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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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清打發小廝過來看了兩三趟,就沒再象昨天那樣,兩刻鍾半個時辰跑一趟這事那事了。
吃了午飯再啟程,路的行人就多起來了,之前極少看到的高馬香車,也開始不時經過,孔嬤嬤將簾子拉開一半,一邊和李岩接著說規矩閑話,一邊瞄著車外,時不時指著車外讓李岩看一眼。
車隊歇下之前,裴清就不知道到哪兒去了,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李岩吃了早飯,把孔嬤嬤和綠蝶將衣服看了一遍挑出來的衣服首飾穿戴整齊,出來上車時,看到裴清騎在馬上,看樣子是剛剛趕過來。
裴清將李岩從頭到腳看了一遍,示意她上車,“今天休沐,順安侯和李昌棟都在府裏,真是巧得很。”
李岩失笑,衝裴清擺了擺手,沒說話直接上車了。這不是事巧,這是安排得巧。
裴清騎著馬跟在李岩車旁。沒走多大會兒,就進了城門。
隔著紗窗,李岩仰頭看著三四層樓那麽高的城牆,和相比之下,低矮無比的城門,突然湧上來的念頭,竟是這樣的冷兵器時代,要攻下這樣的城牆,得搭進去多少人命?
一百多年換了六個朝代,這座城牆外麵,大概早就浸透了人血。
京城的繁體和氣度,遠遠不是南陽城以及豫章、宜春這樣不算小的城能比的,李岩很快就忘了攻城和人血,隻顧目不暇接的盯著路上的行人,以及街兩邊各式各樣的店鋪看,有好些,她從來沒見過。
看熱鬧看的投入就覺得走的太快,李岩正盯著輛四角都掛著一長串精巧金閃的各式花樣風鈴,一路響的清脆無比的豪華大車看的不移眼,車子頓了下,停住了。
到了。”裴清微微俯身,隔著紗窗和李岩說了句。
李岩機靈靈收攏起全部注意力,端正坐直,輕輕吸了口氣,到了。
車窗兩邊看出去,隻能看到徹著虎皮牆角的粉白院牆,院牆很高,高門大戶麽。孔嬤嬤看著探著頭,努力想看到前麵的李岩,將車門開了條縫,示意李岩:“大小姐,這裏。”
李岩忙挪過去,透過門縫,正好看到金豆站在四五級台階之上的大門口,和坐在一條黑漆長凳上的門房說話。
片刻,金豆轉身下了台階,李岩忍不住有些緊張的看著仰頭和騎在馬上的裴清稟報著什麽的金豆,怎麽回事?那門房還坐在那裏,不讓她進門麽?
裴清吩咐了幾句,金豆再次跑上台階,沒看到從哪兒摸出張大紅貼子,雙手遞到門房麵前,這一回,門房立刻站起來,先衝金豆稍稍欠身,再衝裴清彎下半個腰,這才接過貼子,退了幾步,邁過門檻就開始小跑。
李岩輕輕舒了口氣,孔嬤嬤瞄著她,猶豫了下,低聲道:“象是動用了十七爺的名貼。”
嗯?”李岩看向孔嬤嬤,這話什麽意思?名貼是什麽?動用?
這要是在淮南,沒人敢接十七爺的名貼。不過,京城是京城,貴人多,再說,京城的規矩,大約跟淮南路也不大一樣。”孔嬤嬤的解釋非常委婉,李岩還是聽明白了,在這裏,她們家十七爺光報個名不行,得拿出稟貼才行,她家十七爺被人輕看了。
李岩嘴角挑起又落下,看著騎在馬上,神情淡然的裴清,很有種幸災樂禍的快樂感覺,這位活鳳凰一般的十七爺,看來最多是隻孔雀啊!
孔嬤嬤挪了半圈,將李岩前前後後看了一遍,再抱起鬥蓬時,李府大門被兩個門房用力推開,一個四十來歲,穿著件紫檀色長衫,沒戴帽子,也沒係腰帶的中年男人急步出來,剛邁出門檻,就衝裴清拱起手,笑容親熱歡暢,“真是十七爺到了!真讓人想不到,驚喜!驚喜之極!十七爺快請進!”
中年男人一邊說,一邊迎著裴清一路小跑,裴清已經下了馬,欠身長揖和中年男人客套寒暄,金豆等小廝接過門房送過來的下車腳踏放好,孔嬤嬤掀起簾子,玉樹和綠蝶趕過來,扶著李岩下了車。
正和中年男人寒暄客氣的裴清轉頭看向李岩,招手示意,“這是順安侯爺,咱們先進去再說話。”
這就是那個過繼的長子嫡長,李岩多看順安侯一眼,照孔嬤嬤昨天臨急教的樣子,略曲了曲膝,算是應了。
這是……”順安侯掃了眼李岩就急忙移開目光,看著裴清,極其不確定的笑道。
進去再說吧,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裴清答了句,欠身伸手,示意李岩先走。
孔嬤嬤上前虛扶著李岩,在裴清前麵一步,邁進了李府那長又寬又高的門檻。
順安侯一路上說兩句話就哈哈笑幾聲,以表示自己見到裴清的喜悅之情,進了正廳,順安侯用盡全力要把裴清讓到上首去坐,裴清以晚輩自稱,讓著順安侯坐到上首,自己在李岩對麵坐下。
順安侯不住口的喜悅激動改成了對裴清知禮謙和世間少有的誇獎,夾雜著哈哈的爽朗笑聲,時不時再催促吩咐上茶上點心擰帕子。李岩看的簡直有點兒目光呆滯,這位便宜大伯,一個人就能撐起一台戲啊!
裴清應酬順安侯的同時,也沒落下李岩的一舉一動,瞄著李岩看呆的樣子,裴清嘴角想挑起卻又落下,她竟然在看熱鬧,這可不是熱鬧……
這次進京,是受人所托。”裴清接上順安侯極口誇讚當中夾著一句‘賢侄到京城,乃是京城之福’,指著李岩笑道:“送貴府大小姐回來。”
難得難……”順安侯難得到一半才反應過來,“送……回來?”這話什麽意思?順安侯被裴清這一句話卡牢了。
她就是貴府留在南陽的那一支留下的唯一血脈,在下受人之托,將貴府大小姐送回來,如今總算不負所托。”裴清一邊說,一邊一臉輕鬆的站起來,“在下告辭了。”
嗯?李岩先呆了,他連話都沒說清楚,把她往這兒一扔就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