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墨千寒正襟危坐著，一臉威嚴。

    “爸爸。”葉漪嬌嬌地喊了一聲，“你幹什麽呀，搞得跟教導主任一樣。”

    墨千寒頓時有些繃不住了。

    他輕咳了一聲：“念念，嚴肅點，嬉皮笑臉的。”

    “爸爸，你最近沒有好好刮胡子嗎？這裏有胡茬子誒。”葉漪可不敢這一些，她走過去，用手指碰了碰墨千寒的下巴。

    墨千寒無奈地看著自家女兒：“別皮了，還有客人。”

    “怎麽能叫客人呀。”葉漪不服氣：“遲早不都是一家人麽。”

    “是這樣的，遲早是一家人。”穆行之趕忙說道。

    葉漪臉紅紅地看了他一眼，倒也沒有否認。

    墨千寒雖然已經認可了穆行之，但是，看著葉漪這維護人的樣子，還是有些恨得牙癢癢。

    他板著一張臉：“念念，不要胡說八道。先讓人坐下。”

    “聽見了嗎？我爸爸讓你坐呢。”葉漪說道。

    “是。”穆行之十分乖巧地坐了下來。

    墨千寒看著他這幅模樣，忍不住要挑刺：“你好歹也是第一次上門，就空手而來？”

    “爸，別提這個！”墨彥和墨修異口同聲地說道。

    “嗯？”墨千寒有些疑惑地看著兩個兒子，他這也沒說錯啊。

    穆行之精神一振：“伯父稍等，我這就讓人把禮物搬進來。”

    搬進來……

    墨千寒微微有些疑惑，這禮物有些大？

    他還沒有反應過來，穆行之出去說了一聲。

    一排五個人，手裏拿著包裝精致的禮物，走了進來。

    墨千寒看了一眼。

    他自然不缺什麽東西，但是，男方第一次上門，心意總是要的。

    穆行之準備的，也還算精心。墨千寒點了點頭，就要讓傭人把禮物收起來。

    “等等。”穆行之突然說道。

    “怎麽？”墨千寒皺了皺眉頭。

    “還有。”穆行之微微一笑。

    然後，那五個人離開，過了一會，又拿著五件禮物進來。

    墨千寒愣了一下，說道：“也不錯也不錯，福伯，你把東西都……”

    他話音未落，穆行之又說道：“伯父，不要著急。”

    墨千寒一臉疑惑地看著他。

    然後。

    又是五份禮物。

    這一次，墨千寒沒有說話，他隻是麵無表情地看著穆行之。

    不要告訴我，還有吧！

    很快，穆行之就用實際行動告訴他，真的還有。

    五件又五件，各種各樣的禮物，很快，擺滿了小半個客廳。

    眼看這五個人，又要出去拿東西。

    墨千寒忍不住了：“小穆啊，就這樣吧。東西直接送庫房去吧。”

    “好的。”穆行之乖巧地應了下來。

    墨千寒不由瞪了一眼穆行之。

    他現在覺得，這個未來女婿，好像有些狡詐。

    本來麽。

    墨千寒還想要在禮物上挑挑刺的，但是穆行之搞了這麽大，要什麽有什麽，讓他連挑刺的角度都很難找。

    等傭人把禮物都拿去放好，墨千寒開口了：“小穆啊，我們這樣的人家，低調最重要。下次，不要這麽誇張。”

    好歹還是挑出了刺。

    “好的。”穆行之十分誠懇地應了下來：“下次再也不敢了。”

    穆行之的態度十分好，也十分誠懇。

    但是……

    墨千寒怎麽就感覺那麽不得勁呢。

    他可是老丈人！

    就這麽輕鬆讓這人過關了？

    墨千寒正沉臉深思著，葉蓁看了他一眼，然後笑眯眯地對著穆行之說道：“我叫你行之，你看可以嗎？”

    “可以的。伯母想怎麽叫都可以。”穆行之趕忙說道。

    葉蓁露出一個笑容：“我的女兒我知道，這些日子，她要是有哪裏讓你不高興了，希望你能多擔待一點。”

    葉蓁說地這麽客氣，穆行之可不敢就這麽應。

    他趕忙坐直了身體，認認真真地說道：“不會，念念的性格很好。而且，如果她不高興了，這肯定就是我的責任。我懺悔還來不及，怎麽敢說擔待二字。”

    葉蓁凝視著穆行之，見他神情坦蕩、一臉真誠，不由微微一笑：“你太慣著她了。”

    “不算慣著。隻是念念不管是什麽樣子，都是我最喜歡的樣子，我甘之如飴。”穆行之毫不猶豫地說道。

    “甜言蜜語倒是一套一套的。”墨千寒冷哼了一聲。

    “爸！”葉漪看了他一眼。

    墨千寒：“……我就說了他一句！”

    他突然有些心塞。

    怎麽回事，難道他已經不是女兒最重要的人了嗎？

    嗚嗚嗚嗚。

    “爸，你乖一點。待會，我給你做個好吃的呀。”葉漪笑眯眯地說道。

    墨千寒冷哼了一聲：“以前沒見你怎麽下廚。你這是為了我，還是為了某個人。”

    “爸爸，你要是這樣，那我待會就不做了。”葉漪說道。

    墨千寒：“……行吧，你做吧。我勉為其難嚐一嚐。”

    墨彥和墨修，也隻能在一邊默默看著。

    嘖嘖嘖。

    這也就是妹妹。

    要是他們。

    估計墨千寒一個眼刀，早就過來了。

    這個世道，怎麽就這麽不公平。

    “念念，你和行之，有沒有想過以後的打算。”葉蓁突然笑眯眯地說道。

    “以後的打算？”葉漪有些茫然。

    葉蓁說道：“你們如果已經認定了彼此，那麽，你們有沒有訂婚的打算呢？有的話，大概是什麽時候呢？行之那邊，沒有家人，你們的婚禮，我們總得幫忙操持起來。”

    穆行之立刻說道：“都聽念念的，伯母，我沒有任何意見。”

    “媽，現在說這個，也太早了。”葉漪有些臉紅。

    “對，太早了。”墨家三個男人，異口同聲。

    葉漪有些嫌棄地看了一眼這三人，溫聲說道：“念念，婚禮不是你想的那麽簡單的。賓客要提前定，宴席上的菜肴，要一一品鑒，婚禮的地點放在哪裏，婚禮的儀式要采用什麽樣的方式……這些事情，哪一個不得花費巨大的精力？仔細想想，這樣一場婚禮，不準備個一年兩年的，怕是都無法進行。要是等到你們臨時決定，那就真的太遲了。”

    葉漪目瞪口呆：“一場婚禮……要準備一兩年？”

    “當然。我的女兒，自然要有最好的婚禮。”葉蓁溫聲說道。

    “不錯，這一點，聽你媽媽的。”墨千寒點頭讚同。

    葉漪看了一眼墨千寒：“爸，哪一點不聽我媽的呀？”

    墨千寒輕咳了一聲，毫不猶豫地說道：“當然是每一點都聽！”

    葉蓁有些好笑地看了他一眼，繼續說道：“所以念念，你得早點有決斷。”

    葉漪低著頭：“決斷什麽呀……”

    “如果就是他了，媽媽可就先幫你準備起來了。”葉蓁說道。

    “也不用那麽著急……”葉漪繼續低著頭。

    葉蓁微微一笑：“行，既然你的心還沒定下來，那我就先不準備了。”

    “誰說我的心還沒定下來了。”葉漪急了。

    “是嗎？”葉蓁不由笑了起來，她朝著穆行之眨了眨眼睛：“是不是要感謝我幫你試出了念念的心意。”

    穆行之眸光微亮，輕輕握住了葉漪的手：“我和念念，對彼此的心意，都是一樣的。”

    葉蓁滿意地點了點頭：“那你們對婚禮有什麽想法的話，可以找時間跟我說了，我這就讓人準備起來了。”

    葉漪不說話了，算是默認。

    葉蓁的笑容，越發幽深了起來。

    穆行之懸在半空中的一顆心，慢慢地放了下來。

    這樣……真的很好。

    他從小沒有父母，也不知道，父母是什麽樣子的。

    等到以後。

    念念的父母，就是他的父母。

    墨千寒，不像傳說中那麽冷漠，葉蓁，也不像傳說中那麽高傲。

    他們如今，也隻是一對尋常的父母，為兒女操持著婚禮。

    “伯父伯母婚禮需要任何東西，隻需跟我說一聲，我一定……”

    “放心。”葉蓁笑了笑：“到時候，我一定會找你的。”

    穆行之放鬆了下來，乖巧地應了一聲。

    “婚禮也得準備個一年半載的，你們急什麽……”墨千寒說著，語氣有些酸溜溜的。

    再過個一年半載，他的寶貝女兒，就要成為別人的妻子了。

    怎一個哀怨了得。

    “你們慢慢聊，我去廚房看看。”葉漪站起身來，一溜煙跑了。

    “念念……”穆行之剛喊著呢，葉漪已經連人影都沒有了。

    “她的性子就是這樣風風火火的，由她去吧。”葉蓁溫聲說道。

    “是，伯母。”穆行之還是不由自主有些緊繃。

    墨千寒冷哼了一聲，突然站了起來，轉身就往樓上走。

    穆行之有些茫然地看著。

    墨千寒回頭看了他一眼：“還不跟上來？”

    穆行之趕忙站起身來，跟了上去。

    “媽，爸這是……”墨彥湊過來，隱隱有些擔心穆行之。

    葉蓁笑了笑：“他早就已經想開了。放心吧。”

    她遙遙看了一眼樓梯，眸光溫和。

    念念，是他們唯一的女兒，再加上，幼時失蹤的那段經曆，更是被全家人捧在手心上寵。

    她可以理解墨千寒的不舍，她自己又何嚐不是。

    隻是。

    念念的幸福，永遠是最重要的啊。

    這也是他們所有人的共識。

    墨千寒一路沉默地走到了書房。

    穆行之也不敢說話，隻是一路跟著。

    到了書房，墨千寒按動了某個機關。

    很快，整塊牆壁打開，裏麵竟是一個隱蔽的小空間。

    墨千寒走了進去。

    穆行之跟了進去。

    “坐。”墨千寒說道。

    穆行之趕忙坐了下來。

    他不著痕跡地看了一眼這裏的布置。

    空間雖然不小，但卻有很多儲物的格子，裏麵擺著許多東西。

    墨千寒隨手，拿出一本相冊，放在穆行之麵前：“這是他們剛出生的那個月。”

    穆行之眸光微動，緩緩打開。

    第一張照片。三個孩子，幸福地躺在母親身側，兩人在笑，一人在哭。

    “在哭的那個，就是念念。”墨千寒笑了笑，露出一個懷念的神情：“念念從小，就是最難帶的一個。小彥和小修還有消停的時候，她是真的一天折騰到晚，稍有不順心，就是一陣大哭。”

    大概是墨千寒的語氣太過輕柔，穆行之也不由自主地放柔了聲音：“念念小時候，這麽愛哭嗎？”

    “何止是愛哭。”墨千寒露出一副後怕的樣子：“簡直是哭神。”

    穆行之不由笑了起來。

    墨千寒也微微一笑。

    兩人相視一笑，仿佛達成了某種默契。

    “以後，我不會讓她哭的。”穆行之說道。

    墨千寒沉默了一會，歎了一口氣：“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是，大概也隻有你，能讓她一直那麽開心下去。二十多年前……謝謝你了。沒有你，大概也沒有念念了。”

    穆行之搖了搖頭：“我隻是正好遇見了，念念很聰明，沒有我，她也會過的很好。”

    “但終究，是不一樣的。”墨千寒笑了笑：“你也不必跟我客氣，我的感激，是真心的。不說客套話了，我還有念念的其他照片，你看嗎？”

    “看！”穆行之斬釘截鐵地說道。

    兩人就一起看葉漪的照片，一邊看著，墨千寒一邊講著。

    講她小時候如何假裝乖巧。

    講她如何暗地使壞。

    講她如何聰明。

    講她如何調皮。

    穆行之認認真真地聽著。

    他和念念，真正有交集的時間，其實並不多。

    他認識的，是七歲的念念，是現在的念念。

    但其實，還有更多更多的念念。

    墨千寒講述著，穆行之傾聽著。

    穆行之心中的念念，也一點點更清晰，更立體了起來。

    “你看，這是她六歲的照片。這張照片上，墨彥的頭發是不是有些奇怪？這是念念趁他睡著的時候，偷偷給他剃的。那之後，墨彥半個月沒敢出門。”墨千寒笑著說道。

    看著六歲墨彥那地中海的發行，穆行之也不由笑了起來。

    “還有這張。還是六歲的時候。有一個晚上，念念竟然不小心尿床了。她就賴在床上不肯下來，想要把那小地圖給捂幹。”

    穆行之不由莞爾一笑。

    “還有這裏。後來我才知道，她那會正在籌劃著離家出走了。她算了傭人的換班時間，還研究了逃跑路線，後來，我還找到了她做的計劃表。”

    “還有這裏……”

    說著說著，墨千寒突然停了下來，他苦笑了一聲：“我是不是太多話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