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不語，怪力亂神。

    既然連神都出來了，那麽鬼怪出現也不足為奇。隻是孟語沒想到來的那麽快，而且還兩次出現在自己的身邊，特別是這一次，近在咫尺。

    不待孟語作何反應，那“老鬼”用沙啞的聲音，嫌棄地吐出兩個字，接著便憑空消失。

    那兩個字是，“廢物。“

    沒有什麽惡鬼作祟，也沒有什麽厲鬼索命，有的隻是兩個字，卻孟語已然呆若木雞。

    不知為何，這兩個字猶如一把不見血的針，刺痛孟語的心。

    年少得誌，是記憶超凡的神童，少年喪誌，是記憶衰退的讀書郎。

    記憶猶在之際欲做最後的掙紮，不求金榜題名，隻想做個榜上有名。

    無奈時不待我，早年讀下四書五經，隨著時間流逝，早就吐出七七八八，無望上榜。

    當然，老天爺就給他的最後一絲運氣就是虎口脫險，摘食異果，這才擠破頭來到修真界。

    最愧疚的是無法和父母當麵告別，恐怕父母還不知道他已經來到了另一個世界，還以為他在京城考試。

    他以為，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然而背後的一切全都是自欺欺人，人最大的謊言，無異於自欺欺人。

    一念及此，孟語百感交集，時而決然，時而懊悔，直到陽光落在窗紙上才回過神來。

    立足於當下，才是他最正確的抉擇。

    晃了晃昏昏沉沉的腦袋，邁著漂浮的步子，孟語打開房門，晨光令他雙眼刺痛？

    眯著眼看著初升的太陽，不由得好奇，難道自己睡了一天一夜？怎麽又到了早晨？

    這一愣就是好久。

    正巧，曹營從在念走進來，見到孟語出門，迎麵走去，皺了皺眉，接著拍了拍孟語的肩膀，和藹笑道：“師弟，你這是閉門造車雖說有點用處，可修行確實急不來。你看你這……都瘦成皮包骨了走走走！我帶去去吃點東西，順便為你講解修煉心得。“

    孟語初聽，不以為意，可看到被曹營拉住的那隻手，死灰般蒼白，筋骨形狀盡顯而出，不由得一愣，再摸摸自己的臉，竟然摸到了柔軟的細胡子，又看自己的手，這蒼白，白得不自然，白得死白。

    頓時，孟語感覺晴天霹靂五雷轟頂。

    傻愣愣地任由曹營拉著手出門，走了好長一段路，孟語還是感覺不現實。

    開玩笑，一夜之間就瘦成這樣，這蒼白，這胡子，這……這是怎麽回事？

    他狠狠地揪了幾根胡子，身體傳來一陣骨肉分離的刺痛，頓時令他清醒幾分，讓他明白，著根本就不是夢。一個踉蹌，整個人差點摔倒在地，若不是曹營眼疾手快，恐怕他還真的摔倒在地。

    曹營扶起孟語，這時候他才注意到孟語的竟然長出了幾絲白頭發，耿直的他緩緩說道：

    “師弟啊，要我說你這也太拚了吧，你看白頭發都長出來了。”

    “要我說，這修行從來都不是一步登天，你還年輕慢慢來，不要急。走，今天在廣源集市有一場私人聚會，跟師兄去開開眼界，保管讓你樂不思蜀。”

    ……

    曹營拉著孟語絮絮叨叨，大概說著私人聚會的有關事情，這個聚會不論道，隻玩樂，而且一般都會穿著古代服飾，有名

    走了一個時辰，眼前出現一個縮小版的山門，這是櫚術宗的一個偏門。

    說是偏門，也就是兩根巨木上麵架著一塊雕刻花紋的牌匾，牌匾的中間赫然是筆走龍蛇的“櫚術宗”三個字。

    從牌匾下麵有過，再過一個下坡路，眼前豁然開朗，一片百丈空地。

    綠草如茵的空地周圍稀稀拉拉地坐著上百人，看服飾並不隻是櫚術宗的弟子。

    曹營和孟語的到來並未引起別人的注意，少多數人也隻是瞥了一眼他們，就轉過頭繼續和同伴聊天。也有兩三個人遠遠和曹營揮手打招呼，卻沒見人主動湊上來聊天。

    孟語不知這裏和所謂的集市有何關係，見曹營席地而坐，他也緩緩坐下來。

    再看這地方，所有人坐在邊緣，中間空曠無比，怎麽看也看不出是集市的樣子。

    思考間，驟然天色一陰，抬頭一看，竟是一輛巨大的馬車。

    雖說是馬車，前麵卻不見一匹馬馬，隻有一個馬夫模樣的人靠在車門處，手勒懸空韁繩，作停勢狀。

    馬車穩穩落在空地空間，掀起一陣的塵風上，周圍坐著的人紛紛站起來向馬車靠攏。

    “師弟啊！這次為兄可是下了血本啊，以後你要再去的話，還得自己去做任務攢靈石啊！”

    曹營麵露苦澀，拍了拍孟語的肩膀，然後示意孟語跟上。

    孟語壓下心中的種種好奇，跟隨曹營向馬車走去，原本坐在空地周圍的人也迅速向馬車靠攏，在繳納了十塊拇指大小不同顏色的晶石之後，曹營和孟語坐上了馬車。

    馬車沒有頂，四周僅僅是用四根柱子做骨，四塊白布做簾。風一吹，絲綢去波浪般翻動。白布吹開，還能看到裏麵坐著的人。

    馬車之巨，容納所有人還有許多空餘。

    等所有人上車後，車夫喝一聲“駕”，頓時馬車離開地麵。

    此情此景，令孟語驚奇不已。

    孟語隨曹營坐在靠邊的位置，每次風一吹，白布就會被掀起來，往他的臉上愉快一蹭，同時露出一角車外青山綠水，偶爾會有，白山黑水，怪石嶙峋。

    坐在車中的孟語每看一眼車外風景都心曠神怡。

    孟語獨自看風景一個時辰，曹營和別人嘮嗑了一個時辰，兩人終於來到了廣源集市。

    廣源集市由廣源齋創辦，在修真界各個地方都有開設。櫚術宗正好靠近其中之一。

    此處廣源集市位於山巔平地，說是山巔平地，其實就是把高山攔腰削平，平地為巔，建起樓台無數。

    這偌大的廣源集市在孟語看來，絲毫不比一座城的占地麵積小，最重要的是，這裏一派繁榮景象，令孟語自慚形穢。

    兜裏根本沒有半顆靈石的孟語跟隨曹營一頭紮進這繁華的世界中，猶如一頭紮進水裏，格格不入。

    曹營和朋友道別，然後帶著孟語去一個道友會，喜形於色地對孟語說去看仙子。

    在此之前，孟語並不覺得會有什麽仙子，不過真的見到之後，卻驚為天人，哪怕以後孟語已經淡忘那位仙子的音容笑貌，卻還清晰地記得仙子看了他一眼，而他卻在那時匆匆低下頭，隻有驚鴻一瞥。

    是夜，孟語輾轉難眠，腦中是那驚鴻一瞥的絕色女修，金碧輝煌的亭台樓閣，人潮擁擠的街區集市，還有那個光怪陸離的道友會。

    道友會，其實根本沒人交流修行心得，青男俊女穿著奇裝異服。據說這是異星文化，孟語見到最最大膽者竟然隻有片縷遮身，孟語看得麵紅耳赤。

    特別是那驚鴻一瞥的角色女修，在孟語的腦海中揮之不去。心想，下一次一定要看清仙子的相貌。

    不過曹師兄說下次他得自己付靈石，靈石怎麽來？做宗門任務。怎麽做宗門任務？那還不是得修行？一念及此，孟語衍生出一種無力感。，

    明天要向曹師兄討教一番。

    這一夜，櫚術宗的議事殿燈火通明。

    大殿裏坐著十一個人。為首的是櫚術宗的掌門，兩旁的十人都是宗門的長老，分別在宗內擔任不同的職務。

    然而不管是掌門還是長老，一個個臉色凝重，還帶著幾分憔悴。

    沉默許久，掌門終於開口，道：“宋師弟那邊有消息嗎？”

    “宋師弟昨日傳來消息，說東勝宗已無望，煙雨樓樓主避而不見。”

    言畢，殿內一陣沉默，落針可聞。

    “哼，簡直豈有此理，這群白眼狼，要不是櫚術宗對他們不留餘力地扶持，他們如何能開山立派，如今站穩腳跟之後，卻翻臉不認人了。”

    掌門左座第一人的大長老拍案而起，怒發衝冠，須發飛舞，周圍氣氛頓時暴躁異常。環顧眾人，一個個望著他，欲言又止，這讓他臉色難堪。

    最終，大長老憤憤不平地坐回椅子上。

    “幫，在情理之中，不幫，在意料之內。兩位師弟欠櫚術宗的人情早就還完了。”

    掌門人語氣無奈，昔日把酒言歡的師兄弟三人，為了掌門之位不歡而散，如今他們已經自立門派，也算是櫚術宗開枝散葉，又何必回來趟這渾水。

    “通知下去，做好最壞打算。切記，不可出現擾亂。”

    言畢，掌門一拂袖，轉身離去，那漸行漸遠融入黑暗中的背影有種道不盡的落寞。

    千年一派，在他這一代掌門手中即將不保，怎不痛心，怎不愧對師父，怎不愧對山祖師。

    在掌門走後，殿內的幾位長老卻遲遲不肯離去，私下議論紛紛。（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