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劉大哥，是咱連累了你，哎……”

    看著遠方的青山，發了一陣呆之後，李竹回過頭看向身旁的劉遠征，很是過意不去的開口道。

    聞言，劉遠征也是一臉的晦氣。但隨後不知道又想到了什麽？一臉無所謂的回道。

    “小子，你不必為老子擔心，老子在軍中的關係，絕對遠遠超出你的想象，要不然在大帥和師長麵前丟了這麽大的臉之後，換成是別的普通連長，恐怕有丟掉性命的可能，但老子卻隻不過是被貶來和你一起挖泥土而已！”

    “其實就算是這樣，也算是上麵有人在保護老子，因為，估計過不了多久，等這一次事情的風頭過去了，那一身軍裝又會回到老子的身上來，你信不信？”

    “你都這樣了！還能回去？”腦海中閃出個大大的問號。李竹一時有些目瞪口呆！

    因為此刻，眼前的劉遠征，早已經被剝下了那一身神氣的軍裝。轉而穿起了衣衫破爛的麻布裝，就跟自己一樣，臉朝黃土背朝天的賣命幹著活。

    “快點，磨磨蹭蹭的，可是想挨打麽？那就成全了你……”

    “啊……”

    還沒等李竹想明白，劉遠征說的究竟是啥意思，旁邊，卻又突然響起了監工的大聲叫囂。

    緊接著就傳來了皮鞭揮舞的風聲與慘叫聲。

    這讓李竹不由一哆嗦，雖說這些由士兵充任的監工。並不怎麽對自己這樣的自由民工下手，所毆打的對象大多數都是那些苦力，因為自由民工都能夠拿到報酬。所以幹起活來偷懶的比較少。

    但是，當那一聲聲的慘叫聲傳過來之後，李竹還是有那麽一陣發自內心的恐懼！

    就在李竹恐懼之極時。卻突然被身旁的劉遠征拍了拍肩膀。同時又收獲了一番安慰……

    “不要怕，你隻要緊緊跟著老子，那些人就不敢隨便對你下手。因為人走茶涼那一套，目前來說，還沒有人敢對老子使……”

    就這樣等監工的大兵走遠，左近也沒有人敢再繼續發出慘叫聲之後。李竹的心情才漸漸平靜下來。衝著劉遠征感激的一笑。

    “劉大哥，小弟真不知道該怎麽回報你的情義？”

    “說什麽情義，如果你真的有心要回報……”說到這裏，劉遠征頓了頓不再開口，反倒是仗著以前的關係，可以在工地上橫行無阻，於是幹脆一口氣拉著李竹跑到了偏僻之地，才接著道。

    “小子，如果你真的想要回報，哪老子接下來的話你就聽好了，首先呢，這段馬路，看樣子修不了多久了，剩下的絕大部分活兒，應該都會交給那些苦力們去幹。”

    “畢竟你好好想想，你們這些自由民工和那些苦力們混合在一起去幹活，總是會有各種各樣的不便，是吧？”

    “再加上，上麵想要擴軍的呼聲越來越大，因此，相對於那些普通人家的男娃子而言，你們這萬兒八千名信守承諾主動前來的好男兒，肯定就在上麵的優先考慮之中。”

    “所以呢，在這種情況下，你隻要稍微努力一把，在這些天的幹活過程中，把某些上麵需要考核的項目好好練一練，等到招兵行動一來，你小子就可以搖身一變成為班排長，而不必去從小兵做起，這樣一來，你口中所謂的報答，才算是有意義！”

    ……

    “來，小子。不要怕吃苦，就憑你這小身板，在接下來的征兵行動中，想要憑借身手打出個班排長的位置來，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但這也並不是沒有捷徑，那就是跑步，隻要你能夠在每千人一次的跑步測試中跑進前十，嘿嘿……那老子就要恭喜你了，因為你可以免試一步登天，根本就不用上擂台去打死打生……”

    此刻劉遠征絮絮叨叨的聲音，一直都響徹在耳邊。但李竹卻是充耳不聞。

    其實，無論是誰在挑上一百斤土石之後。還要被身旁的人帶著跑，而不是走。都不會再去關心身旁的人說些什麽了！

    直到挑完了一擔土，回程的路上，李竹才能夠在大聲喘氣的間隙當中。抽空表達那麽一下不滿……

    “劉大哥，咱們還是趕緊回挖土組去吧，在這挑土組裏，實在是太過辛苦……”李竹剛剛說到這。劉遠征就跳了起來，隻是劉遠征才剛想要破口大罵，卻又想到接下來的話不能夠宣之於眾。於是隻能壓低聲音咬牙切齒道。

    “小子，隻有這樣才能練出你的跑步能力來，這可是捷徑，是至少可以省你兩三年奮鬥的捷徑，你小子簡直就是爛泥扶不上牆，還是怎麽滴？”

    “不是啊，劉大哥。小弟不是這個意思，而是小弟留在此地，接著幹著活，順便鍛煉，但是劉大哥你還是回去挖土組吧，沒必要陪著小弟在這裏受這份罪，反正憑劉大哥你的麵子想去哪，還不是你一句話的事情麽？”

    李竹話音剛落，劉遠征就突然停住了腳步。回過頭奇怪的看著李竹。直到把李竹看得莫名其妙。方才收回了目光，一點淡然的道：“不必扯這些，抓緊時間吧！如果老子所料不錯的話，征兵行動。要不了多久就會召開了……”

    這之後這幾天裏，李竹因為事先得到了劉遠征的提醒，果然發現了一絲不尋常之處。

    首先就是自由民工，和那些苦力們被強行分開。那些苦力們都被軍隊強行押到了別的地方。

    緊接著就是分配給自己的人的活計越來越少。如此又是幾天之後。眼看就快要修好，這一段路的路基。正當所有人心中都憋著一股氣。想要快點修好這段路基之際。上麵卻突然吹來了一陣風……

    “聽說了嗎？咱們這一次，不必再做民工了，馬上就要被應征入伍。”

    “誰說不是呢，聽說那些正規軍的福利，可是真的好。”

    “三兩銀子一個月……”

    李竹一路上聽著同伴們，不知從什麽渠道聽來的小道消息？

    腳下卻沒停。將整個山穀轉了一圈之後，總算在角落裏找到了重新穿起了軍裝的劉遠征。

    “怎麽樣？老子不在的這幾天你練得如何了？”剛見麵還沒等李竹說話。劉遠征就迫不及待的開口問了起來。

    對此李竹回了一個肯定的手勢。就在劉遠征臉上露出笑容之際。立刻又抓緊機會開口問道。

    “劉大哥，你說那個征兵的項目當中，真的是有跑步這一項？”

    “跑步，舉重等等，那都不是征兵必備的項目，隻是你們這些人早已經被內定成為了軍人，隻要外貌上沒什麽過不去的，基本就沒什麽大問題，老子教你的那些，說白了就是為了競選基層軍官用……”

    “呼！這麽說，我李竹，也算是時來運轉，終於要當上官了？”從劉遠征那裏得到了自己想要得到的內部消息。走在回去的路上。李竹腦海中忍不住冒出這麽個念頭來。而且是一發不可收拾！

    想自家全族自從在一百多年前犯了事，被貶到此地之後，這百多年來，可謂沒有人出過頭。

    原因嘛，當然是什麽原因都有。但最主要的還是沒有銀子和關係，以及重新走上讀書人階級的門路。因為有的時候並不是書讀的好，就可以出仕！

    而現在這一切都不缺了，最關鍵的是，這一支軍隊裏麵讀書人的數量確實很少，而且備受重視！

    這世上難道還有比這更美妙的事情嗎？

    要知道，雖然因為生活困苦。家族裏的其它男兒，都已經放棄了讀書。但自己可是從小都不曾放棄過讀書。再加上家裏曾經遺傳下來的那些書籍……

    這一刻，仰首望天，李竹隻想仰天長嘯。好在總算記得現在還未成功。而且越是到這種時候就越要低調。

    事實上，一直到現在為止，哪怕劉遠征對自己再好。李竹都從來沒有對其講過。自己其實是一名文化人。

    要不然也不會在看到征兵消息的那一刻。為了那一個虛無縹緲的前途，和不願意繼續跟祖輩一起耕田，就義無反顧的來了……

    ……

    “我不能放棄，我一定要堅持！”

    此時眼睛都已經跑花了的李竹，不再去關注兩旁是否還有人超過自己，也不再關心前麵是否還有別人。隻是咬緊了牙關，向著山穀的盡頭腳步蹣跚著跑去。

    事實上，此刻李竹不知道自己的狀態。看上去根本就不再是叫做跑了，而是叫作挪！

    而劉遠征此刻也站在終點，有些緊張的看著慢慢走來，曾經說過，要報答自己，十有八九能夠發展成為自己人的李竹。

    隻是很無奈，隻要一進入賽道，誰都不能夠提醒，也不準跟他們說話。這讓劉遠征心中那句加油怎麽也叫不出來，隻能就這麽眼睜睜的看著……

    好在此刻的賽道上，因為那一千人並不知道，這場跑步對他們來說意味著什麽。或許他們都通過一些小道消息，知道過後可以通過拳頭來爭取基層軍官的位置。但是這跑步這一項能帶來的好處他們卻不知道。所以，能夠堅持下來直到如今的人真的很少。

    李竹跑到如今，其實已經算得上是極為優秀的那一批了，在他前麵也不過三五個人而已！

    最關鍵的是，後麵還在堅持跑的人，連同李竹自己在內，已經隻有八人……

    也就是說一個班長的位置，李竹早就已經可以到手了！

    但是無論場內還是場外，卻始終沒有人去提醒還在繼續堅持的八人。你們已經夠格！

    因為所有人都很明白，張雲和王向東就站在山頭上，用望遠鏡死死地盯著賽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