噔噔噔……
    略顯急切的腳步聲從走廊向臥室接近而來，並很快出現在了門外。
    床上，科文睜開雙眼，並微微動了動頭，將自己從肢體橫陳中擺脫了出來。
    然而還沒等他坐起身子，臥室的房門便被人卡噠一聲擰動了把手，並直接推了個大敞四開。
    門外沒能見到人影。
    過了幾秒，法拉小丫頭這才從門框外麵探頭探腦地出現。
    向屋內看了看，法拉和正瞪著她的科文對上了視線。
    訕訕一笑，她先看了看仍在熟睡的兩名女人，隨後抬手向科文不斷召著。
    科文沒好氣地直接做了個掀被子的動作，將小丫頭嚇得‘嗖’地縮回了頭。
    這讓科文又好氣又好笑。
    他搖了搖頭，隨後落地下床，並在身上一拍給自己更換上了睡衣。
    回頭看了看床上那兩名發出了囈語聲的美女，隨後科文邁步走出了臥室，並將房門輕輕關閉。
    抬手，科文用手指一下下戳著法拉的腦門，同時低聲訓斥“毛毛愣愣的，說吧，為什麽一大早就跑上樓了？”
    法拉露出了可憐兮兮的討好笑容，並向樓下一指“老板，外麵好像來客戶了。”
    “客戶？”
    科文放出感知，發現一樓的樓門外麵確實有著一道普通人的氣息。
    對方身上並沒有沾染什麽陰氣，也沒有沾染到什麽地獄氣息。
    不過既然能在門口停留，那麽就必然是一位真正需要幫助的人。
    因此，科文這才放過了眼前的小丫頭。
    再次一拍胸口給自己換上了正式的服裝，又用魔咒給自己清理了一下，將身上沾染的香水和女人味祛除。
    隨後他一邊走向樓梯、一邊逗著法拉小丫頭說道“你確定是客戶而不是流浪漢？”
    “不像流浪漢。”
    法拉邁步跟上，並回答道“那個人好像等了挺久的，我看他身上都沾了好多露水。”
    “那他為什麽不跟著你進來？”科文隨口說道。
    法拉則搖搖頭“我哪知道。”
    科文回頭瞥了小丫頭一眼，故意威脅道“我看你是不想提升工資了吧？你那作為前台的職責呢？怎麽不問問？”
    “這能怪我嗎？”
    小丫頭早就和科文混熟了，將科文的性子摸了個透徹。
    所以她毫無懼意地直懟道“總不能每個呆在門口的人我都要上去問問吧？如果真的是客戶，他們不是會自己進來嗎？”
    氣勢洶洶地向科文的後背做了個鬼臉，法拉小姑娘鼓著兩腮都囔道“我要是挨個去詢問的話，豈不是把事務所暴露了嗎？”
    “說到底都是老板你的錯，你為什麽不幹脆再弄個什麽魔法，可以讓我一眼就分辨出誰是客戶誰是路人呢？”
    “因為我是老板，我說的算。”
    科文用一句話便將小丫頭鎮壓，讓小丫頭隻能不斷翻白眼。…
    笑鬧之間兩人來到了樓下。
    透過落地窗看了看外麵的那個男人，隨即科文抬手向其一指，支使著說道“去問問吧。”
    法拉隻能走向門口，拉開樓門去到了外麵。
    和門口那個神色疲憊的男人聊了好幾分鍾，法拉這才麵色躊躇地回來了大廳。
    “怎麽回事？”翹腿坐在沙發上的科文疑惑問道“怎麽沒進來？不是客戶麽？”
    “是、又不是……”
    法拉為難地搖了搖頭，欲言又止之後，她心軟地說道“他遇到了困難，確實是靈異方麵的，不過他沒有錢。”
    “沒錢？”
    科文微愣，畢竟他這是頭一次碰到這樣的客戶。
    “對，他和女朋友都失業了。”
    法拉說道“兩個人的貸款已經快把它們壓垮了，他昨天一天便賣了三次血，晚上來這邊醫院賣血的時候，才被咱們的事務所吸引到了。”
    科文向外麵那個男人看了看，發現對方確實麵色蒼白，並且身體的氣息十分虛弱。
    “賣血……等了將近一晚上……”
    科文收回視線看向眼前的法拉“那麽，你認為我該怎麽做？”
    “我……我不知道……”
    法拉想要求情，但她知道自己沒有立場。
    她隻是個打工人罷了，沒資格去讓科文虧損。
    而科文聞言之後則微微搖了搖頭，並開口說道“先把人叫進來吧，再去準備一杯熱可可。”
    “老板？！”
    法拉驚喜，她幾近歡呼著說道“你準備幫助他了？！”
    “不。”
    科文冷漠拒絕“這是原則問題，我不能白白出手，讓他進來喝杯熱飲暖暖身子，已經是我能為他提供的唯一幫助了。”
    “可是……”
    “去做。”科文打斷。
    法拉欲言又止，但最終也沒能再說些什麽，隻能轉身走向了門口。
    很快法拉便將那個男人帶了進來，替科文做過介紹之後，她快步走去廚房準備熱飲。
    科文則招呼男人落座。
    隨後他打量著坐在對麵這位局促的男人，沉默了一下之後說道“說說你遇到的情況？”
    男人拘謹地抬了下頭，快速看了科文一眼之後又重新垂下了視線。
    搓著手，他有些緊張地說道“不、不打擾先生了……我清楚，想要解決我遇到的麻煩，恐怕要花一大筆錢……我……無能為力……”
    科文搖了搖頭，身體向後靠在了沙發背上，並將手臂舒展著架在了上麵。
    視線向廚房那邊瞥了一眼，隨後科文繼續說道“說來聽聽吧，就當是我為你提供熱飲的報酬。”
    “我……”
    男人再次抬頭快速看了科文一眼。
    重新避開視線，男人猶豫了一下之後說道“我和女朋友碰到了經濟詐騙，我們失去了工作，失去了房子，已經在街上流浪一個多月了。”…
    “那你們的愛情倒是堅貞。”科文隨口評價了一句。
    這讓男人露出了溫柔的神色。
    他微微點頭，幸福地說道“是的，我們不會絕望，我們相信這份磨難總有被扭轉的一天。”
    這時法拉走了回來。
    她將一杯熱可可和一塊三明治放在了男人麵前的茶幾上，並柔聲催促對方趁熱享用。
    男人是真的又餓又渴，畢竟他在門外從半夜站到了現在。
    “謝謝！”
    他向法拉和科文重重點頭“謝謝你們的幫助，我會報答你們的！”
    麵色真摯，承諾不似作假。
    男人稍顯狼狽地吃起了三明治，借著熱可可的瀾滑快速吃完。
    法拉坐在了科文旁邊的沙發扶手上，她向男人說道“我在廚房聽到了你們的談話，你隻說了正常的困難，還沒說你碰到的那些不正常的事呢。”
    男人聞言放下了喝掉一半的熱可可。
    他露出了痛惜的神色，沉默了一下之後接著說道“我和瑪麗的身體很好，這一個月的流浪生活，我們靠著賣血和試藥堅持了下來，不過這一切都在一周前改變了……”
    “那天瑪麗來了例假不能賣血，我們隻能分頭行動，她去試藥，我去其他區的醫院賣血。”
    “然而等我回去的時候，發現瑪麗她變得恍忽了。”
    “恍忽？”法拉小丫頭耐心不足，立即插話問道“是藥物出現問題了嗎？讓她的健康受到了傷害？”
    “不……我說不清……”
    男人無措地搖搖頭，他揉著自己的拳頭說道“瑪麗就好像被致幻了一樣，她不停地說著胡話，她向我描繪地獄、描繪天堂，就像、就像被魔鬼附身了一樣！”
    聽到這裏，法拉立即轉頭看向科文，她期待科文能夠立即辨認出事情的真相。
    不過科文並未給出看法，而是澹聲說道“還有嗎？繼續。”
    “還有……”
    男人露出了十分傷感的神色，他沉默了一下，這才接著說道“瑪麗還說她具有了超能力，她讓我不用再為生活擔心，她會用超能力變魔術賣藝，賺錢讓我們恢複以前的生活，可是……”
    男人傷心地歎息一聲，繼而傷痛地搖著頭說道“可瑪麗就連站都站不穩了，這些天，她的身體越來越差，變得越來越無力……”
    “你沒送她去醫院檢查嗎？！”法拉立即問道。
    “有的！”男人痛苦點頭“檢查過了，醫生說隻是普通的營養不良，可我知道這不對！那次試藥之前瑪麗她明明好好的！”
    “那你沒去找那家讓你們試藥的公司……”
    法拉說不下去了。
    因為她反應了過來，試藥是要簽署免責合同的。
    而且，以這個男人的落魄境地，恐怕也沒有任何資本去讓試藥公司給出說法。
    對於眼前的男人，法拉小丫頭更覺可憐了。
    她忍不住再次看向科文，麵色祈求地欲言又止。
    科文被盯得無奈。
    他翻了個白眼，繼而向男人問道“你現在有多少錢？”
    “還有不到三百美元。”
    男人立即回答，並且眼神當中充滿了希冀。
    法拉同樣如此，乃至她希冀著伸手抓住了科文的衣袖，像個小貓似的輕輕搖晃了起來。
    科文被晃得心中好笑，躲開手臂之後向對麵的男人說道“你這點錢隻夠支付我三分鍾的谘詢費用。”
    “不過……”
    在男人那早有預料的絕望當中，科文的語氣卻又是一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