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我可以騎著它飛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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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火鳥是桀驁不馴的,同時也是好色的,自小便是如此。在它還是一隻沒有幾根毛的小小鳥的時候,它就顯露出了極其好色的一麵,成天往小虞的懷裏鑽,東碰碰、西拱拱,好像在尋找什麽。等它稍微大一些了,愈發猖狂,終日沉迷在衛大神醫的美色裏,唯衛大神醫馬首是瞻,衛大神醫叫它往東,它絕對不會往西,衛大神醫叫它趴下,它絕對不會站起來。到了如今,它大得不能再大了,再也不能往美女們的懷裏鑽,可這依然不能阻止它喜歡美女,它用它的神駿來征服她們,讓她們為它而尖叫,為它而崇拜,譬如小黑鳥。當然,也有例外的,那便是桐華。

    此刻,桐華就站在杞山之顛的一顆大樹的樹冠上,遠遠的看著回風鎮,從這裏往下看去,回風鎮渺小的就像一個盤子,看不見箭塔,看不見城牆,也看不見小惡人,不過卻能看見一隻紅色的大蒼蠅,它正在回風鎮的上方顛來倒去。

    “討厭的鳥,討厭的小惡人,討厭的商隊。”

    一連三個討厭在桐華的心裏徘徊,她情不自禁的跺了跺腳,震得樹冠上的樹葉嘩啦啦響,棲息在樹上的鳥兒們也受驚了,撲騰著翅膀飛起。

    樹下有一群人,都在仰頭看樹上的桐華,有男有女,是桐華的師弟師妹們。自從逃出回風鎮之後,她們並沒有遠去,而是在杞山上隱匿起來,用桐華的說法是,雖然小惡人防備森嚴,但總會有疏忽大意的一天,而那一天就是他的死期。

    對此,師弟師妹們很是懷疑。

    圓臉師妹認為,大師姐是因為首次出山,而任務卻沒有圓滿完成,所以遲遲不願麵對現實。屁股上中了一箭,走路一瘸一拐的陸嬰師弟則暗中堅持他的說法,大師姐一定是看上那個惡人了,春心萌動,是的,就是春心萌動,沒看見大師姐時而發愣,時而臉紅麽?不過,這個想法他是不會公之於眾的,畢竟桐華是白城裏的首席弟子,身份尊貴,地位崇高。

    總之,任務已經失敗,她們本來應該回到墨淵山從長計議,卻因為桐華的原因而留在了這裏。

    她們在杞山上監視著姬烈的一舉一動,包括姬烈與海盜之間的戰爭,也包括綿延數裏的商隊到來,甚至還探知到了商隊裏有三個大美女。

    從那而後,桐華就神傷了。譬如現在,她站在樹冠上,輕飄飄的就像一片紫色的葉子,仿佛一陣風就能把她刮到天邊蕩來蕩去,再也落不下來。

    “師弟師們都在看我,他們在想什麽我都知道,可是,事實不是那樣的。”

    桐華幽幽的想著,她真想告訴師弟師妹們妹,我沒有看上小惡人,我也不是因為任務失敗而不肯接受現實,我隻是想在這裏再待一會,說不定,說不定就能取了小惡人的性命呢。轉念間,她又想起了師尊的話,上位者一定要惜言慎言,千萬別讓任何人窺測到你的內心。是啊,我為什麽要把我內心的想法告訴你們呢?

    “那隻討厭的大怪鳥肯定正在討好那個女子吧?它很好色的,有一天夜裏,它藏在我的牆下想偷看我洗澡,結果被我發現了,但是我卻沒能捉住它,因為它逃得太快了。真是一隻好色的大怪鳥啊,比小惡人好色多了,他從來也不偷看我洗澡!哎呀,我都在想什麽呀?”

    “我沒想什麽呀,他如果來偷看我洗澡,我就可以殺了他呀。是的,我肯定就是這樣想的,對不對?”

    “現在我走了,他會不會去偷看那幾個女人?”

    想著,想著,桐華臉上越來越紅,心裏卻有些酸,這種滋味讓她很是迷茫,在她十八年的生涯裏,從來也沒有像現在這樣手足無措,想的和做的完全是兩個樣子。

    “或許,我真得回墨淵山了,師尊說過,這是心魔,它無形無色卻最為可怕,會左右人的靈魂。”

    “小惡人,等我克製了心魔,再來取你的性命,在此之前,你可別死了!”

    桐華惡狠狠的看了回風鎮最後一眼,咬著牙齒從樹冠上飄下來,輕巧的落在地上,冷冷的掃了師弟師妹們一眼。

    “走吧,回墨淵山。”

    “是,師姐。”

    師弟師妹們齊齊鬆了一口氣。他們吐氣的樣子都被桐華看見了,桐華冷冷的哼了一聲,轉身朝杞山的東麵走去。

    大火鳥還在天上翻跟鬥,它已經翻了第七個了,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的翻著,並且還樂在其中。姬烈瞪大了眼睛,一臉的不可思議,他當然知道大火鳥那不為人知的劣根性,可是卻從來沒見過它這麽興奮,就連在麵對衛大神醫時,它也不會這樣。

    薑離坐在院牆上喝酒,她的坐姿很是隨意,背靠著一根凸起的牆柱,麵前也是一根牆柱,她就處在那兩根牆柱之間,所以,她可以看見姬烈,姬烈卻看不見她,隻能看見一條修長筆直的腿正在愜意的晃動,那腿真的很長,她還穿著華麗的鎧甲,腿上的脛甲在夕陽下泛著暈光。

    灑香味飄了過來,很醇很濃。

    琴聲還在叮叮咚咚。

    姬烈騎在馬背上,把脖子仰彎了也看不見院牆上的薑離,他正準備繞到對麵的巷子去。這時,突然聽到了一聲響亮的口哨,緊接著蔡宣的琴聲也默然而止,隨後,又響起了薑離的聲音:“下來吧,你也翻夠了。”

    “咕咕。”

    大火鳥從天上一頭栽下來,沒皮沒臉的往牆柱上一蹲,還用翅膀撲打著毛絨絨的胸膛,仿佛在向薑離邀功。

    薑離站了起來,大火鳥低下頭來,把脖子彎成了一張弓,薑離摸了摸它的腦袋,突然對它額頭上的那幾根長長的逆羽產生了興趣,想了一下,朝著逆羽摸去。

    姬烈隻能看見一隻手,摸了摸大火鳥的頭,又伸向了大火鳥的逆羽。姬烈的呼吸急促起來,除了自己,大火鳥從來不會讓任何人摸它的逆羽,包括衛大神醫。

    越來越近。

    大火鳥保持著探頭的姿式一動不動,血色的瞳孔卻在收縮,嘴喙微微翹起,爪子開始用力,牆柱被抓得格格直響,石頭在紋裂。

    “別碰它!”

    姬烈大叫了一聲,但是卻已經遲了,那隻手堅定不移的摸上了大火鳥的逆羽,就見大火鳥的眼睛猛然大張,兩團火焰在那眼裏劇烈燃燒,牆柱上的石頭被爪子抓爆了,巨大的翅膀猛力扇動,院牆上飛沙走石。

    “糟糕!!”

    姬烈大驚失色,趕緊從馬背上一躍而起,朝著院牆上撲去,邊撲邊叫:“誅邪,不可!”

    “有何不可?”

    姬烈剛剛抓住牆頭,正準備用力往上縱,頭上響起了薑離那特有的聲音,緊接著,一塊碎石砸在了臉上,火辣辣的一陣疼,眼角被砸破了,他來不及抹去眼角的血液,抬頭望去,於是,他看到了終生難忘的一幕。

    薑離騎到了大火鳥的背上。

    沒錯,她騎在了大火鳥的背上。

    夕陽落下燦爛的光芒,大火鳥趴在院牆上,撲打著翅膀,仿佛正要一飛衝霄。薑離騎在大火鳥的背上,還抓著大火鳥的兩根逆羽,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姬烈,嘴角帶著若有若無的笑容。

    “誅,誅邪?”

    姬烈眨了兩下眼睛,卻回不過神來,就連他想要騎大火鳥都不是那麽容易,當初在雪峰要塞他更是明確的感覺到大火鳥那極度的抗拒。而她,她怎麽就,就如此輕易的爬了上去?

    “你很奇怪嗎?”薑離歪著腦袋看著懸吊在牆上的姬烈。

    姬烈愣愣的點了點頭。

    “我是它的主人,隨時都可以騎著它飛上天去。”

    薑離拍了拍大火鳥的脖子,大火鳥停止了拍打翅膀,她從大火鳥的背上滑下來,蹲在牆上,低頭看姬烈。

    姬烈抓著牆,一言不發。

    “你受傷了?”

    姬烈點了點頭。

    “好可憐。”

    她朝著姬烈伸出手,鬼使神差之下,姬烈也伸出了手,她用力握住姬烈的手,猛地往上一拉,姬烈飛了起來,穩穩當當的落在了院牆上。

    她的力氣好大。

    姬烈瞠目結舌,看來她喜歡穿鎧甲做騎士裝扮,並不是虛有其表啊。

    牆上很狹窄,薑離又背靠著牆柱坐了下來,姬烈默默的坐在她的對麵,大火鳥飛到了姬烈背後的牆柱上,把頭低下來磨擦著姬烈的臉,‘咕咕’的叫了兩聲。

    姬烈嫌棄的揮了揮手,把它揮開。

    “哈哈。”

    薑離笑了起來,笑聲很獨特,也很爽朗,或許應該用明朗更為合適,而她的笑容美到極致,就像陽光裏的雪正在慢慢融化。

    “要不要喝一點?”

    牆上有酒,裝酒的器具不是精美的小酒壺,而是普通的陶甕,比她的臉還大,她抱起酒壇,飲了一氣,臉上泛著一層淺淺的暈紅,這層暈紅使她那冷清而高貴的眸子看上去多了一絲嫵媚,也更為親和。她懶懶的靠著牆柱,一條腿斜斜的伸展在牆上,另一條在牆外晃蕩。

    這是什麽樣的一個女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