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馬岱被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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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華山半山腰,懸崖百丈。∟,

    凜冽的山風吹在懸掛的甲片上帶起叮當的響聲,吹起漢軍的衣擺,也吹起馬越抱在肋下的兜鍪翎羽。

    半個月沒打仗了,淳於瓊死後袁紹固守潼關不敢再行兵事。馬越錯過了唯一率部攻破的潼關的機會,除了軍陣布防之外,其餘軍士在華山腳下挖出兩千餘座墳墓。半山腰上,懸崖百丈的絕壁之上,馬越為淳於瓊寫了一篇碑賦,大漢右校尉淳於仲簡便葬在此處。

    碑文寫的稀鬆平常,陳述淳於瓊的生平,從抗鮮卑兵敗,到洛陽京畿輔都尉,青瑣門血戰的失利與西園校尉的經曆一個不少,以及此次馬越勤王的中計,最後豪邁的自刎。馬越的名字在其中占據了大半篇幅,淳於瓊的後半生都在與馬越作對。而在最後,碑文的署名,是漢涼州牧美陽侯君皓。

    與英靈同眠,共臨山風。

    無論淳於瓊的軍事水平如何……馬越深深鞠了一躬,率領漫山遍野的覆甲軍走下山道。

    淳於瓊的故事結束了,但波瀾壯闊的大時代還沒有結束。

    七月初的司州天氣炎熱,空氣中仿佛滾動著看不見的火焰一般,令人心神燥熱。斜穀道傳來的回報更令馬越心頭無名火起。

    袁術征討益州失利,攻破漢中後在南下的路上被名叫張任的益州從事用三千弓手在密林中埋伏,前軍慘敗。袁術太過光棍,在漢中留下三千兵力駐守之後竟督著大隊人馬走斜穀道出了益州。

    很明顯,小袁將軍收到了涼州馬越出關攻洛陽的消息。

    “啪!”

    坐在軍帳中,馬越惱怒地將簡牘擲於地麵,伴著清脆的響聲絲線被摔斷,牘片散落一地。帥帳兩旁的文武士跪伏一片,他們何曾見過馬越有過如此憤怒的時刻?就連在一旁抱劍的楊豐身子都是一凜……所有人都知道,出大事了!

    “叔父?”馬超抬頭問道:“出什麽事了?”

    “袁術欺我太甚!”馬越指著摔成碎片的簡牘說道:“折衝校尉,我的侄子岱兒!袁術抓住了他。”

    馬越搖著頭,舌頭快速抿過牙齒。一個馬家人被羈押在袁氏的軍隊裏。猛地一拍幾案,馬越說道:“我要去把伯瞻救出來!”

    程立眉毛一皺,他知道馬岱是馬越二哥的獨子,撿起摔在地上的書簡拚湊到一起舉目掃過,馬岱知道三叔從涼州起兵後率領自己親信百餘騎欲脫出益州,在斜穀被追上兵敗被俘。這封信正是袁術寫來,要以侄子的性命逼他退還涼州。

    程立心中暗道不好,這事情要糟!馬越從來都不是能受人威脅的慫蛋,這件事一個處理不好……無論是被兩路夾擊還是馬岱身死,都將勢必對涼州軍造成不可估量的損失。

    這事歸根結底是馬越興兵導致馬岱被俘,若消息傳到張家川,甚至會動搖涼州軍的根基。

    “程立,派出你培養的所有刺客死士,我要讓袁術軍中所有將領死於非命!”馬越滿麵猙獰,拍著幾案說道:“老子要把袁術挫骨揚灰!敢抓我的侄子,回軍,我要殺了他,殺了他們所有人!”

    賈詡一見便知道馬越被這事弄的心亂了,急忙上前勸解道:“使君,派出刺客恐怕收效甚微,當務之急是要救出少將軍,大軍恐怕不行,首先要派人混入袁術軍中打探少將軍的下落。”

    “再給敵軍造成一些混亂,差遣精銳兵馬趁亂救出少將軍。”程立接著說道:“但在此之前需將好手混入少將軍身邊,以待危時保護少將軍性命。”

    馬越一拳砸斷了麵前的幾案,湯水書簡落了一地。這才稍微緩解胸中鬱結,起身在帳中來回踱步,掀開帳簾深呼吸數息,這才回身入帳掐著腰說道:“這事急不得,先穩住袁術。仲德代我寫封回信,告訴袁術他的要求我知道了,讓他務必不要傷害馬家侄兒。另外,我會讓出長安城,請他駐紮軍隊。過些日子我會在長安以東的霸陵與他麵談。”

    “興霸,你現在就率覆甲步軍前往長安,讓杜畿裴徽安排宅邸,命士卒在各地住下,偽做豪強護院也好,平民百姓也罷。還有阿若,你聯係新豐的鮑出,請他尋些好手,同住長安城。”馬越揉了揉發漲的太陽穴說道:“這件事務必處理好,鮑出要在第一時間混到馬岱身邊,千萬別讓他遭到袁術的毒手。”

    “諾!”程立點頭說道:“使君放心。”

    交代完這些事情,馬越轉頭對閻行說道:“彥明,這邊就交給你了,在我走後十日,你引兵馬回駐渭南,華陰不要了,等處理完袁術再說。”

    聽到馬越將留守大任丟給自己,閻行站的腰板兒挺直,昂首挺胸地說道:“主公放心!”

    “孟起,你率領覆甲重騎在撤軍時負責斷後,萬萬不可令袁紹從後背咬住,時刻令敵軍緊張。”馬越手按在馬超的肩膀上說道:“若敵軍追擊,你便率騎兵於狹窄穀道隱蔽,待敵軍過道從後背發起衝擊,沒有任何部隊能阻攔覆甲重騎的衝鋒,斷後是為將者的第一要務。我去救伯瞻,這邊事情就交給你們了。”

    眾將一齊應諾,馬越有些不放心地將手掌在甲胄上輕拍了兩下,最後說道:“渭北雲長所部也要知會,文和,仲德,這邊事情一切臨機決斷便由你二人商議決定。”

    當夜,馬越親率三千涼州羌騎披星戴月趕往渭南。

    ……

    馬越不知道,天下間還有更壞的事情等著他。

    河東郡臨近黃河的渡口邊,數座連營的篝火映得夜幕發紅,關羽有些不安地立在山崗上望向對麵,粗略一算,河對岸駐紮的軍士不下五千,整個臨晉駐防軍士才有六千。關羽心底有些沒底,他不能放這些敵軍渡河。

    “將重弩架在山頭,瞄準河中。”關羽眯著眼睛,如果要打,最好在敵軍船渡到一半,重弩釘船板……關羽突然想到如何防範敵軍搭成戰船渡河了。在涼州時馬越曾說以重弩射城牆,重矛尾端係麻繩,軍士借力攀爬。

    關羽不禁想到,如果兩架重弩係同一根麻繩,紮在兩艘戰船上,是否能讓其在濤濤的黃河中相撞?

    “尋鐵匠來,打製重鐵矛,尾部砸出鐵鉤!”派遣重兵把守河畔,他的想法未必用的上,敵軍已經在趕製戰船了,若敵軍渡河,那就隻能麵臨一場硬碰硬的戰鬥了。

    時間在兩軍對峙下轉瞬即過,一連十日,關羽數著對岸的船隻數量,大船三艘,走軻數十架……這樣的數目已經差不多足夠渡河進攻了。

    而關羽這邊的鐵索矛也鍛好了三十支,他沒有再令匠人多做打造,而是在河畔灑下鐵蒺藜之類的陷阱來防止敵軍上岸。他隻有十架重弩,再多的鐵矛他也用不到。

    第十三日夜,對岸人影憧憧,關羽知道,有生以來的第一次水戰要開始了。

    “弩上弦,弓上箭!”關平在軍列中壓低聲音吼著,拱手已經站成三列,在河畔的高地上正對著敵軍攻來的方向。敵人隻能由這裏上岸,臨晉以北的岸邊地勢太高,以南是並渭水入黃河的河口,水流湍急,走軻稍有不慎就會被卷入浪中。

    關平打碎火油的封蓋,澆灌在弓手陣列前提前挖好的土溝。

    弓手三列,兩列弓手采取交替射擊火箭壓製,第三列為弩手拋射。對岸的船隻動了,駿馬在河畔涼州軍陣穿梭,軍令一道道被下達,關平看了馬背上發號施令的父親一眼,垂手將火把引燃火油。

    “嗖!”

    極快的速度,一條火舌在地麵噴起,滿眼,整整六百步的火油道衝天燃起。火光耀出關平那張年輕又堅毅的臉。

    關羽率領數百名騎兵在側,揮手間,傳令兵已然奔出。

    敵軍的三艘戰船向著對岸駛來,堪堪渡河過半時,數聲尖嘯在關羽陣地的小山崗上猝然響起,接著便見到數支巨大的長矛激射而出,矛尾小環上係著麻繩在空中形成數條長線。

    五對鐵索矛激射在河岸中,船上的漢軍當即被驚地大呼小叫,誰都沒見過這樣的怪東西,明明是由弩射出來的,卻有長矛般地箭矢。

    重重地鐵矛在空中飛出百步,帶著尖嘯聲急速下落,猛地將穿上一名漢軍釘在船板上,盡管那漢軍手上握著盾牌大櫓,卻根本未能起到一絲防禦作用,盾牌直接被貫穿,整個人死死地釘透在船上。

    矛上的繩索懸掛著直到河裏。

    這些飛矛沒能起到關羽想象中的效果,兩支飛矛係著繩索在空中很大程度上影響了他們的精度,十支長矛僅僅有兩支紮在船上,倒是繩子掛在走軻上不少。

    關平估測時機差不多,敵軍船隻立岸隻有百步了,抽出環刀喝道:“引火……射!”

    弓手齊刷刷地將長弓上的裹著麻布占滿油脂的箭矢伸到燃燒的火油上引燃,接著便仰天拋射。

    數百支燃著烈火的箭矢從天空上墜落,紛紛釘在戰船與走軻上,仿佛天降火雨。

    “引火,射!”

    第二列的弓手與第一列調換位置,開始準備第二次拋射,而與此同時,弩手紛紛仰射而出。

    關羽皺著眉頭,等待著敵軍靠岸的時刻,他要在他們還未整備隊形時率領騎兵發動衝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