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衣服咯，賣衣服咯！”

    熙熙攘攘的叫聲在大街上傳開，到處都是叫賣著的商鋪小二。

    來回的人群來往不斷，不時被身邊大街旁的小鋪上有趣好玩的東西所吸引。

    更有香氣四溢的小吃，糖果在沿街叫賣，更是惹得許多貪吃好吃之人流連忘返。

    可以說作為大宋疆域下的江南地區，久違戰火民眾富庶，隻要是能夠生活在城市之中的都是能夠有些餘錢的百姓了。

    這也使得江南地區的商人特別多且強大，為了好名聲更是到處捐錢修路，建立寺廟，甚至建立私塾供周圍的孩子讀書，更是使得這片區域越發的強盛起來。

    尤其是有鹽運和漕運通證的幾大商會，誰不是背景通天？更是堪為兩浙江南地區的一個巨形勢力，哪怕是官府也要忌憚三分。

    不過在今天這樣的時間裏麵，再如何囂張的人物也要收起自己的馬腳，因為正是兩浙鄉試之時！

    一國選拔士族官吏的考核，不管背後有多大的關係，被人發現在其中做了手腳，那就是人頭滾滾的下場，這是大宋的底線，也是官員士族的底線。

    而這一次的鄉試便是選在了金華城，此地雖然不如杭州秀美，亦不如嘉興古拙，卻頗有一方水鄉的獨特滋味。

    涓涓細流在橋底下穿過，到處都是連接著兩道的橋梁，千姿百態，更是蘊含著無數匠人的心血。

    更不用說金華書院也屬於當世一流的書院，此次科考官選擇了金華作為考試場所亦是有幾分緣由。

    就在這熱鬧的情形底下，所有人都為鄉試奪去了目光，一處僻靜的流水拱橋旁邊，一個小小的書齋突然被人敲響了房門。

    “咚咚，咚！”

    兩下連續的輕聲，加上一次延後的重聲，房門內傳來了腳步聲。

    “請問有何貴幹？”

    房門沒有被打開，卻傳出了低低的詢問聲。

    “來還書的！一本大學一本中庸！”

    敲門的那個人回應道。

    “哦？正好有人想要借沒有這兩本了！快快進來！”

    隻聽得‘吱呀’一聲，房門被打開，一個身穿麻布衣的男子露了出來，借著一個拿著兩本書的書生模樣人物走了進去。

    幾乎在進去的瞬間，房門又咚的一聲被緊緊的關上了。

    兩人一前一後，沒有人說話，行走在書齋內昏暗的樓道之中。

    很快就來到了一處閣樓內，領頭的男子輕輕敲門：“管事的，人到了！”

    沒有回話，門卻自動打開了，也不用領頭男子提醒，拿著書卷的書生很自覺的走了進去，隨後閣樓的大門又緊緊的封閉了起來。

    黃昏般暗沉的燈光在閣樓內輕輕晃動，將閣樓內的一切照出形狀，外觀看上去並不算陳舊的閣樓，內裏卻仿佛布滿了灰塵，一眼望去一排排的書卷上麵都鋪上了一層薄薄的灰塵。

    隻有離得最近的幾個櫃子上麵的書卷好似還沒有沾染纖塵。

    書生直接來到了那燈光之處，一個佝僂的老人坐在其下，一張躺椅不斷的搖動著，看不清麵容多大歲數，不過滿身的暮氣想來也命不久矣了。

    恭敬的聲音響起：“見過大人！”

    “嗯...”

    淡淡的回應，帶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平靜和冷漠。

    “你帶來了大學和中庸？”

    “屬下，不敢有所欺瞞！”書生連忙拱手，將兩卷書呈了上去。

    “金華不遠的蘭若寺本來是被借予了北嶽恒山府君之女，結果最近出了大事，就連佛門中人也全部散盡，那位府君之女也不知所蹤了。”

    “而蘭若寺地下發現了不下百具枯骨，有男有女，很可能是被人以邪法血祭而亡！”

    那個在躺椅上的人影並沒有什麽波動，不過聲音卻微微高昂了起來。

    “當真？此事倒是麻煩的緊...”

    “恒山府君可是個古神，不是人道冊封的神祗那麽好打發，還是帝女...”

    “不過濫殺我大宋百姓，滅得好！”

    一股陰冷的氣息好似從九幽之地襲來，讓整個閣樓的溫度更是下降了幾分，就連昏黃的燈光也忍不住越發的黯淡。

    “不過這也隻能算得上中庸級的事件，還有大學級呢？”

    書生自己也忍不住驚訝，因為他沒有預料到聖上搜尋了數年的對象居然會在他的範圍內出現。

    “陛下號令必須找的人，出現了！而且很可能，就是讓蘭若寺驚變的那位！”

    這下就連躺椅上的人影也不能再繼續淡定下去了。

    一下坐直了身軀，一雙眼眸如同鷹隼死死盯著那個書生。

    “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嘛？”

    書生看著那帶著冷意的雙眼，卻堅定的壓製住了自己恐懼的心情，狠狠點頭。

    “對，就是那位公子出現了！而且身邊還跟著兩個學子，名諱來曆我都記述在文檔之中了！”

    輕輕的翻動書頁的聲音傳出，幾乎是幾個呼吸的聲音，所有的資料就已經進入了翻看之人的腦內。

    越是看，眼睛越是亮。

    “錯不了，就是他，就是他！”

    “好！丁己！這一次你算是立大功了！我會上報陛下，你也許可以再挪幾個身位了！”

    書生喜不自禁：“多謝大人，多謝大人！”

    “有什麽好謝的？你這是有氣運啊！”

    那個坐在躺椅上的老人站起來，拍了拍書生的肩膀。

    “多少人窮搜天下都沒有消息，最近的消息還是從呂端大人那邊傳來的，沒有想到居然是你先找到了那位大人，你這是有運氣！我閱微草堂就是要有這種好運才行啊！”

    “嘿嘿，這也是大人洪福齊天！”

    書生不禁說道。

    “別！我已經一把年紀了，倒是你要記得清楚，我們是為皇家搜集天下訊息，有時候十年不得一絲用處，可是有時候又是舉足輕重，不但是探子，有時候也是死間！”

    “作為維護大宋朝廷耳目清明的機構，光是有製度，人才，布局是不夠的，還需要一絲絲的氣運，才能讓我們一切順利！”

    老人歎息著。

    “不要小看了這一點運氣，‘時來天地皆同力，運氣英雄不自由’，記好這句話，有時候該退則退！”

    “大人！小子謹記！”

    書生拱手行禮，隨後慢慢的退了出去。

    淅淅瀝瀝的小雨突然落在了這片書齋上，道道清風卷過，將大門上的牌匾擦拭一淨。

    正是。

    閱微草堂！

    四個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