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一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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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天墉城很嘈雜。
此時已近正午,頂頭烈日當空,曬得人腦殼一陣發疼,就連地麵都是灼熱的。
可每條街道上,還是有成批成批的人撐傘前行。他們有男有女,笑語互談,卻都是湧去同一個方向。
“葫蘆串兒誒,甜甜的葫蘆串兒!”
人群中,一灰衣大爺正持著一大捆葫蘆串兒,賣力地吆喝著。
他有些失望。
明明今日這麽多人在路上走著,為何卻沒什麽人光顧他的生意?他們走得這般急,竟連片刻停留的功夫都沒有。
“娘,我要吃葫蘆串兒……”一粉妝玉琢的小娃娃掙脫他母親的手,搖搖晃晃地跑向那賣糖大爺。
“嗬!”街道後突然掀起一片騷動。
隻見五輛馬車自遠處轟轟隆隆地駛來,速度雖不算太快,勢頭卻也是迅捷無比。每節車廂前清一色兩匹黑馬,聿叫嘶鳴,黑蹄子奔雷般甩動。
最前方的車頭上插著把大旗,旗上大大地寫著一個“李”字,迎風招展。
“都讓開了!”
車夫大喝一聲,手中的鞭子不重不輕地抽在馬屁股上,留下一條條紅印。
眾人見了這陣勢,紛紛跑向兩側躲避,人群頓時被一分為二,成了兩股細流。
“馬……馬……”那小娃娃踮著腳,像是被勾起了好奇心,竟晃晃悠悠地轉向奔來的五匹馬車。他的身形太小,又沒在急著四散逃開的人群中,以至於那疾馳的車夫根本看不見。
蹄聲越來越近,滾滾如雷。
小娃娃終於看清了馬的樣子,卻被它們雄健的、猛不可擋的氣勢給嚇呆了,張著嘴,粉撲撲的小臉漸漸變得煞白。
一聲淒厲的叫喊劃破重重蹄聲,娃娃的母親拚了命地跑向前,挎籃中的果實滾落一地。
它們瞬間被四散的人群踩踏成渣滓,汁漿飛濺,一地狼藉。
“娘……”
小娃娃已籠罩在了馬蹄的陰影下——
突然,一矯健的身影倏地從第一節車廂裏翻出,雙腿倒鉤在車攆上,右手一抄,已將那小娃娃穩穩地抱入了懷中。
“以後別再亂跑了。”
小娃娃根本沒聽清,隻覺這聲音說不出來的讓人心安。下一秒,他發現自己被拋到了半空,但這次是穩當當的,落入了自己母親懷中。
“你這個傻娃,娘要是沒了你,真不該怎麽辦喲!”那婦人心神激蕩,喜極而泣,可懷中的娃娃卻是麵露興奮,咿咿呀呀地朝遠去的馬車比劃著。
那身影早已翻回車廂,一連串的動作幹淨利落,迅捷無比,周圍群眾竟沒一人能看清他的麵容。
待五輛馬車遠去,周圍人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頓時哄鬧著開始議論。
“那家夥好快的身手,也不知到底是誰……嘿,這次在獸樂園裏,可有好戲瞧了。”
“李家畢竟是咱天墉城三大家族之首,雖然最近沒落了不少,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這一次也應該攬來了不少好手。”
“嘿嘿,你們有所不知。李家雖然是在三大家族中財力、勢力最強,可這競技場一塊,卻從來不是他們的強項。我這次過去,主要是要去看何氏家族的……”
“兄台莫非知道點什麽消息?”
“嘿,兄弟確實得到了點小道消息。這何家……聽說今年手頭有‘秘密武器’,對這次比賽可是勢在必得。若何家今年再贏,這天墉城的三大家族排行……可真得換一換了。”
人群眾噪雜議論聲一片,愈演愈烈,漸漸匯成了一股洪流。
“快點快點,再這麽慢吞吞地走過去,可就要錯過下午的開式儀式了。”
俯瞰天墉城,密密麻麻的人群就像一條條蟻流,湧向了城市的最中心。
那兒,矗立著一座環形的巨大建築——獸樂園。
車廂內。
“老大,還好你剛才出手,要不然那孩子怕是被踩死了。”
一個月的時間裏,劉陽已褪去了青澀與膽小,一身肥肉也練精壯了許多。身旁。葉文背負著那把重劍,劍身用黑布裹起,隻留出了古樸的劍柄。
“葉大哥速度真快,劉陽,你也不抽空向葉大哥討教討教。”馬靈著一身蘇黃勁衫,紮了根馬尾,配著臉頰上淺淺的梨渦,看上去青春靚麗,滿是少女活力氣息。
劉陽苦笑著吐了吐舌頭,道:“我又不是沒討教過,十幾日前還能在他手裏撐三四招,最近幾次就連一招都是撐不過。不打了,再也不打了。”
“還不是你練得不認真!”
“你說反了吧!我天天流血流汗,哪像老大,就知道盤著腿坐在地上,偏偏還那麽強……”
葉文抬起頭,望向坐在馬靈身邊,沉默不語的蕭燕。
她此刻穿著一身淺黃短衣,露出了兩條勻長有力的大腿。連續一個月在烈日下的訓練已讓她曬成了健康的小麥色肌膚,整個人看上去健壯有力,英氣逼人,堅毅的眼神中更透露著一股無法馴服的野性美。
“緊張麽?”
蕭燕點點頭,撥開了車廂內的窗簾。
馬車已駛入了獸樂園專門的鬥競者進入通道,兩旁的行人越來越少,一條環流河出現在眾人眼前。
環流河碧波滔滔,粼粼的水光就似千萬條躍起的銀魚,一浪又一浪地遊向遠方。
環流河內便是天墉城最大的競技場——獸樂園!
從四人這個角度望去,隻能看到那巨大建築的牆體,呈圓環狀,牆體以灰黃為主顏色,間或點綴著片片、或是大蓬耀紅,像是潑上去的鮮血。
沒人知道裏麵是什麽樣子,又有什麽在等著他們。
劉陽與馬靈見到這恢弘的建築,又想起在李家大廳內見著的幾幅可怖血腥壁畫,不由麵色變緊,喉嚨有些發堵。
突然間,建築內爆發出一陣潮水般的歡呼,四人隔得雖遠,卻仍是能聽見模模糊糊傳來的興奮吼叫聲。
爆炸震顫接連響起,隻見“獸樂園”內飛出無數煙花,竄至半空,炸得藍天一瞬間失了顏色,就連烈日也短暫地被奪去了光輝。
“開始了嗎?”劉陽咬咬牙,緊緊握住了靠在腳邊的鐵錘。
“無論如何,我們都已經過來了。”葉文沉聲道:“別忘了一個月的訓練,如今的我們——可再也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了!”
“對,我們能活下去。”馬靈抬起頭,臉上再也沒有以往的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