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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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清盯著大瞪著眼睛,看著成堆的珠玉寶石發呆的李岩,又瞄了眼打量著滿案的首飾,波瀾不驚,一幅司空見慣模樣的玉樹,眉頭微蹙立刻舒開,走到李岩身旁,伸手拿起串蓮子大小的粉紅珠串,隨手盤了兩圈,遞到李岩手裏,“籠在手上倒也過得去。”
接著掂起支翡翠雲頭簪,“這個也能用一用。”放下簪子,又隨手挑了一串蜜蠟珠子,一支百蝶穿花羊脂玉佩,一隻紅珊瑚玉荷葉簪子、一隻綴滿寶石的步搖、一對紫水晶耳墜,排到李岩麵前,“這些也過得去。”
裴清挑一樣,旁邊掌櫃等個片刻,就利落無比的收起,一排排放到小廝托著的紫紅絲絨托盤裏。
李岩轉頭看了眼小廝手裏的托盤,再回頭,裴清已經又挑了十來件出來,伸手將案子上的珍玉撥了撥,皺了皺眉,“先這些吧,這些,”裴清指著另一邊堆在一起的赤金首飾,“挑時新的樣子,都拿一兩樣。”
是是是!”掌櫃連聲答應,一步過去,兩隻手靈活的讓人眼花繚亂,片刻就將半案子赤金首飾收了一大半到小廝的托盤裏。
裴清掃了眼,示意李岩,一邊往外走,一邊溫聲道:“先將就用一用,我已經讓人去采買好的了。”
李岩手裏還握著那串粉紅珍珠,仰頭看著裴清,心裏說不出什麽感覺,那些珠玉……要是隻有一樣,比如手裏這一串珍珠,再怎麽著,她也得激動興奮一會兒,可現在……她已經麻木了。
出了珠寶行,門口停了輛靛青綢圍子的大車,金豆拿著鞭子牽著馬,玉粟掀起簾子,李岩上了車,裴清緊跟後麵也上了車,金豆示意有些怔忡的玉樹上後麵一輛小車。
有個地方,你得過去看一趟。”裴清端坐在李岩對麵,一邊說,一邊伸手替李岩理了理窩在旁邊的鬥蓬。
李岩瞄著他那隻慢慢理著鬥蓬的手,心裏湧起股說不清的感覺,她覺得那隻手,好象不怎麽自在。
進京城之前,你得有個合適的身份。”裴清理好鬥蓬,端祥了幾眼,才看著李岩接著道。
李岩怔了下才反應過來,是說她到京城李家?她隻是先到京城看看,到不到李家,這會兒情況不明,她還……她情況不明,可他肯定一清二楚……
李家是從老李相國李輕安那一代,從豫章遷到京城的。”裴清伸手將車簾拉開一半,“到今天,是第五代了。李家兩位相國,你聽說過沒有?”
李岩點頭,周睿和她說過一回。
嗯。”裴清頓了頓,才接著道:“老李相國長子早殤,小李相國是嫡長孫,是老李相國帶在身邊,親自教養大的,不過,小李相國學會了老李相國的獨斷狠辣,卻沒有老李相國的心計手段,做了不到十年丞相,就亡了國,也給李家帶來滅頂之災。”
李岩聽的呆了,滅頂?李家沒有了?那現在的京城李家呢?
李家嫡支,隻有小李相國七歲的幼子李榮海幸免於難,避到李榮海母家南陽,李榮海在南陽住了十三年,十九歲那年,娶了南陽城東林秀才的女兒林氏,隔年,朝廷召李榮海回京,林氏身懷六甲,沒能同行,兩個月後,李榮海長子李昌楠出生,林氏難產而死。”
說到林氏難產而死,裴清頓住,極輕的歎了口氣,“李榮海到京城後,續娶了江陵陳家姑娘,就是現在的陳老夫人。”裴清看著李岩,嘴角往上彎出絲絲笑意,“陳炎楓也是江陵陳家子弟。”
李岩點了幾下頭,示意裴清接著往下說。
李榮海沒接李昌楠去京城,李昌楠在南陽長大,娶妻高氏,生了一個女兒,女兒兩歲那年,李昌楠夫妻雙雙死在南陽城一場疫病裏,高氏的兄長高延年帶著這個女兒,輾轉遷到六安,今年年初,高延年病死,臨死前,將你托付給我,帶到京城,認祖歸宗。”
這是……真的還是假的?”李岩抬手按在額頭,裴清說的有名有姓有因有果,聽起來跟真的一樣。
你覺得是真的,那就是真的。”裴清緊盯著李岩的神情。
這個女兒呢?活著的?還是早就死了?”李岩一下下拍著額頭,這個身份,好象很不怎麽樣。
不知道,高延年當年帶著她南下,從此杳無蹤影。”裴清垂下眼皮,避開了李岩的目光。
杳無蹤影。”李岩重複了一句,“冒用人家的身份,萬一真人出現了呢?萬一被人發現了呢?萬一……”
有我,你放心。”裴清柔聲打斷了李岩的一串兒的萬一。
還有,你說我是,我就是了?李榮海今年多大了?沒老糊塗吧?還有那位陳老夫人……”李岩總覺得有點不靠譜,冒用別人身份這件事,讓她有種在犯罪的感覺。
李榮海已經死了七八年了,陳老夫人還健在,你放心,有我。”裴清說的極其篤定自信,李岩側頭斜看著他,裴清迎著李岩的目光,笑意一點點濃起來,“放心,一切有我。到了,就是這裏。”
裴清話音剛落,車子就停了,簾子掀起,裴清先跳下車,回身去扶李岩,李岩側身避開他的手,摟著裙子往車下跳,顧著了裙子,卻沒顧上鬥蓬,鬥蓬下擺夾在車門縫裏,扯的李岩猛的歪向一邊。裴清伸手抱住李岩,順手將鬥蓬拉出來。
李岩被鬥蓬帶子扯的連咳了幾聲,才緩過口氣,“謝謝你。”
裴清笑起來,彎下腰,仔細看了看李岩的脖子,“沒傷著你就好。”
李岩被他看的一身不自在,忙往後退了兩步,“來這兒看什麽?”
那裏就是李榮海在南陽的居處,也是李昌楠長大成親,生下女兒的地方,進去看看,這裏是後巷,前麵是一條小街,都走一遍。”裴清指著兩人麵前兩扇破舊的黑漆院門。
金豆推開院門,裴清在前,李岩緊跟著進了院門。
院子裏麵比外麵更加破敗,兩邊的廂房已經塌了一半,三間上房倒還好,院子裏到處都是荒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