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桐映出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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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蘭池一抬眸, 便看到沈桐映的丫鬟紅袖領著幾個手捧衣物的宮婢站在不遠處,麵露驚色。

    她心道一句:果然來了。

    雖然,在此處與她親密相處的人並非是陸子響, 而是陸麒陽, 不過這也算是勉強順了沈桐映的意思。想必在紅袖回去之後,滿宮廷都會傳起她與陸麒陽的流言來吧。

    恰合她意。

    蘭池的目光掃過那幾個宮女,不慌不忙道:“叫你們取一下衣物, 便去了那麽久。你們便是這樣服侍主子的?莫不是我沈蘭池已入不得你們的眼,須得皇後姑姑來, 才能差遣得了你們?”

    那幾名手捧衣物的宮女聞言,麵色一白, 立刻跪下請罪。“請沈小姐恕罪, 婢等隻是中道被坤福宮的劉公公喚去了……”為首的宮女將頭磕落在地,聲音裏極是緊張。

    “罷了, 起來吧。”蘭池道,“別弄髒了衣物。”

    紅袖向兩人請安後,便開始不安地左右張望著,似乎是在尋著誰的人影。不等她找到想找的人, 陸麒陽的身影便出現在了她的麵前。

    “你叫紅袖,是沈桐映的丫鬟,可對?”陸麒陽勾唇一笑,問。

    “奴婢正是紅袖。”紅袖低下了頭, 小心回答。

    “回去之後, 什麽該說, 什麽不該說,心裏可明白?”陸麒陽笑容愈深,右手一掂,從袖裏掏出個淺杏色的女子香囊來,在紅袖麵前虛晃而過,“你家大小姐的香囊在我手上。若是你胡說八道些什麽,壞了沈二小姐的名聲,你應當是知曉後果的吧?”

    頓了頓,陸麒陽又道:“誰都不許說,連你家大小姐也不成。”

    聽到陸麒陽的威脅,紅袖的麵色青了又白。

    她是沈桐映的貼身婢女,知道自家主子似乎是有這樣一個香囊的。可恨陸麒陽伸手晃的太快,她根本看不清那香囊到底是不是沈桐映的。若是萬一,那香囊真是沈桐映的,陸麒陽這樣無法無天的混世小魔王又借此壞了沈桐映的名聲……

    彼時,倒黴的還是她紅袖。

    沈桐映的脾氣,可算不得溫柔。

    “奴婢明白。”紅袖連忙道,“奴婢什麽都沒有看見。”

    “噯,等等。”那廂,趴在窗欞上、以手托腮的沈蘭池卻露出無趣的表情來,道,“不成。紅袖,本小姐要你回去後,就將此事宣揚出去,最好鬧得滿城皆知,讓所有人都知道,本小姐與鎮南王小世子兩情相悅。”

    此言一出,紅袖與陸麒陽皆是懵了一下。

    陸麒陽很快回過神來,微怒道:“你不想嫁陸兆業,還把主意打到小爺身上來了?想讓小爺替你擋了太子爺的婚事?不準!聽見了嗎?紅袖,什麽都不準說。”

    “紅袖!”沈蘭池不甘示弱,“說!回去就說!大著嗓門說!!”

    “不準說!”

    “說!”

    “不準說!”

    “說!”

    “不準說!”

    眼看著兩人就要吵了起來,紅袖的腳步微微一退。她白著小臉蛋,道:“奴婢什麽都沒看見,奴婢什麽都沒看見……”說罷,扭身就跑。

    紅袖雖走了,沈蘭池與陸麒陽卻依舊互相瞪著。

    終於,陸麒陽示弱了。

    “罷了,隨了你吧。”陸麒陽嘁了一聲,道,“若到時滿城皆是風言風語,你可別背地裏哭成個花貓臉。”

    說罷,他轉身離去。

    沈蘭池不以為意,招來宮女,替自己換上了幹淨的衣物。從偏殿出來後,被蘭池派去守著側門的碧玉也回來了。一見到自家主子,她便驚奇道:“小姐真是料事如神,今日那側門竟是開著的,二皇子險些就誤闖了此處呢,還好被奴婢勸了回去。”

    蘭池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

    當然料事如神了,畢竟這是前世所經曆過的事兒。

    待回了禦花園,蘭池便在母親身旁坐下,陸麒陽也回了夥伴之間。那些陸氏子弟們,一瞧著沈蘭池頭頂的花,便莫名發出起哄的笑聲來。好一陣嘖嘖喟歎,讓不遠處的陸兆業都蹙著眉,投去了微惑的目光。

    “何事如此熱鬧?”連沈皇後都好奇問道。

    “無事!無事!”他們如此答道。

    那頭的沈桐映沉著臉,死死地盯著沈蘭池瞧,似要從她臉上挖出個洞來。紅袖垂著腦袋,一副蔫巴巴的模樣兒,可憐巴巴地站在沈桐映身後。

    想必是因著沒有完成沈桐映的交代,紅袖才受到了主子的責備吧。

    蘭池回來時,發間多了一朵半枯的花兒。這花實在是不襯她,以至於周圍的夫人、小姐們忍不住頻頻打量著她的發間,暗暗猜測這花兒是否是哪位貴人所贈。

    “蘭兒,這花……”沈大夫人問道。

    “哦,女兒見這花生的漂亮,便摘了戴在頭上。”沈蘭池不慌不忙答道,“好看麽?”

    “好看。”沈大夫人掃一眼那蔫巴巴的花兒,目光裏有了一絲深意。

    禦花園的另一側,柳貴妃正與幾名千金仔細說著話。柳貴妃嫵媚可人,且擅音律,極是得寵;雖已是三十好幾的年歲了,在陛下麵前卻依舊有著小女兒的嬌嬌。與那幾位千金坐在一起時,在容色上也不輸幾分。

    今日這場接風洗塵宴,還有著另一個目的,那便是讓柳貴妃挑一挑合心意的兒媳婦。

    隻是柳貴妃左挑右選,都覺得麵前這些貴女不大合心意。這位族門顯赫的石小姐,容貌實在是平庸;那容色出挑的嚴小姐,性子又太唯唯諾諾了,不堪為皇家媳;而這位金小姐,又有些體弱多病……

    一想到這兒媳的事兒,柳貴妃便有些嫉妒起沈皇後來了。

    她知道沈皇後早就替陸兆業定下了未來的太子妃人選,那便是沈家長房的嫡女沈蘭池。那沈蘭池不僅生的豔壓群寰,背後更有偌大一個安國公府。陸兆業得此助力,如虎添翼,日後定然更難以對付。

    而自己這邊呢,挑來挑去,也隻有自家的三侄女兒柳如嫣更順眼些。

    隻是這丫頭性子傲,很是棘手。不僅如此,柳如嫣在七八歲時就放過話,說是絕不如會姑姑柳貴妃一般嫁入宮中,也絕不與其他女子共享夫君,定要做什麽“一生一世一雙人”。

    世上哪有什麽“一雙人”的好事?真真是個傻丫頭。

    “子響,不去與如嫣表妹多說幾句?”想到此處,柳貴妃便對陸子響說,“你二人不常見,別疏淡了關係。”

    二皇子陸子響剛回到花園不久,正久久出神著。聽聞柳貴妃問話,他溫文一笑,道,“聽聞三表妹快要定親了,兒子這個表哥也當避避嫌,便不去見三表妹了。”

    柳貴妃有些不悅。

    柳如嫣幾時要定親了?真是張嘴就瞎說。

    陸子響一貫如此,每逢柳貴妃流露出要替他相看皇子妃的意思,陸子響便用什麽“避嫌”、“雜事繁忙”等借口回絕了,竟對柳貴妃相中的那些名門閨秀們一點兒興趣也無,仿佛這娶妻一事與他無關,隻消柳貴妃出麵便可。

    以是,柳貴妃甚至想著,陸子響定然是有了什麽意中人,又不肯告訴她這個母妃。

    真是兒子大了,便與娘親生分了。

    陸子響與柳貴妃說完話,便回到一旁坐下。他獨自斟了一杯酒,便從袖中取出什麽來,仔細地看著,原是一方月白色的手帕,一角繡了個小小“蘭”字。

    這宮宴平安無事地落了幕,不曾惹出什麽亂子來。待蘭池回了安國公府,方休憩了一小陣子,母親沈大夫人的丫鬟紅雀便來蘭池房中請她,說是沈大夫人有什麽事兒要說。

    蘭池讓紅雀引路,自己帶著兩個丫頭跟在後頭。

    到了沈大夫人所居的宅院外,蘭池卻瞥見花廊一角閃過一道雨過天晴色的裙尾。

    今日,唯有同赴宮宴的沈桐映穿了這般顏色的衣裙。

    “大堂姐閑著沒事,又來大房晃悠呢。”蘭池笑了笑,低聲對丫鬟說,“來得恰好。”

    說罷,她便入了沈大夫人的房間。

    沈大夫人見女兒來了,先裝模作樣地問了幾句“今日可累著了”這樣的話。繼而,她肅了麵容,切入正題,道:“你頭上那花兒,真是你自己摘的?你去偏殿換衣裳時,遇上誰了?二皇子?”

    也難為沈大夫人有此一想,畢竟沈蘭池前腳剛去換衣服,陸子響後腳也出了禦花園,全然不顧今日這接風洗塵宴的主角是他,更有一群名門閨秀等著與他說上幾句話。

    “娘怎麽會這樣想?”沈蘭池說,“這花確實是旁人送給女兒的,隻是那人絕非是二殿下。女兒去更衣時,連二殿下的影子都不曾見到,娘大可放心。”

    聽了蘭池的話,沈大夫人鬆了一口氣。

    “這花……”可蘭池卻沒讓她的娘親舒心太久。她麵浮羞紅,作出一副少見的小女兒嬌態來,聲音羞怯道,“乃是鎮南王府的世子爺送給蘭兒的。從前蘭兒一直覺得,這不過是蘭兒一廂情願的相思罷了。今日方知,原來世子爺與蘭兒是心意相通的。”

    生怕在外徘徊的沈桐映聽不見,沈蘭池還特意吸了口氣,中氣十足地又補著喊了一句話:“娘!你就不要拆散蘭兒與世子爺了!!蘭兒與世子爺是真心相愛的!!”

    沈蘭池的話,驚得沈大夫人麵色一改。

    現在的沈大夫人,隻想鑿穿安國公府的牆,突到隔壁的鎮南王府去,把那撬走了她寶貝女兒的世子爺揪出來狠狠教訓一頓。

    夜色微寒,一勾涼月為垂雲所掩,並無幾許月華灑落人間;東宮之內,卻是牽紅掛彩,佳燭高燒。這明麗丹赤之色,似要破開這巍巍寒冬,潑來一頭一臉的煙火人氣。

    沈蘭池坐在喜床上,麵前一片明晃晃的紅色,那是刺了鳳戲牡丹的蓋頭。

    今夜是她的大喜之夜,她嫁給了太子陸兆業。自此後,她便是楚國的太子妃了。如今楚帝體弱,太子監國。興許未過多久,她便會是楚的皇後了。日後等著沈蘭池的,也必是金堂玉馬、一世富貴。

    雖心底如是篤定著,可沈蘭池卻覺得心口微悶。她不顧陸兆業還未回來,兀自摘下了蓋頭。細白的手指一扯,便露出了她的麵龐來。

    “娘娘,快蓋上吧!”

    “太子殿下還未入房,這可不成呐……”

    在旁服侍的婢女與嬤嬤皆是如此驚叫。

    “反正他也不大待見我,扯不扯蓋頭,有甚兩樣?”沈蘭池將那蓋頭抖了抖,丟在了腳邊,輕淡的語氣裏泛著一層散漫。

    金雀在髻,玉鬟高整,一張麵容如凝秋慵春豔。饒是身側的婢女已看慣了她豔冠京城的容姿,仍不由在此刻微微一滯。

    一位嬤嬤勸道:“太子妃娘娘何必妄自菲薄?娘娘天生麗質,太子殿下日後定會愛重您,日後有的是福分,請娘娘還是先將蓋頭蓋上吧。”

    沈蘭池沒答話,隻是扶了下鬢發,微挑了眉頭。

    這些仆婢的話,她也隻不過是聽完笑笑罷了。陸兆業喜不喜愛她,她心底可是最清楚的。

    她從小就喜愛美麗的玩意兒,譬如美人彎如柳葉的細眉,譬如千金一匹的蟬紗緞,又譬如姑姑沈皇後髻上那銜著豆大南珠的鎏金鳳釵。

    沈家位極人臣,蘭池的姑姑沈辛夷入宮做了皇後。沈皇後待自己的侄女極好,時常將蘭池接入宮中小住。被皇後姑姑與父母嬌養大的沈蘭池,從小就目光挑剔。放眼全京城,她能看的上的男子也隻得那一個,那便是太子陸兆業。

    她倒不是真的愛慕那總是冷著臉的太子殿下,隻是覺得唯有他才配的上自己罷了。

    如果不嫁給陸兆業,她又如何拿到姑姑的鳳釵呢?

    因此,即便陸兆業不喜她,還在她之前納了側妃阮氏,她還是嫁入了東宮。

    忽而一陣冷風吹入,繼而,便是門被推開的吱呀銳響,原是陸兆業來了。

    先前,沈蘭池在拜堂時從蓋頭下瞥過一眼,看到陸兆業的手指牽著喜綢,細細長長,落在大紅的衣袖裏,便像是一截冰玉似的。可如今一見,她卻發現陸兆業換下了那身大紅的禮服,那隻手也隱在了玄色的衣袖裏。

    陸兆業有一副好皮囊,可他不愛笑,麵容總是泛著冷意,像是深冬的雪似的。即便是對著自己新婚的妻子,他那雙宛如冰魄的眼裏,也未有一絲解融。

    好在,沈蘭池早就習慣了他這副模樣,也無所謂他這副模樣。

    “沈氏。”他不稱她名字,隻喊她的姓,“罪臣沈辛固、沈辛殊已伏罪,沈家男丁皆已收入監牢。孤今日來此,讓你自選個去處。”

    這一句話,令沈蘭池有些懵了。

    沈辛固是她的父親,而沈辛殊則是她的二伯。

    一個多時辰前,牽了她的手、和她拜了天地的陸兆業,如今卻說出這種話來,這是怎麽了?

    “兆業哥哥,你在說什麽……?”沈蘭池有些不解,蹙了眉問,“這玩笑話可不好笑。”

    陸兆業的麵色冷峻如昔。

    “沈辛固結黨營私,沈辛殊賣官賣爵、收受賄賂,你堂兄沈庭竹草菅人命,眼無章法。樁樁重罪,莫非還需孤一條條說來?”他道。

    沈蘭池的目光一垂,落到了自己的鞋麵上。鑲著明珠的繡鞋精巧細致,那明珠的大小,是尋遍京城也找不出第二顆來的。

    她心底微冷,卻又有了一絲釋然。先前堵著她、令她心悶的那口氣,在不知不覺裏消然了。

    沈家這些年榮寵已極,飛揚跋扈,確實該到了大廈將傾之時。隻是未料到,陸家會在這個時候發難,還是讓沈家一手扶持的陸兆業來發難。

    既然父兄被拘,恐怕今日,她會難逃一死。

    竟偏偏在這個時候……

    “原來如此。”沈蘭池目不轉睛地盯著那明珠,道,“冬日確實是個好時節,開了冰麵,便該撒網捕那些養了一秋一冬的魚了。”

    她這話風馬牛不相幹,陸兆業卻聽懂了。

    他側身一讓,令身後的太監端上了一道錦盤,其上置著剪刀、白綾與滿是酒液的金杯。

    盯著那金杯、白綾與剪刀,沈蘭池竟還露出了笑。她一正發簪,慢悠悠道:“兆業哥哥,喝了那杯酒,才是最舒服的死法罷?”

    沈蘭池麵上笑顏綺麗,如在春日開到荼蘼、即將凋謝的花。這笑意落入陸兆業眼底,令他的喉間也微微一噎。

    “沈氏,孤知道,你與你父所犯重罪無關。若你能舍棄了‘沈蘭池’這個名字,孤便能想辦法讓你繼續留在東宮,也無須白白送了這條命。”陸兆業側過了頭,不去望他新婚的妻子,而是望著窗前高燒的紅色喜燭。

    “兆業哥哥舍不得了?”沈蘭池細眉一挑,眼裏有一絲嘲諷。她這樣慵而綿軟的語調,是從前的陸兆業最不喜的,他總覺得她太輕浮、太令人難以把握。以是,當宮裏傳來她與二皇子有染的流言時,他便立即信了。

    可現在的他,卻再也說不出訓斥之語了。

    “要我改頭換麵,在這東宮裏苟延殘喘,還是算了吧。”沈蘭池慢悠悠地走近了太監,素手端起了錦盤上的金杯。

    恍惚間,她聽見周圍一片抽泣之聲,原是那些終於看清現狀的婢女嬤嬤們泣不成聲,更有人跪在地上求饒。有為自己求饒的,還有為主子求饒的。

    沈蘭池晃了晃那盛滿酒液的金杯,語氣不緊不慢,仿佛手中所握並非鴆酒,而是香醇佳釀。

    “兆業哥哥,要我喝了這酒可以。隻是我想問兆業哥哥一件事——沈家一力扶持你,助你穩坐太子之位,可謂是有恩於你。可如今你卻翻臉不認人,在我麵前假裝正人君子——你可睡得安穩?”

    她頰上的笑意含著一絲冷意,令陸兆業眸光微寒。

    沈蘭池端起了酒杯,心底卻有著一絲厭棄。

    沈家確實作惡多端,可這惡,又何嚐不是陸兆業親手放縱的?他與沈家本就是同林之鳥,如今卻將沈家甩得幹幹淨淨,想要做個獨身一人的清白君子,真是想得美。

    “沈家?有恩於孤?”陸兆業如冰霜所凝的麵色,愈顯寒冷。他攥緊了手,低聲道,“若非皇後惡毒,母妃又何至於……何至於……”

    到最後,竟無法說出話來。

    沈蘭池笑了笑,舉起那金杯,一口飲盡。酒液微澀,她抬起眼簾,望著滿布紅色的洞房,耳旁浮現出的,卻是另一個男人的聲音。

    “和我走,今夜就走。現在不走,便來不及了。”

    昨夜,陸麒陽是這樣對她說的。

    說這話時,他的麵色極為焦慮,仿佛天就要塌了,一點兒都不像是那個快馬颯踏、風流肆意的鎮南王世子了。

    沈蘭池也是第一次知道,這個從前有一杯酒便能醉倒天地、不管俗世的人,也有這樣宛如驚弓之鳥的時刻。

    她覺得很是奇怪,便笑笑,道:“為何要走?你從來都知道,我隻想做個與姑姑一般,身在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女子。我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