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各自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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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這麽海量的糧食,水師兄弟的眼中都冒出了綠光,恨不得躺在這白米中,盡情地吃個夠。
燕承璋看了一眼蘇清玖,拉著她的手,掩飾住內心的激動,低聲道“小玖,是你幫我度過了這次的危機,我真不知道該如何感謝你了。”
“殿下客氣了。我們是互利互惠的,不必如此掛懷。”蘇清玖掙開了手,報以禮貌而得體的微笑。
“殿下,這是我裘家將要運往豫州的糧食,小女子多謝殿下幫忙尋回。為了表示謝意,我願意將它的一半捐贈給殿下!”蘇清玖高聲說道。
原本幾個士兵和千戶都沉浸在有糧的快樂之中,這時才反應過來,這些糧食都是裘家的。
這批贓物,若是盡數算作繳獲的戰利品,應該全部充入江南糧倉,以作備用,但若是作為裘家的私人物品,她又捐贈了一半給六殿下,那六殿下就有了處置的權利。
燕承璋立馬意會了蘇清玖的用意,借勢說道“多謝裘姑娘美意,舉手之勞,本宮本不想貪這些米糧,但如今災情危急,正是缺糧的時候,本宮便恭敬不如從命了。不過,本宮不會白要的,會按照正常的市場價發放款項給你。
另外,諸位將士昨日的付出,本宮都是看在眼裏,記在心裏的,你們對我的幫助,對國家的忠誠,等我回到京城,一定在父皇麵前明言。為了犒賞你們,取四分之一的米糧用作你們西山水師大營的軍餉,諸位現在便可以去組織手下的士兵,前來領用了。”
千戶們幾乎熱淚盈眶地看著燕承璋,心中默默念著六殿下的英明,有了這糧食啊,手下的士兵日後可就好帶多了啊!
接下來便剩下搬運糧食的重擔了。
為了感謝六殿下的慷慨,陸僉事申請了兩艘軍船用以運輸糧食北上豫州。
於是,一行穿著鎧甲的軍士便上上下下地穿梭於密道之中,扛著那一麻袋一麻袋的大米裝入大船之上。
在巍峨的兩艘軍船邊上,還有一艘看上去十分低調的大船,說它低調,是因為船上基本沒有什麽裝飾,簡單而簡譜,完全配不上它比軍船還要大的規模。
在人來人往之間,一艘不起眼的小船劃到了那大船邊上,大船上放下繩索,將小船上的人接了上去。
蘇清玖順著繩索一上船,春兒就激動地迎上來,關心地問候道“姑娘,你沒事吧!大家都很擔心你!”
“我沒事!”蘇清玖微笑著,“家裏可都還好?”
“嗯,少爺在溫書,想在這次院試裏一展拳腳呢!”
蘇清玖笑了笑,“他是該好好讀書才是。”話題一轉,蘇清玖看了看船上的人,七八十個壯漢,都是一些生麵孔,這才放下心來。
“那邊都通知了嗎?”
“通知了,金掌櫃說在碼頭等我們!”
蘇清玖點點頭,安心了不少。
軍士的動作很快,一排排長龍進進出出,很快把兩條船都裝滿了。
蘇清玖命人起錨,把船靠近岸邊,好方便運貨。
幾個壯漢裏,有熟練的水手,動作麻利。
“姑娘,你看,那邊的軍爺是不是再叫您啊!”
“裘姑娘……”那聲音渾厚而熱情,蘇清玖猛然反應過來,她現在姓裘,忙應道“劉千戶,這是要回去了?”
“哈哈,是啊,這回多虧了裘姑娘的慷慨贈予,叫兄弟們日後又能吃上白米飯了。”劉千戶春風滿麵,對這位英姿颯爽的裘家小娘子可謂是感激不盡。
有了這些糧食啊,他們西山大營的將士們,日後在金陵城可以橫著走了,就連都指揮司的親兵都沒這麽好的夥食。
蘇清玖謙遜地回道“這哪是我的什麽功勞,要感謝,也得謝謝我們的六殿下才是呢。這批糧食,是六殿下買下來犒賞你們的。”
“是啊,六殿下宅心仁厚,我們兄弟都是打心眼裏佩服的!”
蘇清玖淡笑不語。
這次大戰,對於燕承璋來說,的確收獲了不小的支持。
“對了,裘姑娘,我看你們人手少,正好兄弟們有的是力氣沒處花,我叫他們給你扛米糧下來。”
蘇清玖本想拒絕,但看身邊這七八十個大漢,若要在下山之前將幾十萬石的糧食給裝船,確實不易,道了聲謝之後,便欣然接受了幫助。
有了士兵們的幫助,確實進度快了許多。
蘇清玖與劉千戶兩人,便站在兩艘船的甲板上,隔空聊了起來。
“千戶大人這是要跟著殿下連夜前往豫州嗎?”
“是啊,殿下一人去豫州,路途凶險,末將不放心。我們西山大營出一隊人馬,殿下那邊有一百護衛軍,一起走,方才保險一些。”
“那還得勞煩大人多多用心才是。”
“那是自然,殿下的事情,便是我們的事情。”
為了避免夜長夢多,燕承璋決定當晚便去豫州。
救災如救火,先前耽擱了多日,已經是心急如焚,眼下卻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蘇清玖心中唯有抱著一腔的熱情,祝願六殿下一路順風。
這是屬於他自己的征程,往後,便要靠他自己了。
而蘇清玖,也即將迎來她的征程。
她的目光落在遠處奔流不息的長江之上,夕陽西下,層層暈染的紅色雲朵倒映在平靜的江麵上。
三十萬石的糧食一一裝上了船,所有人都整裝待發。
遠遠的,燕承璋在軍士的簇擁下,從那密道上大步走了下來。
蘇清玖眼前有些恍惚,第一次在這裏見到燕承璋,他隻是個弱弱的書生,眼下將要分別,他卻同鳳凰涅槃一般,脫胎換骨,渾身都透著一股逼人的貴氣。
他站在那萬人的中央,有幾分帝王模樣。
而她遠遠地站在甲板上。
她笑著,燕承璋也看向她,忽然笑了起來。
不過,也隻是很得體的微笑罷了。
這個時候,不知怎麽的,她就想起了另一個人,如果是他,這個時候可能會像猴子一樣衝過來,然後用一些莫名其妙的話,懟地她啞口無言。
想起那個人,她心中一痛,笑容泛起了一些苦澀。
一個無關的人罷了,連婚都退了,還惦念什麽呢?
蘇清玖啊蘇清玖,日後便好好地做你的生意吧。
該同過去好好做個告別了。
蘇清玖笑著釋然了,忽然衝那燕承璋揮了揮手,“再見了,小璋!”
“出發吧!”
一聲令下,船長轉動機括,大船緩緩地開動了。
遠處的燕承璋忽然意識到什麽,心中好像空了一塊,下意識地道“去備船!”
“殿下,那盛大人您還見嗎?他已經等候您多時了。”
周牧在邊上小聲提醒道“殿下,您與小玖姑娘隻是暫時分離,等從豫州回來,您還可以再來探望她的!”
燕承璋本已經焦躁地向前跨了一步,但還是停住了,茫然地怔了一下。
是啊,隻是小別,很快能回來看她的。
盛大人是從豫州調任過來的,對那邊的情況多有了解,在出發之前,務必要見上一麵才是。
“算了!去見盛大人吧!”燕承璋在心中歎了一口氣,雖然一直在說服自己,這是最好的選擇,可總是對這樣匆匆的告別,心有遺憾。
大船駛出了山口,眼前豁然開朗,奔流不息的長江,上下分出兩個方向,一個是金陵,一個是豫州。
紅色的日光灑滿了江麵,但天色還是晦暗不明,太陽已經落下了西山,最後的餘暉躲在雲層背後耀武揚威。
再掙紮又能怎麽樣?黑夜終將到來。
在世事變遷的洪流之中,順應局勢,方是唯一正確的選擇。
蘇清玖兀自發呆,心中零碎地想著日後的規劃,一份壯偉的藍圖在心底悄悄地繪製。
須知少年淩雲誌,曾許人間第一流。
這一日的夜晚,兩艘軍艦迎河而上,帶著滿倉的糧食,奔赴洪水的重災區。
這一日的夜晚,一個少年實現了他夢想中的第一步,踏上了一條他曾經避之唯恐不及的朝堂之路。
這一日的夜晚,少女孤身立於船頭,迎著夜晚的微風,暢想她未來的模樣。
這一日的夜晚,有個滿身是傷的少年,奔走於幽秘叢林,探尋著被埋藏多年的秘密。
這一日的夜晚,……
京城的某處宅院之中,郕王殿下香豔的臥室之中,一隻灰色信鴿打擾了那位尊貴男子的雅興。
郕王殿下衣襟大開,披著寢衣從那美豔女子身上抽身而去,極為不耐地拿下灰鴿腳上的信箋,展開一看,麵色瞬間凝固,眼中的漸漸變成濃重的怒火,不可遏製地點燃了他原始的野性。
啪——
一聲清脆的聲音過後,便是女子的痛哭慘叫。
郕王殿下從架子上抽出一條紅色皮鞭,狠狠地抽打在那美豔女子身上。
方才還是你儂我儂,如膠似漆,轉眼之間,便是刀劍相向。
女子白皙的皮膚上,瞬間布滿了血紅色的鞭痕。
郕王殿下還不過癮,接二連三地抽打著眼前的女子,知道她臉上,身上,都布滿了紅色的傷口,慘叫聲從淒厲到嗚咽。
女子不停地求饒,隻能得到男子更為嚴厲地鞭打。
她不聽地呼救,外麵守夜的小黃門卻隻是麻木地互相對視。
“這個月,殿下的心情不太好,打死的女子都有七八個了,這位姑娘也真是倒黴了。”
“唉~別說了,明日再去買兩個漂亮的回來吧!”
過了很久,慘叫聲漸漸沒有了,那個施暴的男人也終於丟下了皮鞭,仍舊一臉不悅地道“來人呐!”
小黃門匆匆走了進來,低著頭,什麽也不敢多看。
“把她給我丟出去!”燕承玨平靜地說出這句話。
小黃門上前去,熟練地將那可憐女子用鋪蓋卷好抬走,可憐那好好的女子,被生生打得斷了氣,臨死前身上沒有一塊好肉,流出的血都把被子浸濕了,慘不忍睹呐。
而施暴者隻是感到煩躁,一頭紮進那浴池之中,在無數人的伺候下,重新更衣,又秘密遞出了一張紙條,叫人出去行事。
燕承璋啊燕承璋,本王絕不會叫你好過!
在一陣好聽的歌聲中,大船靠岸了,夜已經深了,寬闊的江麵陷入了無邊的黑暗之中,眼前再看不見什麽景物。
唯有風吹蘆葦的聲音清晰可辨,分外安寧。
在看那碼頭,卻是另一番天地了。
金陵的商貿發達,夜晚在碼頭卸貨也是常有的事情,所以啊,總有一些商戶會派人在碼頭上等著,一旦約定的大船到了,便上船來談貨。
春兒領了金掌櫃一行人,進了船艙裏。
蘇清玖蒙著麵紗,坐在主位上,四周還有三個席位。
金掌櫃還帶了兩個人來,一個是任記商行的任掌櫃,還有一個是馬氏商行的馬掌櫃,兩個其一是金家的競爭對手,其二是金家的合作夥伴。
任家開糧店,需要糧食供應,而馬家開餐館,需要買糧食,這三家是金陵城裏的三巨頭,個頂個都是富得流油,賺的是盆滿缽滿。
蘇清玖第一次談那麽多的客戶,心裏有幾分忐忑,但麵上卻十分淡定。
幾人看她是女娃,麵上已表現出三分不屑,礙於裘家的聲望,這才沒有明著刁難,而是安靜地坐了下來,互相看對方的眼色。
蘇清玖做東,先開口打破了僵局,“幾位掌櫃可都是金陵城裏響當當的人物啊,小女子姓裘,菰城人士,今日有幸認識幾位。”
任掌櫃最是不屑,把頭扭過去,不肯正麵看人,“叫你們家主事的出來,讓一個姑娘家來談生意,你會談嗎?”
“是啊!裘姑娘,讓你哥哥出來吧!”馬掌櫃語氣稍微好一些,但也不認同女子來談生意。
金掌櫃則笑著打哈哈,他垂涎著蘇清玖手裏的這批糧食,誰來談,男人還是女人,並無太大關係。
蘇清玖掃過幾人不同的嘴臉,心中冷笑,她知道,隻要踏上了這條路,日後的流言蜚語不會少,若是連這都應對不了,她還做了生意呢?
“幾位掌櫃,實在不巧,家兄昨日收到家書,家父來信,還是希望把糧食賣到豫州去一解災情。所以,家兄重整隊伍,已經北上去豫州了。
我想著之前與金掌櫃已經有約,為了不損誠信之名,顧在此等候。
若是這批貨,金掌櫃要,按照先前談下的價錢,你全部吞下,若是不要,我即可北上去追家兄了。諸位考慮一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