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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五章

    柳音兒睜開眼睛的時候, 神思尚完全清醒間下意識的扭頭看向枕側, 並沒有人, 視線略清晰些,看到的是熟悉的藍色衣袖。

    稍抬眼, 那人雙手支著下吧坐在床前, 因為睡著而地低下的頭而使得柳音兒莫名的失落,真的是想每時每刻看著那人的臉。

    臉色微紅, 為自己的不害臊,嘴角自然的漾起笑意,隻一秒鍾,身體的不適讓她又想起幾不能寐的昨夜來,心跳陡然間加快,臉頰以驚人的速度變灼熱, 柳音兒輕輕的坐起身, 為了不被人瞧見自己此刻的羞窘,她努力的不把顧晚吵醒, 慢慢起身穿衣。

    桌上是做好的飯菜, 院子裏曬著已經洗幹淨的床單,家裏的一草一木都變得極為順眼, 這一刻,好像眼前的家已經超過了劉家村那個小院的重量, 這種歸屬感大概是來自於還小憩在房間裏的那個人吧。

    等到顧晚恍惚間醒來, 兩隻胳膊都有些發麻了, 她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睡著的, 抬眼看到床上沒人,心突然就慌亂起來,正努力收拾自己的心情時,身後傳來讓她安心的話,嘴角也不由得揚起。

    “阿晚,你醒了”柳音兒醒來後就坐在窗邊看書,書還未翻一頁,似有感應般她轉過身來,果然那人已經醒了,還未看清那人的神態,話已經出了口,像經曆過千萬次的熟稔,又像似已經過去許多年般那樣自然,簡單而美好。

    “音兒”顧晚三步並作兩步走到書桌前,伸手把柳音兒的摟進自己的懷裏,輕撫她的長發,心裏湧起令人喟歎的滿足。

    “嗯~”柳音兒輕哼一聲,扭動了一下自己的脖子,找到一個舒服的姿勢,她舒服的微微眯上了眼睛,真想下半生就這樣度過。

    十八年後。

    顧晚和柳音兒坐在回家的馬車上,她們剛從京城回來,想起周姨娘和從心師太,顧晚惆悵的道“音兒,你說這算什麽事啊”

    “怎麽,你有意見”柳音兒揚眉冷視。

    “沒,隻是覺得我爹爹好可憐”自己的老婆一直愛著別的女人而不自知,如今知道了,那他們那段日子算什麽,顧晚替他老爹惆悵。

    “好了,還是趕緊趕路吧,幾年不見,不知道我們餘兒是什麽樣了”柳音兒牽掛的說。

    “對啊,不知道她有沒有練得飛簷走壁的功夫,也不枉我送她上山學藝啊”顧晚期待的說,仿佛已經看見自家女兒輕功水上漂的樣子。

    柳音兒張了張嘴沒有說話,女兒是她們在外麵遊山玩水第二年從一對餓死的夫婦身邊撿來的,雖不是親生卻勝似親生,她們會把這個秘密埋在心裏,永遠不讓她們寶貝女兒知道自己的淒慘身世,就讓她做個無憂無慮的孩子吧。

    柳家村 “舅母,娘親和爹爹今天能回來嗎”一個身穿白衣,頭發高高束起,年紀大約十七八歲左右的少年合上手中的書,看了看漸晚的天色道。

    “哎,快咯”周氏繼續做著手裏的繡活答應著,她嫁到這柳家幾年了,還是頭一次見到這傳說中的小外甥,哎~不對,應該是外甥女。

    這個孩子別看平時老成的樣子,好像對自己爹娘也冷淡,可心裏啊比誰都惦記,隻是可惜了,攤上了一對不著調的爹娘,好好一個姑娘家不給好好的打扮,夫妻兩個就由著孩子的性子來,天天穿的跟個俊俏少爺一樣。

    顧餘撇撇嘴把書收好,又執起筆習起字來,她自記事起就隨著爹娘四處遊曆,她那殘忍的爹爹還美其名曰增長見識,天知道喜歡安靜的她隻想看看書養養花,偏偏她那美貌的娘親也跟著爹爹胡鬧,還把她送去學什麽武藝。

    這下好了,她好不容易習得一身武藝回來,在舅舅家苦等一年了,她那狠心的爹娘才捎信說要回來了,可收到信幾天過去了,還不見人影。

    顧餘一身白衣,長身而立,她今年一十有七,已經到了婚嫁的年齡,這也是她回來的原因,一起習武的師兄弟們已先後成家,僅剩的幾個似是對她有意,為了免生是非,她便辭別了師傅,孰不知回來沒幾天,這第一次見麵的舅媽已經試探幾次了。

    情緒莫名的有些煩躁,顧餘帶上劍上了山,她自幼就不愛說話,都說性子隨了她的爹爹。

    她可是見過一出門就麵若冰霜一本正經的父親,一回家就變成了喋喋不休的無賴,也就她那溫柔的娘親受得了,在她看來,爹爹也就一張臉看的過去,其餘的,嗬嗬……

    (村口的馬車上,顧晚猛地打了個噴嚏:誰罵我……)

    這柳家村近幾年雖然昌盛了些,可山裏麵卻還是少有人來,顧餘找到一個僻靜的地方,凝神練起了劍法,她性子極為冷清,情緒卻時常不佳,於是習劍就成了她發泄的一種途徑。

    寂靜的山林裏,遠處忽然驚起一片飛鳥,顧餘陡然收劍,眉毛凝了凝,轉身朝著山下走去。

    “我可愛的小餘啊,你要記得爹爹的話,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千萬不要多管閑事啊”腦海裏響起爹爹的諄諄教導,盡管這種對話往往都是以娘親一個眼神過來,爹爹就不敢多言而結束,可耳濡目染之下,她不免對人情更為冷淡了些,不知道顧晚知道了會不會欣慰。

    (顧晚內心:這古代女子活的多艱難,稍有不慎就是萬劫不複,她隻想好好保護自己的女兒有錯嗎)

    “小姐”隨著一聲淒厲的叫聲,顧餘下山的腳步急轉,朝著山林深處飛去,樹影斑駁處,一個丫鬟模樣的姑娘跌跌撞撞的醒來,睜開眼就看到自家小姐被兩個歹人摔在地上,衣服已經不著片縷,她尖叫一聲就撲了過去。

    那跌落在地上的被稱為小姐的人,明顯已經神誌不清,她隻是受邀參加詩會,中途卻被人擄去,昏睡了幾天再醒來就到了這不知是哪的荒山野嶺,自己的貼身丫鬟文畫暈倒在一側,兩個不認識的男人對自己虎視眈眈。

    她努力想站起來,身子卻發軟發熱,察覺到什麽似得,她驚惶的睜大眼睛,卻無力反抗,身上的衣服被粗暴的撕落,嘴巴卻像被縫上了一樣發不出一個音節。

    “哈哈,今天隻有我們哥倆才能救你,你若不從,再登上半個時辰,這美妙的身子可就隻能喂狼了”讓人厭惡的聲音使得主仆二人更絕望。

    神誌愈發的不清醒,她絕望的咬住舌頭,耳邊隨著文畫的尖聲呼喊,身上最後的一層貼身衣物被撕去。

    眼淚無聲的濡濕了眼眶,嘴裏被咬破的舌尖充斥著血腥味。

    “住手”陌生卻好聽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她不敢置信的睜開眼睛,一個麵若冠玉的白衣工資執劍而來,隻一晃神,兩個歹人已經昏死在地上,她隨之放下了緊繃的神經,最後的理智也離之而去。

    “求你,救救我家小姐,求求公子救救我家小姐”文畫抱著顧餘的腿哭喊著,她知道自家小姐怕是給人喂了下作的藥,眼前的公子麵貌絕佳,又像是有武藝傍身,看著痛苦的蜷縮在地上的小姐,此處不知是哪裏,不管怎樣,先留住小姐的命再說。

    顧餘沒有說話,她脫下外衫罩在那小姐摸樣的人身上,看了眼身後不知什麽時候哭昏過去的丫鬟,再看向那麵色潮紅的女子,心底的焦灼無奈中帶著一絲好奇與探究。

    這邊顧晚和柳音兒回到家,卻不見自己的寶貝女兒相迎,罵了句沒良心的死丫頭,顧晚抱了抱明顯有些失落的妻子。

    這麽多年相扶相持走來,自己的小妻子一個眼神她就能領會其意,此時又豈會不知自己娘子傷心了呢。

    夜深,月色沐浴著大地,初春的天還有些涼,一個黑色的身影神不知鬼不覺的回到偏放,轉身拴上門長舒了口氣“去哪了”

    身後突然傳來的聲音嚇了顧餘一跳,她轉身趕緊朝身後的人頷首行李“父親”

    “你這是怎麽了,衣服哪去了”顧晚驚駭的問道,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兒這是……不像被人怎麽了,像是做了什麽虧心事心虛的不敢看自己,難道去偷看別家的姑娘洗澡了。

    “衣服借給別人了,天色不早了,爹爹還是早些休息吧,女兒明早再像您和娘親請安”好在房間裏並未燃燈,顧餘強裝鎮定的表示自己要休息了。

    顧晚心大的覺得隻要自家女兒看起來沒事就行,孰不知日後想起每每垂首頓足,當時怎麽就沒看出來呢,真是有辱斯文,世風日下啊。

    顧餘目送自己爹爹回去,她的目光愈發的深遠,腦海裏還縈繞著那個姑娘的淺吟深歎,此事怕是不能被爹娘知道。

    顧晚回到房間,看著明顯沒有睡著的妻子“音兒快睡吧,孩子她沒事,畢竟還年輕,貪玩罷了”

    “阿晚”柳音兒沒有再說什麽,那孩子生性沉穩,可比她這相公讓人放心的多。

    像無數個從前的夜晚一樣,顧晚把人摟進懷裏,兩個人沉沉睡去,月光從窗前照進來,像永恒的停頓著,又像無聲的流逝著,歲月安靜而美好。

    我心匪石,不可轉也!

    (第一卷完,敬請期待第二卷顧餘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