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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倫重新竄進密林。
哥布林在野徑製作的陷阱太多,到處都是雷區。
巫師不同於遊蕩者,沒技術也沒精力依次排查。
當然,樹林裏同樣不能放鬆警惕,若是哥布林突發奇想,在林裏也裝上機械陷阱……
這顯然極有可能。
拜倫避過一塊疑似撒滿鐵荊棘的草地,視野盡頭就冒出一個巨大的洞穴。
一條叮當作響的小溪自洞口涓涓流出。
小溪兩邊生滿濃密的灌木叢,右側是一條通往洞窟內部的碎石小道。
他賊頭賊腦的往前挪了兩步,微微僵住。
洞口蹲著一隻全副武裝的哥布林。
它穿著寬大的皮甲,套了一雙不合腳的尖頭皮靴,縮在灌木叢的陰影當中,正用短刀在泥地來回劃動。
一隻路過的昆蟲誘發了它內心的虐殺欲望,這種潛藏在血脈中的殘忍行徑和人類孩童虐殺小動物的行為頗具共性。
這正是白塔的學者認為哥布林的智力相當於孩童的原因。
把昆蟲五馬分屍後,哥布林心滿意足的重新站回洞口,發呆。
拜倫皺眉,哥布林崗哨?
真是,令人大開眼界。
這裏絕非普通巢穴,而是一個有組織,有預謀的窩點。
難怪警備隊一無所獲。
他貼著樹下的陰影往前走了幾步,前方一個三麵合圍的荊棘叢引起了他的注意。
繁茂的細小荊葉正在輕微顫動,好似風中搖擺。
隻是悶熱的鬼天氣,根本不會有風吹樹搖的景色。
他耐心的觀察片刻,果然發現不對。
荊棘叢裏躲著兩個綠皮矮子,它們身下壓著一塊厚實的舊木板,阻擋著荊棘叢的尖刺,並且提供潛伏守望的狹小空間。
隔著繁密的枝葉,很難看清它們的精神狀態。
隻是哥布林天性好動,一直待在狹窄的地方,無聊再正常不過。
拜倫立即得出結論,這兩貨不是發呆,就是在打瞌睡。
他沒有貿然出手,而是仔細梳理了一遍周圍的樹木,確定沒有第二個暗哨之後,從係帶夾縫翻出一撮羊毛,用隻有自己能聽見的音量吟唱起來。
幻音術是戲法當中比較實用的法術,它能創造各種虛幻的聲音,無論人類的交談、行走,或者動物的嘶吼、咆哮,都能模擬的惟妙惟肖。
咒文收尾是繁複的法術手勢,他駕輕就熟,把羊毛當空一撒,法術無聲無息完成。
洞穴旁邊的灌木叢立即傳出一群老鼠的吱吱聲,還伴隨著細碎的腳步。
站崗的哥布林精神一振,從呆木的狀態活了過來,渙散的視線匯集於一點,左右一掃,落在灌木叢裏,嘴角止不住的口水不斷滴落。
對哥布林來說,老鼠這種弱小的齧齒類生物,是極為難得的零嘴,有肉,有嚼頭,而且符合哥布林虐殺弱小的變態美學。
躲在荊棘叢的兩個小家夥也騷動起來,它們驚喜站起,正要跑去湊趣,忽地記起首領砂鍋大小的拳頭,複又沮喪蹲下,隻是兩對小眼神閃閃發亮,直勾勾的望著灌木叢。
它們光想著肥碩的大老鼠賊,完全將警戒的職責拋諸腦後。
見法術生效,拜倫躡手躡腳的擠進荊棘叢,兩個小家夥這才後知後覺的回過神。
一隻哥布林天真的以為好運也降臨在荊棘叢,咧嘴看過來,視野裏不斷放大的劍刃毫不留情的擊碎了它的幻想。
在它做出反抗動作之前,輕易的刺進頸動脈,割斷血管和神經。
旁邊的哥布林正要尖聲示警,拜倫沒有拔劍,而是繼續向前,手腕一翻,劍柄就磕在它嘴部,喊叫化為一聲痛苦的悶哼。
它不由自主的後仰,露出脆弱的脖頸。
拜倫順勢抽劍,劃過脖子,哥布林的世界頓時一片黑暗。
幹淨利落的解決掉哥布林,他暗自點讚,手底下卻沒閑著,扔開短劍,搶過哥布林手持的短弓,搭好箭矢,拉滿弓弦瞄準了洞口的灌木叢。
那隻尋鼠而去的哥布林沒有抓到老鼠,疑惑的爬起來,摸了摸頭上的硬毛,似乎在為消失不見的老鼠懊惱。
拜倫調整角度,正要射擊,忽然神色一動,收回短弓,拿到眼前細看。
油膩的短弓沾滿血跡,弓身遍布凹坑。
他暗罵一聲。
終於明白哥布林百射不中的原因。
它們不懂保養武器,這種破爛短弓,除了打草驚蛇,還真想不出其它結局。
拜倫把木弓放下,伏在木板上麵,靜靜的等待時機。
冰凍射線射程極短,不到十米,又是手指瞄準,他沒有十足的把握射中洞口的哥布林。
隨著時間一點點流逝,那隻哥布林站得累了,把短刀一扔,貼在石壁打起瞌睡。
拜倫一邊詛咒著圍繞他的荊棘,一邊往前挪了挪。
剛才硬擠進荊棘叢的時候,枝條上的尖刺在劃破亞麻單衣,留下數道火辣辣的傷口,現下正疼得厲害。
沒一會兒,他又詛咒起兩具屍體。
哥布林從來都沒有愛清潔,講衛生的好習慣。
體臭混雜著刺鼻的血腥味,在夏日的高溫幫助下,巧妙的融合在一起,三麵合圍的荊棘叢又不通風,臭味堆砌在一起,緩慢發酵,熏得他眼眶微紅,直欲掉淚。
男兒有淚不輕彈?
見鬼去吧。
拜倫默默掉著眼淚,褐色的發絲尖端不斷有汗珠滑下,濺落木板。
渾身難受。
與之相反,哥布林躲在洞穴的陰影當中,神情悠閑,頗有幾分自得其樂的架勢。
豈有此理!
拜倫這人心眼極小,就見不得別人好。
他一把抹掉眼角的汗珠和淚水,不再猶豫,往前遞出食指,瞄準了哥布林的麵部。
三個詞組的簡短咒文並沒有耗時太久,冰屑和寒氣就纏繞指尖,旋轉不止。
拜倫定下心神,壓低頭顱,讓視線和食指齊平,虛著眼調整準心。
他練習冰凍射線的次數不多,射歪是常有的事。手指不是眼睛,沒有長久的鍛煉,難免出現偏差。
“呼。”
長出一口悶氣,射線隨後飛出。
下一個瞬間,哥布林猛地往後一仰。
中了!
拜倫心頭狂喜,一躍而起,飛速從荊棘叢裏擠了出來。
射線擊中了哥布林的鼻梁骨。
細密冰屑失去魔力的約束,瘋狂蔓延,眨眼就完全覆蓋它的臉部。
哥布林抓撓著小臉,發出嗚嗚的求救聲,弱如蚊音。
溪流仍自潺潺流淌,完美的蓋住了不和諧的音調。
哥布林的指甲一般呈圓形,經過刻意打磨後,也鋒利如刀,淺薄的冰層轉瞬摳破。
它剛吸進一口新鮮空氣,發脹的雙眼就是一黑。
洞口徹底的安靜下來。
拜倫側耳聆聽,洞穴裏不僅有暗溪拍打碎石,還有豺狼厲嚎。
哥布林竟然豢養豺狼!
若是考慮哥布林接近人類的智慧,它們實際的戰鬥力和野狼差不多。然而實際情況並非如此,一匹孤狼能追著一群哥布林滿森林亂跑。
拜倫再次肯定心中的猜想,巢穴的首領不僅強大,而且熟悉人類社會。
也許幕後躲著幾個人奸。
他好歹混跡冒險行業也有一段時間,不再是莽撞的愣頭青。
沒有探明詳細情況,絕不會往洞裏闖。
他拖著屍體,溜進灌木叢後麵,凝神以待。
無論是站崗的哥布林,或是兩個暗哨,無疑都有巢穴首領的屬意。
但是首領對洞穴的掌控有強有弱,在外力入侵時,做出的反應也不盡相同。
他隻想試探一番。
畢竟遞交詳細的情報,不但能獲得冒險工會的加分,運氣好的話,雇主也會適當給予獎勵。
拜倫已萌生退意,對於盾衛者,他勢在必得,但也不用急於一時。
他現在什麽都缺,就是不缺時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