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兗豫之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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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終於有人按捺不住,要對馬岱下手了。

    有人說,對付強大敵人的最好方式,就是將他消滅在萌芽狀態。

    而馬氏,無疑是許多人的敵人,而且是其中比較強大的哪一個。

    以前在涼州,人們常說涼州三馬,這三馬指的便是馬騰、馬宗、馬越三兄弟。三馬雄踞西北,以窮困之土、疲敝之身開創了如今雄踞八州的涼國。

    而現在,馬氏三兄弟的威名漸漸淡出人們的耳朵裏,即便是涼王馬越,那也是高不可攀的人物,很難在街頭巷尾聽人說起,通常一旦話題與涼王粘到邊界,人們便會帶著崇敬向著北麵涼王宮的方向遙遙見禮,此後止住話頭。

    現在,老涼人們習慣於稱作涼國五馬

    馬超、馬岱、馬休、馬鐵、馬擎,將會是下一代涼國的掌舵人,不過馬休在洛陽遇刺身亡,馬鐵一心輔佐家中,老大馬超則成了老涼王的貼身將領真正活躍在外人眼中的,是小涼王馬擎,與涼州馬氏最傑出的二代,也是目下豫州的實際統治者,馬岱。

    事實上至今,馬擎都尚未表現出什麽傑出的模樣,他完全繼承了老涼王早年不顯山不露水的模樣,能將國中少年英傑團結在自己身邊,也對長輩人有足夠的尊敬,武藝上有一點,智謀上也有一點兒,軍略上也是中規中矩。

    不算絕對優秀,但也不是草包,算是個穩妥的帝國繼承人。

    但是少將軍馬岱就不一樣了,那是個真正令人感到眼紅的青年,獨自掌控一州,所戰皆捷,所攻皆破這沒啥神奇的,曹孟德大兒子曹昂在兗州也是弄的風生水起,孫文台家的大小子孫堅更是出了名的沙場宿將,那是能跟長他十幾歲的諸侯劉備捉單放對的猛將。

    但有一點不一樣的是,馬岱文武雙全啊

    偌大個豫州,馬氏沒有絲毫根基,又是死仇袁氏故地,愣是讓他弄的井井有條,還將不少名門都歸攏到馬氏旗下,這可就不簡單了天底下誰敢小覷這個馬氏二代中的扛鼎之人

    硬生生的上馬治兵,下馬治民。

    放眼再過十五年,一旦老涼王有些什麽意外,小涼王上位不出意外這位就是妥妥的托孤大臣,邊防良將

    若僅僅如此,各方人馬對其也僅僅是忌憚,還不至於到魚死網破下死手的程度。

    關鍵是這位年少時經曆過涼州上層與洛陽的矛盾動蕩,甚至還在洛陽失去了一名兄弟,這些東西到時候小涼王或許不會記得,但這位妥妥是要死記在心裏。

    一旦他手握著涼國上層的大權涼國與朝廷的關係,轉眼就會產生變化

    所以,有些人便按捺不住了。

    要說馬岱,在豫州的刺殺可經曆了不少,他的沈亭獄中關押的袁氏門生故吏,那些士人的數量早已非常可觀。

    而有些士人,如今甚至願意在一切事務上幫助他。

    背負死仇的敵人,竟被馬岱化解成了統治豫州的助力。

    那些來自袁氏門生的刺殺,馬岱是從來都沒當成事兒的,當袁氏已經覆滅十餘個年頭後,天下還有人心中裝著他們那些鬼魂,甚至不惜付出生命的代價去踐行自己或父輩的承諾這本身就是一種英雄

    不過這一次,刺殺少將軍的人,可不同於往昔了。

    這些人手不再是袁氏門生,不單純為了一個信念而奮搏這些人是真正的死士殺手,沒有信念隻有目標,目標便是,殺死馬岱

    此時正逢,豫州牧大張旗鼓地招兵買馬,在豫州與兗州邊境操演十足,揚言要加入徐州戰場之時。

    實際上豫州的真正動向,隻有馬越與馬岱這叔侄二人清楚。其他人無論是徐州的還是兗州的,心裏都沒底。

    “報隴都新報”

    飛奔的騎卒身後插著翎羽,竄入駐地後立即下馬,因為不熟悉地形先向左跑了兩步,接著找到帥帳所在快跑而去。

    不過尚未跑出兩步,在經過一處轉角時便被地上的絆馬索絆倒,轉身之間摔倒在地,不由得驚叫出聲。

    眨眼之間,兩側軍帳後竄出數名軍士,兩個健壯之人帶著繩索猛地便將他撲倒,這名騎卒剛想反抗,腦袋才抬起來,便見到數張強弩指在腦袋上,最近的一張,甚至隻隔著一尺距離變要將矢鋒頂在頭上了。

    不由得,麵若死灰。

    “抓到刺客一名,繞道帶下去”

    小隊長叫喊一聲,接著便重新布置絆索,將刺客押了下去。

    主政豫州,對馬岱而言並不是一個容易的活計,最大的難點不在於如何協調與各個世家大族的關係,而在如何保住自己的身家性命。

    馬岱算過,最多的一天他遭受了三波刺客的刺殺,最少,一旬也有一次。

    長時間精神高度緊繃,世上仿佛沒有一個安全的地方,這令他的心神疲憊,休說要去治政領軍了,就連飯都吃不好。

    不過到後來,他就有了一套自己的防禦手段,一個是語言,一個是行為,再一個便是自己所在的位置不但出其不意,還要時常調換。

    並且,他從不將自己暴露在大庭廣眾之下,即便是必須,他也會盡量隱藏自己的麵目。

    就好像在這軍營中,帥帳有三座,但隻有一個是真正送信騎卒知道的位置,這都是口口相傳,並且是報信卒在軍營最近的三個亭裏才能知曉。

    並且這些口信,要經過三重對證,騎卒也要換三次。

    這就保證了一個騎卒最多知道兩個暗號,即便他抵達了正確的帥帳,迎接他的也不是馬岱,而是挑出來的一個副手。

    最終,信件會由副手甄別真假,在夜裏親手交給與親兵同睡在一個軍帳中的馬岱。

    如今的馬岱,在軍營中便穿著涼國普通軍卒的行裝,若非涼中宿將,誰都認不出他的麵目。

    至於那些千辛萬苦混入軍中不擇手段想要刺殺他的人,大多不會有好果子吃,隻要不是袁氏門生故吏,與馬岱也沒有私仇者,一律就地處死。

    涼國少將軍可不是爛好人,他在乎的是那些為了報恩,或是為了信念來刺殺他的人,那些人盡管他討厭,可至少他們是知道感恩的。

    或者是同他有私仇,這些他可以大人不記小人過,放過他們,隻要不會對自身造成危害,他願意讓仇恨終結在自己這裏。

    可如果是為了錢財,或是一些其他的東西可就不在赦免的範圍內了。

    “將軍出事了。”

    開闊地上,一屯涼士正在操練,頂著屯長裝扮的將官踱步到馬岱身邊,小聲說道:“出事了。”

    這是一支從不需要大聲傳報的軍隊。

    馬岱撇過頭,挑了挑眉毛,沒有說話示意屯長繼續說下去。

    “兗州向我們出兵了,他們的丞相大公子曹昂親自領軍,攜李典驅兵八千向邊界來了。”屯長琢磨著措辭,指著兗州與豫州的分界山說道:“看他們的意思,是想震懾咱們,山那邊的探馬說可能還有兩員猛將護著他們大公子,好像叫什麽典韋許褚”

    “震懾”

    馬岱冷笑一聲沒有作答,隻是繼續操練著,長矛猛地向前推出,端端正正的長矛便直刺而出,氣勢仿佛要穿透前方無形的千軍萬馬。

    這才收了長矛握在掌中,拄著地麵看著分開界限的那座山頭說道:“放他們進來,不要防備。”

    屯長愣住了,似乎對著有些不可置信,兗州軍都跑到自己家門口耀武揚威了,“將軍,咱就這麽放他們進來”

    “朝廷吃裏扒外,叔父幫著他們打天下,他們還想奪我馬氏的潼關”馬岱笑了,隻不過臉上的笑容非常冰冷,同時眼神中也散發著一種野性的東西。“不放他們進來,咱們是不能向兗州進兵的。讓軍中文書寫就檄文,兗州軍入侵我豫州境內,昭告天下,這是豫州與兗州的爭端,涼國不會插手,以此來堵住朝廷的話頭隻要朝廷的曹操不動,我這個小輩,可要從曹叔父身上咬下一大塊肉來。”

    “派出探馬,弄清楚敵軍的將領、兵馬情況,探明他們在兗州境內的糧道,另外派快馬輕裝借道荊州入徐,再由徐入冀,與甘將軍匯合,請求甘將軍協助,再請關叔父調派兵馬看住朝廷。兗州戰場,就交給我馬伯瞻了”

    馬岱沒有說探明朝廷兵馬的情況,他要打得就是兗州,俗話說臥榻之畔豈容他人鼾睡

    如今他已在豫州打開了局麵,自然就有了更大的野心,隻要拿下兗州,那就是一石數鳥的成果。

    奪下兗州,首先擴大的就是他馬伯瞻在涼國的聲威,也能進一步增加中原大戰涼國的籌碼,這是他們馬氏直接得到的。

    曹孟德不出兵則已,出兵,便能真正將朝廷拉入這個混亂的戰場。潼關之戰的結果雙方短暫停戰,但這個時候馬岱還是很希望開戰的直接把朝廷推翻了了賬,省的多事之秋。

    再一,朝廷不出兵,丟兗州,阻斷朝廷最大盟友荊州劉備與朝廷的聯係,更容易將其綁在涼國的車騎上,到時候怎樣可就不是玄德公說了算的。

    當然了,馬岱也想和山對麵那個曹昂過過招,看一看,到底誰能把誰頂在牆上按著腦袋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