哎……”汪若靈又去推他，這次她開沒將話說出口，夥計就一把抓住她要伸來的手，帶著奸笑道：“既然你殺了我的老板，你就得為我負責。”

    “負責？”汪若靈愣了一下。

    “對啊！老板給我吃和住，但你卻殺了他，如今我孤苦無依，你不應該用一下你的慈悲之心來拯救我嗎？”店夥計說道，雖然他的語氣聽起來很恭敬，但是他的臉上卻帶著一種誌在必得意誌，吃定了汪若靈一定會收留他。

    事實的發展，也的確沒有讓他失望，汪若靈點點頭道：“好啊，主人一死了，就立刻背叛舊主尋找新主，這樣實屬明智之舉，我收了你了。”

    說完汪若靈轉身對著薑成天吼道：“小天，你有伴了。”

    說話的同時，她的手往後麵一伸，看起來有些莫名其妙，其實這一下卻絕不能少的！

    因為她轉身的同時，她身後的店夥計朝著她出手，這一下正好就抓住了那店夥計的脖子，手往回一帶，隻聽到一陣破風聲，跟甩鞭子一樣的聲音，然而她這並不是在甩鞭子，甩的是一個人，一個普通的人類！

    這一下，足以讓這個人類的脊柱移位！

    她的手收到了她的正麵，將手中握著的店夥計舉著，平視地麵對著自己，然後笑道：“真是個仗義的人。”

    少年雖然喘著粗氣，但是眼神依然充滿了怒意，一點也不像一個已經受了重傷的人，沒一會，鮮血便從他的嘴角流出，但他依舊麵不改色。

    汪若靈又道：“剛才我已經告訴過你了，這人啊，想要不被遭報應，被冤魂掐死，就不能殺人，可是你並沒有記住。”

    少年喘了幾口氣，艱難地說道：“你不是冤魂。”

    “不，我就是冤魂！”汪若靈道，“我受盡了多少屈辱，身體早已腐朽，你看到的，不過我殘留在世間的一抹執念罷了！我就是回來報複的！報複那些殺我之人！”

    她的眼神惡毒極了，剛才那種寶石一樣的眼睛，也變成了像是死雞的眼睛一樣，鍍上了一層灰蒙蒙的色彩，隻剩下怨念和絕望。

    少年搖了搖頭道：“不，你還活著，你看，你身後的那個人。”

    汪若靈一愣，回頭看了看，隻見薑成天正用一種複雜的神色看著她，那是什麽眼神？諷刺她？嘲笑她？看不起她？

    “他在擔心你。”少年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

    汪若靈的眼睛瞬間瞪大，難以置信，嘴裏念道：“擔心……我？擔……心？”

    “我的時間不多了，我希望你能明白，能在你身邊呆著不走的，一定是對你有特別的情愫的，多聽聽別人的想法，你的世界會變得很開闊的，也會變得很美好。”少年咳嗽了幾聲，由於距離汪若靈很近，鮮血便直接咳到了汪若靈的身上，他麵露歉意道：“對不起啊，弄髒你的衣服了。不過，我還是繼續說完吧，或許你覺得我替我老板報仇這件事有些傻，但是我自己卻不覺得，因為我從小就被自己的父母拋棄，被人拋棄的孩子過著什麽樣的生活，你也應該是見識過的吧？被打隻是小事，我常常餓得頭暈眼花，冬天的時候，手和腳凍得發黑，無法動彈，就在我以為我的生命就要終結的時候，是老板收留了我。他給了我安定而安全的生活，我感激他，在我的心裏，他其實，一直被當成我的父親……因為他從來沒有讓我再嚐受以往的苦難……我愛他……”

    少年說完，帶著臉上揚起了笑容，緩緩地垂下了頭……

    汪若靈回頭帶著複雜的神色看著他，歎了口氣道：“可憐的孩子，以為死了就可以去找你的愛人了，其實……你隻是他桃座萬千替死鬼中的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