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禮崩樂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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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馬越的眼前有一副天下的地圖,他會發現整個天下已經打成一團。

    現在他不需要一張地圖,自江東軍登陸徐州廣陵郡後,從天下各地發來的戰報密信就沒停過。

    他已經知道,這是一場波及整個中原的大戰。

    從冀州關外到東海之濱,從長江以北到塞上草原,從潼關古道到西域蔥嶺。

    每個地方,每時每刻,都在爆發著戰爭。

    這個時代的信息傳遞盡管還停留在人力的基礎上,但各地官道上消息傳遞的途徑卻並不慢。每隔十裏一個亭驛置,帶著信件的騎兵十裏一換馬,百裏一換人,信件一日能夠奔馳上千裏之遙。

    騎卒有累倒者,駿馬有跑死者。即便如此,還是跟不上戰報的傳遞速度。

    戰局瞬息萬變,上一封信件的傳遞騎卒才奔出二十裏,第二封求援信便已經啟程。

    戰爭一開始的三天裏,涼國在各地累死的戰馬便超過百匹。

    可這個時候,沒有任何人會為那些跑光最後一絲生命力的戰馬悲傷。

    他們的袍澤死亡速度,遠遠超過了這個數量。

    呂布在鮮卑腹地傳信遙寄來鮮卑賢王步度根的頭顱,大戰告捷,告知涼王接下來他要驅兵東進,一句蕩平雄踞在幽冀以北的鮮卑大王軻比能。

    馬玩所督帥的西域聯軍已經入侵打下貴霜帝國三個郡大小的土地,貴霜帝國的皇帝已經投降,欲與涼王議和,因此馬玩駐軍貴霜邊境,傳信告知馬越,等待下一步指示不過馬玩在戰報之外還夾著一封私信,這不是能在宮議時能被打開的那種。

    信上說,隻要馬越一句話,他就能幹沉這個雄踞西邊的帝國,把涼國兵馬打到太陽落山那邊去。

    馬越笑了笑,這是數日以來唯一一個讓他發自內心笑出聲來的戰報了,揮手寫明了如今的情況,告訴馬玩如果不想回來就在那邊建國吧,如果回來,或許可以趕上明年第一場雪。

    他有些後悔把自己最親近的同姓異兄弟派到那麽遠的地方,短時間內回家都成了重大問題。

    事實上馬越對於此時的天下格局並不抱有樂觀情緒,他這個涼王,可是真真正正地在對抗這個時代的半個世界啊。

    此前一路順風順水,導致了如今這個結果。

    盡管大多數戰略部署都不是錯的,與鮮卑開戰也好、與貴霜衝突也罷,甚至於與江東的爭鬥,這些事情單個提出來都是無比正確的選擇。

    與江東作戰,關係到天下能否重歸一統,封建帝國隻能有一個政府,諸侯混戰永遠都是內耗實力的錯誤選擇。而與鮮卑大戰也是刻不容緩,軻比能是鮮卑少有的明君,如果不在這個時候將它們打垮,待其實力恢複還是會南下作亂。

    與貴霜的衝突,更關係到西域二十七國這個大涼後方的穩定,與奠定天朝上國尊貴的基礎。

    可是湊到一起,即便是強若涼國,也顯得力不從心了。

    如果不行,馬玩就在貴霜建國吧那些幫助他的老兄弟們大多封侯拜將,成為名動天下的大人物,唯獨馬玩這個最早追隨他的夥計在西域操勞半生,整個一生都能概括為簡單的西討二字。

    即便是建國,哪怕將來不尊他馬越的號令,都無所謂了。

    從來,都是馬越對馬玩不起,猴子哥對馬三無愧啊

    馬越清楚,這場中原大戰的漩渦會拉進每一個企圖渾水摸魚的諸侯,等待他的將是一場曠日持久的大戰。

    勝,則一統江山。

    敗,便屍骨無存

    你們來吧。

    你們來啊

    馬越這幾日收到的戰報比先前一年收到的還要多出很多,但這天下不僅僅他一個人因此而感到憂愁。

    涼王的憂愁僅僅是怎麽打,先打誰更多的人,雖然憂愁的原因不盡相同,但目的總是一樣的。

    荊州,襄陽。

    劉備坐在府外涼亭中,手中捏著一封書信發愣。

    院落中的桃子熟了,可劉備的心卻掉入了兩難的選擇。

    有些人心裏,這場仗為的是一戰而定天下,如馬越,如孫堅。

    而在有些人心裏,這場中原大戰隻是翻身的契機,起先劉備認為沒人這麽想,但是現在,他不這麽想了。

    因為他知道,洛陽的丞相與皇帝,或許都是這麽想的。

    他手中的二尺黃絹,便出自洛陽皇帝與丞相的手筆,十年無詔書入荊,這頭一糟的手詔,便是要他劉玄德起兵東進豫州,截斷豫州偽牧馬岱與涼國徐州方向的聯係。

    “唉”

    劉備歎了口氣,他已經有許多年沒有奔馬打仗了,如今頂上生白發,沒等到天下太平,卻等到了這麽一封詔書,令他心中墜石一般難過。

    一樣的事情,江東人也不是沒找過他。草木皆兵的時代,誰會忽視這樣一個手握荊州數萬兵馬的牧守劉玄德尤其他還是那麽地古道熱腸。

    打架嘛,自然要拉上敢動手,還敢下死手的幫手。

    這個時代諸侯裏這樣的猛人並不多,但劉玄德算一個。

    孔融一封信,劉玄德直衝北海國殺潰管亥數萬大軍;徐州有難,依然是這個劉玄德直麵馬越,為徐州吏民贏得喘息之機。

    甚至此人麾下的兵馬能擋住小霸王孫策的攻勢,誰敢說他不行

    仁義僅僅是他的特點,但不是他的身份,由內到外,他仍然是這個波濤洶湧的大時代下名傳天下的諸侯。

    而如今的這個時機之下,作為諸侯又哪裏會不伺機而動

    隻不過,他還沒有想好打誰

    “將軍,您該下定決心了。”諸葛亮微微拱手,對劉備說道:“張、黃兩位將軍已將各處兵馬集結,是阻隔豫州馬伯瞻還是南下進兵江右岸,皆在您一言之決。”

    諸葛亮沒有稱劉備為主公或是使君,這個時候,劉玄德是將軍,就像他的官號一般,鎮東將軍。

    朝廷的鎮東將軍。

    這個官位相當於涼國的大都督,在這個節骨眼兒上一個不受製於丞相的州牧與將軍,朝廷對他的約束力便僅僅在於他的心裏。

    朝廷一封詔令傳至荊州,根本不需要他做什麽打算,直接開始大規模的兵馬調動,這都是應該的。

    但是到現在這個時候,人們或多或少都會有自己的一點兒想法,就比如劉備他看了看諸葛亮,堅毅剛烈的臉上第一次露出猶豫,不像從前那麽頑強。

    他問道:“孔明,如果我此次聽命,朝廷結束這場紛爭,需要多久”

    自朝廷詔令發到荊州,作為劉備麾下第一幕僚軍師,諸葛亮始終沒有就這個事情上給予劉備一絲一毫的建議。

    劉備知道諸葛亮是怎麽想的,但他確實無法自己下定決心,此生也隻有這一件事讓他茫然猶豫。

    朝廷,真的有平定天下的能力嗎

    “既然主公發問,亮便為您籌謀一次。”諸葛亮抿著嘴拱了拱手,麵色帶著肅然之意,說道:“無論主公怎麽做,荊州都將陷入戰亂,這是無法避免的。幫助朝廷,便要與豫州馬伯瞻、徐州徐公明、冀州關雲長、青州杜伯候為敵,而南麵江東一直有侵吞荊州之意,甚至屯兵白帝的董仲穎也會渡過長江向荊州進兵若主公欲尊詔,便要做好玉石俱焚的準備。”

    “即便翼德將軍迎戰馬伯瞻、文長戰徐公明,漢升子龍防青冀,主公親率兵馬敵江東,也難有必勝之把握。”諸葛亮看著劉備,眼底帶著些許憂心說道:“主公以死誌報國,朝廷也未必能在十年內收複天下。江東有長江天險,易守難攻。即便朝廷奪了潼關,拿下三輔,隴關是萬萬難以攻取的,西涼地處高山,身後又有高原瘴氣相助馬越不死,涼國不亡。”

    “這麽說,難道孔明並不看好朝廷”劉備閉目思索,半晌才說道:“朝廷即無天險,也難與涼國對抗”

    “主公是知道在下的,不過一介書生,也嚐習農事,隻求在天下混戰之際保命罷了。”諸葛亮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深吸了口氣說道:“像主公這樣的人,能活到現在已實屬不易,對於諸侯而言,何為對、何為錯相攻互伐,誰在乎黎民百姓”

    因為生活的經曆,諸葛亮的成長中伴隨著顛沛流離,他很清楚百姓想要的是什麽,百姓所想要的僅僅是活命罷了啊可在這個時代活命已經顯得太難了。

    以諸侯之身立命者,百姓黎民追隨者,哪個不是心機深沉的野心家哪個還會在意少數人的性命

    “如今最能製止天下紛亂的隻有涼國與江東,朝廷是為正統,但如果為了這個正統去再將天下拖入十餘年甚至更久的亂戰,值得嗎”諸葛亮沒有再說話,其實很多事情劉備是清楚的,到這個時候,誰都不著急了,隻需要等劉備想清楚最後的鋒刃所向,便可以了。

    無論劉備最後做出的選擇是怎樣,荊州上下,都不會有人埋怨。哪怕追隨主公玉石俱焚,迎戰八方人馬,他們也不會畏懼。

    因為劉備是這個時代唯一一個做夢的人,當禮崩樂壞,堅持就變得尤為艱難。

    他們是為了這個夢而聚攏在一起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