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隴都宮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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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州,廣陵郡,海西縣。

    這裏是東海之濱,位於徐州南部與北部相連的狹長地帶,以東便是汪洋大海,以南則是孫馬雙方都不願攻入的下邳郡。

    因為下邳糜氏的兵勢與努力調停,在徐州接下來麵臨的大戰中為徐州吏民爭取到一塊相對和平的地帶大批吏民爭相依附,這裏是南北混戰中唯一一塊可能避免戰爭的樂土。

    也是徐州人僅有的天堂。

    無論孫馬,誰的兵馬先攻入徐州,糜氏便會站到戰場的另一邊。

    徐州本土超過三萬兵馬的大勢力,或許單拿出來孫馬兩邊誰都不會在乎,但這個時候,若得三萬本土徐州軍,無疑會使戰爭變得明朗。

    因此二者誰都不願與糜氏為敵。

    戰爭剛剛開始,糜氏就成了這場戰爭中可能的最大贏家。

    沒人會希望戰火燒到家門口,先前主戰的徐州大氏豪強在雙方兵馬入駐徐州之後聲望一落千丈,而主和的糜氏則從者雲集,逃兵、劍客、遊俠、商賈、百姓、士紳,隻要糜氏能給一口飯,一把刀,他們便很願意在下邳遭到攻伐時舉著糜氏的旗子而戰。

    如今徐州的戰事,也圍繞爭奪海西郡而展開。

    廣陵最大的豪強陳氏父子在江東兵馬登陸之初便歸附江東,以自家掌控廣陵的兵勢與威望助江東軍北上,因而一路聞風而降,城池紛紛變換顏色,插上江東的紅底孫字大旗。

    一路,便衝到了海西縣。

    徐晃早有先見之明,在江東人登岸之初便知道海西將是這場戰役前期的關鍵點,得到海西便能真正在徐州站穩腳跟,因而開始便放出兵馬接手徐州北部各郡縣防務,親領兵馬直衝海西,竟比江東人早先一步奪下廣陵郡海西城池,沿線布防做足了死守之勢。

    外人以為涼國盡收海西以北,實際上北麵的戰爭才剛剛開始,涼國兵馬不過堪堪在沿海之地搶占一條補給線罷了。

    東海國,治炎縣。涼國世子督帥兩千涼王軍,三千青涼武卒正奔向城池自出琅琊國,馬擎已歸降了贛榆、祝其、利城三地,一路上聲威蓋世。

    不過炎縣,不好拿。

    此前與涼國起過衝突的騎都尉臧霸在琅琊國兵敗後便一路南走炎縣,馬擎之所以向徐晃請纓親自來取這座東海國最大的城池,是因為臧霸這個人在這裏。

    涼國對徐州派兵,涼國在徐州與江東對峙,涼國在徐州與江東開戰似乎所有人都忘了這場戰鬥的初衷是為裴徽複仇。

    那些老將軍頭腦裏裝著其他的東西,而他那位王者父親又似乎並不熱衷於複仇這種事。

    涼王世子本不至於親自領兵赴此險境,但他不僅僅是涼國的世子。

    他也是個沒了大舅舅的外甥。

    在徐州,他要做些外甥該做的事。

    蜿蜒回環的官道上,五千兵馬快步行進著,馬擎拭了一下兜鍪下的汗水,對部屬問道:“還有多遠”

    “回將軍,還有四十裏至炎縣。”涼王騎的校尉想了想,有些懇請地說道:“要不讓士卒歇一歇吧,一路走了七十裏路,天氣熱得厲害。”

    馬擎左右看了看,點頭說道:“這裏還不能歇,兩側太容易被人襲擊了,傳令,讓士卒再向前十裏,小心兩側的敵人,弓弩不下弦。”

    “讓斥候都把眼睛放亮了,我若是臧霸,定然在我等兵臨城下之前設伏打上一仗。”

    馬擎的兵馬不多,但禁不住涼國的聲威勢大,如果他與臧霸易地而處,一定會避免馬擎的影響傳達到炎縣城內。

    否則到時候人心亂了,他就算想駐紮炎縣都不敢。

    隻需傳出一句,取臧霸首級、開城獻降者賞千金,,這場仗還用打嗎

    畢竟現在徐州,最不被看好的便是這些原本盤踞在徐州各地的小諸侯,隨著製霸天下南北的兩個龐然大物盡數加入到這場戰爭中,人們腦海中已經不存在什麽抵抗之心了。

    腦袋活泛的人都在暗地裏琢磨,在這場接下來的戰爭中加入哪一邊,才能最大程度上保障自己的利益。

    頭腦中正想著這些,馬擎便見奔馬而還得斥候顛簸著呐喊道:“將軍,將軍,敵軍突擊前部”

    與此同時,後麵也有數騎飛馬呐喊道:“將軍,後軍有敵人追擊,正在接戰”

    “果然”

    馬擎緊握著弧刀猛地抽出,咬牙對部屬呐喊道:“揚我大涼國威,殺光他們”

    潼關下殘陽如血,這片擇人而噬的土地在三個時辰裏吞沒了戰鬥雙方超過八千條鮮活的性命。

    但是這樣規模的戰鬥,放眼全天下不算什麽。

    因為這是一場甚至都還沒有呈報至涼王麵前的戰鬥。

    無論潼關守將華雄還是涼國各地征伐的大將都將各地爆發戰爭的情況當作個例。

    這個時候各地的戰報尚未匯總,路途遙遠通訊不便,人們還無法將這場醞釀年餘的戰事聯係到一起。

    否則馬越早跳起來了。

    涼王府的門下吏手中隻有關於徐州戰場的情況,這些日子不差分毫地轉述給涼王。對於冀州,隻有短短一句,關將軍與幽州賊劉和對峙於塞北長城之下。

    徐州的戰事曠日持久,冀州的亂軍又作勢不打,所以它們的戰報要發來的快一些,而潼關的戰報則因為這場突然爆發的戰爭,送信人的馬蹄子甚至還沒跑出三輔呢。

    潼關的戰事來得太快了。

    馬越曾納諫杜畿,在涼國內部推行各地縣尊郡守治政的明文規定,細化到對待不同的人不同的事時長官應該如何處事從前更相近於人治,一個郡的賦稅好不好、民心高不高,統統都係於太守一人之肩膀,為官之道有很大的隨意性。

    但現在的涼國,每個官員上任之初都會抱著一本新編的厚書卷讀上月餘,隨後嚴格按照章程執行,隻要識字一頭豬都不會做的太差。

    曾有人建議,涼國可根據戰爭的規律也編撰一部將書,告訴為將者守土應如何,但馬越沒有同意。

    因為戰爭本身就有很大的隨機性,勝敗在許多戰役中並非定式,常言道兵無常勢,水無常形。治政可以有模範、模板,但若打仗都有了模板,一旦流傳出去敵人就能料到每一步應該怎麽走。

    實際上打仗在許多時候就像下棋,隻想一步的大多都是輸家,調兵遣將也是一種類似博弈的手法。

    被對手摸清套路,多半就輸了。

    隴都,涼王宮。

    “殿下,倒不若與江東求和共存吧。”

    盡管人們早有預料,但當這一場大戰的序幕拉開,還是有許多人無法接受。

    能夠登得上隴都宮議的,都是涼國上層響當當的人物,不過哪怕是他們,也會有人不期待戰爭。

    比如張機。

    所謂醫者仁心,張機最看不得的便是生靈塗炭,因此極力避免戰爭。不過他的建議在涼王宮中隻怕是無人在意。

    馬越在心底自然也不會認可這種說法,但還是耐著性子說道:“和不得,現在我涼國已占據上風,若被江東人得了徐州,則將會陷入更長久的戰爭中。”

    馬越此言一出,自然會得到許多朝臣的附和,下麵的楊豐也說道:“眼下幽州對冀州發動戰爭,環伺而不戰,皆因當年未將劉和誅殺,而江東之憑徐將軍隻怕還是不夠,臣請殿下向徐州調派援軍。”

    一時間,宮議言語紛亂,有要向徐州援軍的,有陳說將西域馬玩調向南方戰場,也有人為董卓請命向東推進。

    馬越看著自己的宮廷,突然想起當年在洛陽時參加廷議時的感覺隻不過這是他自己的宮殿

    他的宮議成員構成,與當年大漢的皇宮中三公九卿已有很大的差別。

    可謂包羅萬象。

    有劉壞、華佗、張機以匠人之身登殿堂,有張世平商賈之輩,有楊阿若一介亡命遊俠,更有將軍校尉。

    實際上這場宮議隻因劉璋那一份私信而起,他想在宮議上問一問官員對這場戰爭的想法,更想看看有沒有向自己提出不夠穩妥的建議,他想排查出那個他需要小心的人。

    但是目下還沒有結果,因而這場宮議就沒有什麽意義了。

    若是為了問軍政大事,他更喜歡在殿中私議。

    “諸位以為,百姓們想要的是一個什麽樣的天下”馬越臉上帶著笑,對眾臣說道:“百姓想要和平,商賈能自由行商不被束縛與看低、遊俠能飲酒作樂、醫匠開醫館,救治病患、將軍保家衛國太守治政富強。百姓從來都不想要戰爭。”

    “就連諸位將軍,其實也不想要戰爭,孤也不想要戰爭。”歎了口氣,馬越說道:“先秦平六國,大一統蓋萬古,以戰而生,以和而止。秦因暴而亡,高祖起兵,建強漢。若沒有戰爭,貧窮好過妻離子散,艱辛好過背井離鄉,這誰都知道。”

    “世上不存在永遠的和平,也不存在無盡的戰爭。和平無法換來和平,和平換來的是更大的戰爭,戰爭為的是更長久的和平。你們為什麽站在這裏如果是從前,諸君包括孤,都不會站在涼州的宮殿裏議政”馬越眯起眼睛說道:“因為曾經,大漢的支柱是士人、宦官、外戚把持朝政,武人拚了性命卻換不到多大的榮耀但你們的存在,宣告曾經固有的政治集團土崩瓦解。我們是誰我們是關隴靠著刀兵起家的涼國”

    他們是現在世上最強大的軍事集團,大涼

    “江東存在的時間已經太久了,劉和也活到頭兒了孤絕不會求和,擊垮他們,盡收天下土地,諸君之才能不應消耗在爭奪天下的路上。”馬越眯著眼睛,有些簡陋的宮殿中,他身後是一副象征著整個亞洲甚至更大的地圖等待補全,手猛地按在幾案上說道:“孤要打下最廣袤的疆域,這場戰爭,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