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仙仙聞言，臉上沒有什麽表情，問道：“你知道我的仇人，是誰嗎？”

    嬋娟搖搖頭：“小郎中告訴奴婢，奴婢便知道了。”

    寧仙仙笑了笑，問道：“我先問你，你恨相國府的誰？”

    “相爺，夫人，我都恨。”嬋娟咬牙說道，“他們實在不把人當人看！”

    寧仙仙沉默一會，忽然問：“你知道相國府有個叫桃兒的丫頭嗎？”

    “桃兒？”嬋娟想了想，“我好像在廚房有聽到誰叫這個名字的。記不大清了，姑娘找她做什麽？”

    “有過一點緣分。”寧仙仙沒有多說什麽。

    按時間算，這個時候的桃兒應該也是才入府不久。確實一開始是被分配到廚房裏打雜的。

    想著此時桃兒正安穩活著，寧仙仙心底深處也輕鬆了些許。

    想到這裏，她問道：“嬋娟，如果我收留了天明，你有什麽打算？”

    她不可能同時收留兩個人，那樣太招眼。

    遲早會被相國府的人留意到。

    何況她那裏本來就已經被李燕君注意到了。

    聽得她這麽說，嬋娟咚的又給她磕了個頭，“奴婢沒本事護住少爺，如果姑娘願意收留他，奴婢是絕不會跟著一起連累姑娘的。”

    門口的寧天明聽見她的話，急忙跑進來，伸手拉她起來，急道：“嬋娟姐姐，你要去哪？你去哪，我就去哪！”

    嬋娟額頭紅了一片，握住寧天明的手，說道：“少爺，您想不想給姨娘報仇？”

    天明紅著眼睛說：“我當然想。可是，可是”

    “少爺還沒法報仇。但沒關係，少爺總有一天會長大的。”嬋娟冷靜的說道，“所以您必須好好裹著。等將來有一天，您有足夠的能力了，再給姨娘報仇。”

    “那嬋娟姐姐呢？”

    “奴婢要回相國府。”嬋娟的神情十分堅定。

    寧仙仙冷笑道：“你既然逃出來，還想回去？李燕君可不是省油的燈。”

    聽到她直呼相國夫人的閨名，嬋娟有些驚訝的看了她一眼。

    寧仙仙沒有在意她的目光，神情從容。

    嬋娟若有所思。

    “姑娘，其實我這次帶少爺跑出來，府裏沒人知道是我做的。雖然我受了姨娘的恩，但這幾年我一直在針線房做事。”嬋娟說道，“而且我是提前跟管事告假的，就說老家舅舅死了，回去看最後一眼。”

    寧仙仙眉梢微挑：“管事的這麽通情達理？”

    “自然不會。”嬋娟冷笑道，“我把攢了多年的私房錢塞給他了。”

    “哦，難怪你們出來這麽落魄。”

    “是啊，少爺更是沒什麽錢。那府裏的夫人對待妾室比身邊的下人還不如，姨娘死了連件新衣服都沒撈上。”嬋娟悲憤說道。

    寧天明恨的咬破了嘴唇。

    “所以，”嬋娟握緊了拳頭，“我完全可以回府裏的。”

    天明明顯舍不得她：“既然逃出來了，嬋娟姐姐，你就別回去了”

    她盯著寧天明，說道，“少爺，我雖然是個沒什麽用的奴婢，但留在府裏，將來總能幫到您的。您說呢？”

    “可是，嬋娟姐姐要留我一個人在外麵嗎”天明的表情像是快哭了。

    嬋娟一把推開他的手，厲聲喝道：“少爺！”

    天明愣愣看著她。

    “你也不小了，也該懂事了！難道要別人護著你一輩子嗎？”嬋娟指著寧仙仙，說道，“您看看，這位小姑娘比你大不了幾歲，人家都能坐診行醫了！你為人子，難道要放著血海深仇不管嗎！”

    寧天明怔怔的看著她。

    慢慢的，他的臉開始變紅，直到變成紫色。

    最後，他慢慢垂下頭，一滴淚，啪嗒落到地麵上。瘦瘦的身子微微顫抖。

    嬋娟看著有些心疼，但還是硬著心腸，沒有說話。

    “嬋娟姐姐，”他忽然低聲說道，“你回府後，會不會就忘了我了？”

    嬋娟一愣。

    她這才明白，原來少爺是怕她回去就不記得這份仇恨，忘了外麵還有個人了。

    嬋娟當即舉起手：“少爺，嬋娟發誓，如果忘了姨娘的仇，就讓我被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

    “嬋娟姐姐”天明伸手抱住她，卻沒有哭，“你回去後，一定要好好活著。總有一天，我會回去接你的。”

    聽見他這麽說，嬋娟的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她用力點頭：“我等著少爺！”

    寧仙仙在旁，始終平靜的看著他們。

    嬋娟鬆開天明，看向寧仙仙，說道：“姑娘，我在府裏，每個月的月錢是一錢，我會托相熟的人捎給你，就當做是少爺的飯錢。”

    “這倒不用。”寧仙仙說道，“多個人，不過多雙筷子。我家雖然不富裕，但還不至於讓他挨餓。”

    “姑娘大恩，嬋娟必報！”

    嬋娟跪下，鄭重其事的給她磕了個頭，然後站起身，對天明說，“少爺，您以後就跟著姑娘。奴婢這就回去了。有機會我會來朱雀堂看您。”

    “嬋娟姐姐，你這麽著急走嗎？你的病還沒好”

    “沒關係，姑娘的藥很管用，我覺得好多了。而且我如果再不回去，就會引起別人懷疑了。”嬋娟一刻也不多待，必定要走。

    天明沒辦法，卻又不能這麽看著她走，便轉身對寧仙仙說：“小姐姐，你借給我一點錢，我會幹活還給你的。”

    寧仙仙勾唇一笑：“好。”

    她把剛剛賣草藥得來的兩貫銅錢，拿出來，說道：“這些夠嗎？”

    “謝謝小姐姐。”天明接過銅錢，放到嬋娟手裏，說道，“嬋娟姐姐，這個給你做盤纏。你一定要保重，等著我！”

    “少爺，你也一定保重自己。”嬋娟又看向寧仙仙，“姑娘，拜托了。”

    “放心。”

    寧仙仙把她送出門外，忽然附在她耳邊，輕聲說了幾句話。

    嬋娟微怔：“姑娘怎麽能知道這些？”

    寧仙仙微笑道：“這你別問。你隻要照著去做，我擔保你能在相國府的傭人中間站穩腳跟。”

    “奴婢並不想那點權利和金錢。”

    “你若沒有一點能力，又怎麽幫你家少爺報仇呢？”寧仙仙微笑道，“你可以繼續低調過日子，做不做在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