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江王正在低頭查看一張諜報，忽地聽到林靈素提到自己，輕輕點頭，算是回應了他的問話，空洞的眸子閃過一道電弧，漠聲道：“關於武道真意這件事，我也沒有什麽可以謀劃的，一切還得靠哥哥自己。”

    “而且需要經過一個極大的磨礪，才能領悟一種傳說中的武道真意。”

    “哧哧——”

    幾人談話之間，武鬆與檮杌已然交戰了一百多回合，大概試探出了檮杌的實力。

    他驀地雙手合十，如古鬆似的矗立在萬丈碧潭之上，高聲吟唱歌訣道：“黃金為地，琉璃曰天，我為持國金剛。”

    突然間，霞光破舞而出，佛光萬道，染映的漫天雨珠真若一枚枚灑落天空的琉璃寶珠，天女散花似的墜落天際。

    碧水深潭也在無數佛光的掩映下，以武鬆為中心，形成了一麵黃金鑄就的地麵，光波閃耀，璀璨奪目。

    琉璃的珠，黃金的地，兩者相互撞擊在一起，並沒有發出雨水拍打深潭的淙淙聲響，而是一聲聲佛家高僧念誦而出的梵音佛經。

    高曠孤遠，通透高亢，猶如寒山深處傳來的一道道晨鍾撞擊聲，令人忍住不住隨著佛鍾的撞擊聲，一起高聲吟唱金剛佛經，淨化心靈深處的罪孽。

    倏忽間，武鬆也在這絢麗奪目的佛光中，化成了一輪金光萬道大日，騰空而起，宛若一隻欲要回歸扶桑樹頂端的金烏，以超越眼球留住光影的速度，當空襲向了檮杌，襲向了危害天地的罪孽。

    大日在左，罪孽在右，在生機的兩旁。

    越過千山，越過萬水，最終越過生機的兩旁，照向了人世間的罪孽，也照亮了人世間的罪孽，最終照耀了人世間的罪孽。

    大日還在左，依舊在生機的兩旁，罪孽已不見，倒在了生機的一旁，化作了一片璀璨的血雨，消散在天地間。

    遠處，王倫遙望交融著生命與死亡的一擊，喃喃道：“東邊是日出的。”

    “西邊是下雨的。”楚江王漠然的回應了一句。

    林靈素怔怔的看了一眼生機逐漸消散的檮杌，又環顧了一眼四周：“道是無情的。”

    “也是有情的。”忽地，看似平靜的潮雷瀑附近，驟然冒出了十幾道強大的身影。

    一名名身穿八卦紫授衣，腳踩登雲履，手持金錢劍的道人，駕馭著一隻隻強過百丈土螻不知多少倍的凶獸，霍地衝了出來。

    他們出現的一瞬間，王倫的心髒猛地停止了跳動，難於置信的盯著他們，喃喃道：“竟然都是嶗山福地的各大宮主、觀主、院主。”

    王倫的心緒還沒平複，接下來的一幕更讓他震驚不已，這些平時兄友弟恭的同門師兄弟，居然為了一隻即將死去的檮杌，拋棄幾十年的情義，血腥的廝殺在一起。

    王倫頭皮發麻的凝視前方大戰，喃喃道：“難怪林靈素說了一句都是無情的。”

    “是‘道’是無情的。”林靈素重複了一遍自己剛才的言辭，冷笑連連的盯著他們說道：“這隻檮杌雖說血脈不純，但是隻要使用一些非常手段，把它的血脈提純。”

    “便能得到了一頭在山海異獸榜排名前四十九的上古凶獸，這麽一來，叩開天門的機會，將會達到令人恐怖的五成。”

    “你讓這些至情於大道的修士，怎麽還能把持住心中的貪婪。”

    “別說區區一個同門師兄弟的名分，便是親手殺死父母妻兒，他們也是願意的。”

    “呼——”

    話音剛落，觀瀑亭之中再次出現了一名道人，一名修為稍弱林靈素一籌的道人，臉色冷峻的盯著血腥味十足的戰場，沉聲道：“也是有情的。”

    “這名少年說錯了，他們並不是宮主、觀主，隻是一些邁入宗師境的七十二院院主。”

    “也隻有他們這些連己道和心都沒有悟透的院主，才會為了區區一個檮杌，背棄師尊的教誨，背棄忠義。”

    “嶗山的宮主、觀主，就是放棄劍開天門的機會，也不會背棄師門的情意，背棄心中的忠義和己道。”

    楚江王看到這個人的一瞬間，又是趕忙行禮：“師侄公孫勝，拜見正乙師叔。”

    正乙宮宮主麵如寒霜，顯然是被這十幾名院主氣炸了，再加上他的性格本就不好相處，聽到楚江王的話語，隻是輕輕點頭，凝重的看向了林靈素：“師兄，是時候清理師門了。”

    “嚶——”

    這才說完，觀瀑亭的外麵陡然響起了一聲異禽的鳴叫，正乙宮主心情急切的揮動掌中金錢劍，迅速征召出了一隻凶獸。

    王倫聽見與鳳鳴極為相像的名叫，趕忙回頭看去，呼吸又是一窒，肅穆道：“重明鳥。”

    “不錯。”林靈素的為人比起正乙宮主，顯然要好相處很多，不過，此時看到廝殺在一起的十幾名院主，臉色也是極為難看：“正是上古三千凶獸之一的重明鳥。”

    他說完這句話，果斷攔住了就要出手的正乙宮主，神色鄭重的說道：“這件事你不便出手，免得落下殘害同門的汙名。”

    話鋒一轉，林靈素先是看了楚江王一眼，見他遲遲不可說話，又看向了王倫，鄭重道：“我知道你這次為了伏擊江南的方臘，特意調來了一支軍隊。”

    “更知道，你的麾下有一支人數已經達到五十人的誇父軍。”

    “憑借這兩支軍隊，若是對上十幾名宗師境的沙場老將，或許拿不下他們。”

    “不過，對上一般的江湖宗師，絕對不在話下，希望你能幫老道一個忙。”

    王倫聽到這句話，暗道林靈素難道是為了這件事，便以詢問的目光看了過去：“你說的那個舉手之勞，是為了這個？”

    適才說完，王倫又感覺不對，因為林靈素之前說過，需要去一趟汴京，這裏距離汴京十萬八千裏，顯然不是這件事。

    他在看到林靈素否定的眼神之後，便把這件事拋之腦後，開始低頭沉吟。

    王倫的手指輕敲刀鞘，暗暗權衡是斬殺跳蕩軍重要，還是讓林靈素欠下一個人情重要，思慮了大約四五息的時間，最終覺得還是國師的人情重要，便準備發出號令。

    這時，一直站在一旁沒有說話的楚江王，突然說道：“一百套玄鐵盔甲。”

    “一萬套五十鍛镔鐵盔甲、镔鐵長槍，五千張神臂弓，五十萬支箭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