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蘿卜賽梨哎——辣來換！”

    “蜜嘞哎嗨哎——冰糖葫蘆嘞！”

    “嘞——高樁兒的嘞——柿子嘞——不澀的嘞——澀的還有換嘞！”

    “香菜辣蓁椒哇，溝蔥嫩芹菜來，扁豆茄子黃瓜、架冬瓜買大海茄、買蘿卜、紅蘿卜、卞蘿卜、嫩芽的香椿啊、蒜來好韭菜呀。”

    ……

    四月的蒙山縣城裏，一大清早就熱鬧起來。

    小販們走街串巷，有賣蘿卜的，有賣冰糖葫蘆的，有賣柿子的。

    還有成群結隊清早趕集賣蔬菜的菜農。

    行人更是不少。

    有早起趕集買菜的城中老百姓，也有背著背簍提著扁擔去城北碼頭做工的苦力。

    有人笑嗬嗬的。

    有人麵帶苦色。

    有人還沒睡夠。

    有人精神抖擻。

    周衍行走在這樣的縣城中，隻覺處處鮮活。將近九年過去，當初的記憶已經模糊，蒙山縣城中如此生機勃勃的一幕，讓周衍覺得新鮮。

    南景百姓大多麻木，一座座城市的色調更偏暗沉。

    但在蒙山，一切不同。

    城中百姓一個個個性鮮活，即使大清早臉上眉間就有愁容的，唉聲歎氣，但也不見麻木。而更多人則是朝氣蓬勃，精神麵貌不錯。甚至包括那些苦力，雖然不少都是精瘦，但看麵色，每天吃飽飯應是不難。

    “大舒！”

    周衍走在街上，看著形形色色的人，心裏感慨。

    大舒立國以來，就一直在勵精圖治，一直在銳意進取，各項改革從未停止過。

    如九年前的‘清武行動’，隻是大舒眾多改革中的一項。

    其他有關民生方麵的改革措施更是數不勝數。

    例如升元四年的‘沙河工程’，就惠及光州、黃州、和州、薊州、盧州等一共五州十九縣。

    蒙山縣就是其一，得以高速發展。

    升元八年，剛剛進入內閣任參知政事的宋公齊丘，就主張製定‘考成法’——

    立限考事！

    以事責人！

    一舉打破以往官員多人浮於事的弊端。

    大舒始興。

    升元十年時，大舒改元建中，如今已是建中十五年，大舒欣欣向榮，百姓愈發安居樂業。

    “也隻有在這樣的環境裏，各級武學才能真正立足。”

    習武花費可不少。

    少年十五歲入武學、習武藝，哪怕武學不收費用，但是習武後食量增長，衣服磨損，置辦練功器材、兵器，還有各種藥材用度，等等這些，一項項都需要用錢。

    若非家中殷實，絕對負擔不起。

    而此時的大舒，即使是不少尋常百姓家，隻要節衣縮食，勉強也能供一個習武，供一個一血武者出來。

    一旦習武有成，哪怕僅是氣血境武者，哪怕僅是最次的一血武者，今後也絕不愁生計。

    無論是去給人看家護院，還是去投軍，又或是去衙門當捕快，都是較為穩定的工作。

    再不濟，仗著一血武者的一身氣力，即使去碼頭上下苦力，去江河當船工，去山裏修路，賺的也不是普通人能比。

    大舒還在蓬勃發展，武者不愁出路。

    周衍走在街上，偶爾還能聽見買菜的老婦人，穿著一身粗布衣裳，聚在一處聊著自家孩子在武學中的習武進度。

    站樁。

    吐納。

    排打。

    氣血。

    這些人居然也能聊的有模有樣。

    “百姓富足。”

    “武功昌盛。”

    “大舒沒理由不興起。”

    周衍在城中逛了一上午，中午隨便找了一處吃了頓午飯。

    再到下午。

    就徑自又去蒙山署。

    ……

    一天很快過去。

    這一天。

    周康、周顯在縣衙順利看到戶籍檔案，但是蒙山縣人口太多，一天根本翻不完，明日還得繼續。

    紅纓那邊，第一批六千張尋人啟事已經商議好，明後天製版、大後天印刷，三天就能完成。

    至於周衍這邊。

    昨天他們在蒙山署落完籍後，順道就要拜訪昌世雄，但他剛好外出不在署中，署中有人說昌世雄今天下午會回來。

    但是周衍過去，又撲了個空。

    昌世雄還是不在。

    好在影響不大，周衍準備明天再去看看。

    就這樣——

    第三天。

    第四天。

    第五天。

    等到四月十五，縣衙那邊的戶籍最先翻完，結果讓周衍他們心氣一沉。

    戶房文書翻遍了蒙山縣戶籍檔案，找到蒙山縣一共有三十四個‘周有福’，但這當中剛好十歲十一歲的一個都沒有。六歲到十四歲區間的倒是有三個，其中兩個七歲，一個十四歲。可是這三人又全都是父母健全、有根有底的，不大可能是小五。

    “不管怎樣，先把這三十四個全都找一遍，同名同姓，說不定就有小五，隻是年齡記載有誤。”

    周衍很快收拾心情。

    他衝四人道：“剛好昌世雄今天終於回來，我從他那裏借來了一位蒙山署行走小印，他手底下還有遊星跟力士，幾人對蒙山縣十裏八鄉、田間地頭都很熟悉。有他們帶路，我跟三哥、紅纓就去各處鄉裏找一找這些個‘周有福’。大哥、二哥繼續在縣城，尋人啟事都已經印刷好，你們去打點一下衙門衙役，四處張貼、各處走訪一下。”

    ……

    一轉眼又過去五天。

    周衍、紅纓、周蒙三人風塵仆仆，從鄉下趕回。

    這一趟，他們一共找到二十四個‘周有福’，其中就包括那兩個七歲跟一個十四歲的。

    但很可惜，這些人全都跟他們要找的不沾邊。

    三人順道又在各鄉村打聽，也都沒有母親跟弟弟的消息。

    周康、周顯這邊也一樣。

    “這樣不行！”

    五人又一次聚在小院中，周衍搖頭。

    蒙山縣縣城中常住人口就有十萬餘，轄下十四鄉六萬餘戶，有三十餘萬人，整個蒙山縣總人口將近五十萬。照他們這種找法，甚至城裏都很難找遍，尋人啟事四處張貼也總有錯過的犄角旮旯。

    但是跟鄉下一比，又算簡單。

    蒙山十四鄉分布四方，一處處村落星羅棋布，想要全都走遍，耗時太長。

    “我已經托蒙山署那位行走小印替我找三十人，明日就散到十四個鄉裏去打聽。我這邊再找二三十人，也去鄉下打聽。”

    “這樣撒一遍，先試試再說。”

    周衍衝四人道。

    五六十人撒到蒙山十四鄉中，以高額賞錢誘惑，拉網式的搜索。如果周母跟周有福尚在蒙山縣，就一定能尋見。

    如果這樣都還找不到，那就要考慮蒙山之外。

    “也隻能這樣。”

    周顯歎一聲。

    周康、周蒙臉色都不好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