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郡主兄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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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為防盜章  從前沈家兩次罰蘭池跪祠堂時,陸麒陽也都來求情了。隻不過那時兩人都是童稚小兒, 不曾及笄, 這樣鬧上一番也無妨。可如今兩人年歲已長,這便又是另一番光景了。此時陸麒陽再來求情, 便顯得有幾分不合時宜。

    陸麒陽如此做派, 難免讓沈大夫人多想。

    莫非這兩人,真已萌生私情?

    陸麒陽是皇室子弟,身份高貴。他作勢要跪, 又有誰敢讓他跪?他說一句看不得沈蘭池跪, 沈大夫人的心思便已動了幾分。

    “世子爺,此乃沈府家事, 就不勞煩世子爺掛心了。”沈大夫人捧出個笑臉送客,“難得世子爺來了, 不如讓庭遠陪著一道兒去園子裏賞賞景色?”

    “是我陸麒陽惹出來的事,我便不會躲。所謂‘私會’,不過是我自己趁機去見她罷了。”陸麒陽說,“沈夫人若是要罰,罰我便可。若是要罰蘭池,便由麒陽代受。”

    他的話說得鏗鏘, 沈大夫人嘴角的笑卻險些僵住了——說的簡單,好一句“罰我便是”!可是, 誰又敢罰陸家子弟呢?若是真罰了他, 怕是安國公府的匾額明日便會被陛下遣人來摘了。指不準, 陛下還會再賜個“不敬天家”的罪名下來。

    安國公沈瑞一直站在一旁, 撚著自己半白的胡須。雖然沈大夫人那笑容又僵又澀,可老安國公卻笑得很是開懷,眼角都擠滿了皺紋。

    “老大媳婦,我看你也別折騰了。”終於,國公爺發話了,“年輕人互生情愫,這不是挺好的一樁事兒?反正蘭丫頭也不曾說定親事,我看你倒是該考慮考慮成就這一樁妙姻緣。”

    “爹,這……”沈大夫人的笑容愈僵,有苦難言。

    蘭池的婚事,可是早就悄悄定下了的。隻是當著鎮南王府的世子爺,沈大夫人也不好直白地說出這事來。怪隻怪老安國公明明知曉此事,卻揣著明白裝糊塗,硬裝成一幅不知悉的模樣,竟還撮合起沈蘭池與陸麒陽來。

    “這事兒便這樣罷!”看沈大夫人不說話,沈瑞大手一揮,笑嗬嗬道,“也別讓蘭丫頭跪祠堂了,各自散了,回去歇息。至於蘭丫頭的婚事,沈家以後自會好好考慮的。”

    陸麒陽微露笑意,對沈瑞恭敬道:“麒陽謝過國公。”

    這一老一小你唱我和,就這樣把事兒定下了,沈大夫人插不上任何一句話,隻能在心裏幹著急。眼看著碧玉已經去扶沈蘭池了,沈大夫人心一橫,道:“爹,這事是蘭池不知禮數,罰還是要罰上一番……”

    至少要在陸兆業麵前做個樣子!

    “罰什麽罰!”那一直和顏悅色的國公爺卻突然板了臉,怒目圓瞪,凶得像是頭老豹子似的,“老大媳婦,可是我這個老頭子說的話不管用了?讓蘭丫頭回去歇著,聽不見麽?!”

    這陡然變凶的語氣,驚得沈大夫人肩膀一抖。

    她這位公公平素不管事,可發起火來,足叫整個安國公府抖三抖。想到公公年輕時那叫先帝都毫無法子的倔脾氣,沈大夫人隻能服了軟,對丫鬟道:“碧玉,去扶你們小姐起來。”

    頓一頓,沈大夫人又對蘭池道:“祠堂是不用跪了,可還是要在家裏好好思過一陣子。你祖父壽誕前,你就好好留在馥蘭院,不準踏出去。”

    說完這話,像是怕沈瑞再出口反駁似的,沈大夫人立刻向安國公告退,轉身便走。

    沈蘭池在丫鬟的攙扶下,站了起來。

    “蘭丫頭,你也別怨你娘。”見蘭池起了身,沈瑞那副凶惡表情頃刻變了,又化為了一團和氣的笑,“她是個硬性子,像把木頭梳子。不過,也隻有這樣的梳子,才能分捋開頭發絲。”

    蘭池點頭,對安國公道:“娘是為孫女好,孫女心底明白。”

    沈瑞不大管事兒,這次隻是受了陸麒陽的托,來救一救二孫女兒。既然沈蘭池不用跪祠堂了,他便優哉遊哉地回自己的院子裏去了。

    陸麒陽也走了,不過這一會兒功夫,已出了兩道門。沈蘭池帶著丫鬟好一陣追趕,才在花廊處追上了他。

    “陸麒陽!”

    她遠遠地喊了聲,那穿過九曲花廊的年輕男子便停了下來。日光清透,灑落於他腳畔。廊下荷池裏,遊曳著幾尾花鯉。那紅裏帶黑的鯉尾劃開波心,叫年輕人冠玉似的倒影上泛開了一串細密的漣漪。

    “怎麽?”陸麒陽負了手,問道。

    “你今日怎麽會來?”沈蘭池走近了他,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她剛小跑過來,氣息微喘,豔麗的麵龐上浮著一層淺淡的緋紅,“我原以為,你是最高興看我罰跪祠堂的人了。”

    “你以為我想來救你?”陸麒陽說,“還不是看在我欠了你一個恩情的份上,這才勉強施以援手?今日讓你免了這一跪,也算是還清了欠你的一筆債。”

    他口中所說的債,自然是沈蘭池答應讓他替她簪花的那事兒。

    “那京城中的流言……”沈蘭池試探著問道。

    “我不會放在心上。”陸麒陽說。

    “你真的不放在心上?”蘭池微挑眉,反問道。

    “不放在心上。”陸麒陽答,“你不過是因為不想嫁給陸兆業了,這才搬了我出來當擋箭牌。你這人成天就想著你姑姑的發簪,胡同裏的豆腐西施,還有千金一匹的蟬紗緞,心底壓根就沒我這個人。這點兒自知之明,小爺還是有的。所以,我何必在意那流言蜚語?”

    說罷,陸麒陽抬步便走。

    沈蘭池看著他的背影,在心裏想:你裝,你再裝!

    嘴上說著什麽“不放在心上”、“為了還你人情”,心底想的隻怕是完全相反。不然,在前世,這家夥何至於眼巴巴地在她大婚前夜來帶她走,又在她死後露出那般絕望的眼神來?

    這口口聲聲的,說的她像是個負心薄幸之人似的!

    待陸麒陽走了,沈蘭池身後便跟上來兩個嬤嬤,都是沈大夫人房裏的陪嫁。她倆連著催蘭池回房去,蘭池拗不過這兩個嬤嬤,隻得老實回馥蘭院去了。

    路過祠堂的時候,蘭池眼尖,瞥見祠堂附近站著個小丫頭,瘦瘦小小的,手裏拿著對布縫的護膝。

    “那不是三小姐身旁的紫檀嗎?”綠竹小聲道。

    見到蘭池一行人,紫檀便迎了上來。她湊到綠竹耳旁,悄聲說了些話;又背對著嬤嬤們,把那對布縫的護膝仔細塞進了綠竹手裏,這才告退離去。

    待蘭池回到房裏,便問綠竹:“紫檀同你說了些什麽?”

    “三小姐聽聞夫人要罰您跪祠堂,便讓紫檀送了這對護膝來。”綠竹取出那護膝,道,“說是二夫人常常罰她跪上大半個時辰,她已跪出了些門道,覺得戴著這手縫的護膝會好受些。”

    聞言,蘭池心底微暖,道:“三妹妹倒是有心了。”

    蘭池口中的“三妹妹”,是安國公府二房的庶女,沈苒,在府裏行三,為妾室花姨娘所出。在整個惹人頭疼的二房裏,也就隻有沈苒尚算是個心思幹淨的人,也招人疼愛。

    在蘭池的記憶裏,沈苒總是安安靜靜地垂著頭,不大愛說話;便是有說話的時候,也是細聲細氣的。沈二夫人肖氏並不是個寬厚的嫡母,沈苒在肖氏手下討生活很是不容易;想來正是因此,沈苒才磨出了這樣總是低頭不敢見人的性子。

    好在,雖然被肖氏日日磋磨,可沈苒卻一直是個心地良善之人。

    蘭池命碧玉去謝過了沈苒,便在馥蘭院裏安心歇了下來。恰好祖父的壽誕快到了,她也正好靜心準備給祖父安國公的壽誕之禮。她已想好了,要送一副手寫的百壽圖,好祝祖父壽如鬆柏,常青不衰。

    這幾日,蘭池一邊做壽禮,一邊在心底仔細考慮陸兆業之事。

    蘭池知道,要想不嫁給陸兆業,關鍵便是要說動她的娘親。正如安國公所說,沈大夫人是把木頭梳子,硬得很。這樣的人,往往吃軟不吃硬。

    經過幾日思慮,蘭池已想出一個計策來。隻是這計策,還需要阮碧秋來興風作浪。待禁足解開後,她便要去探一探那未來的阮側妃了。隻盼這阮碧秋依舊如前世一般手段了得,擅引血雨腥風,能讓娘親氣歪了臉,連帶著把陸兆業一道恨上。

    ***

    大半個月後,沈蘭池的禁足解開了。早先京城裏的流言,已被安國公府的人壓了下去,無人敢再提及。

    沈皇後半月不見蘭池,甚是想念,便要蘭池入宮住上兩三日。

    雖說是“沈皇後想念蘭池”,但誰都知道,這不過是要蘭池與陸兆業多見兩麵的借口罷了。

    臨出發前一日,沈大夫人特意對蘭池耳提命麵了幾句,要她“安分守己”、“嫻靜知禮”些,不要再在宮裏惹出亂子來。

    “女兒必然會安分守己。”蘭池在沈大夫人麵前保證,“隻是女兒一個人入宮,實在有些寂寞。所以女兒有個不情之請……”

    沈大夫人心底咯噔一跳,想道:莫不是要陸麒陽一道入宮去?

    “女兒希望大堂姐能一道去宮裏住幾天。”沈蘭池眨著眼,語氣好不可憐,“那宮裏沒有娘親和哥哥,姑姑也忙,白日裏,蘭兒實在是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