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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上班的這幾天,基本程序就是各辦公室串門子,好多人的心還沒收到工作上來。金處長到各辦公室轉了一圈,一方麵是和大家見個麵打招呼,另一方麵也是看看大家的到崗情況。局裏現在把紀律抓得很嚴,新廳長來了對這一點強調了好多次。

    局裏的大多數職工都已經到他辦公室來轉過了,過年壓得材料多,他就整理著看。門響了一下,進來了人,他也沒抬頭,反正他的房子人來人往的,就沒個消停。

    來人說,金處長,這麽忙?他一抬頭,說,喲,是老領導呀。今天怎麽過來了?一看到這個前任一把手,他是很討厭的。他就想壞了壞了,人家這是要他的慰問品來了。

    老領導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就問金處長過年在哪過的。其實以前和金處長共過事的退休幹部,大多都叫他小金,也聽著親切。這個老領導知道自己以前對金處長不太待見,人家對他不感興趣,所以一直叫著金處長。

    金處長知道他是來幹嘛的,但也就跟著裝糊塗。東西都讓他給做了人情慰問下屬了,現在哪有東西給他?他在心裏想著對策,今天要是不給他領,他過去給局長一說可就麻煩了,局長要知道他在這裏給前局長弄事,那還不批評呀。

    金處長就說老領導您是過完年來局裏看看吧?我呢辦公室還組織了個會,我到樓上小會議室去。您看您是在這坐著還是到別的地方轉轉?

    老領導就說他是過來領他過年東西的。金處長就說錢已經讓財務處打他工資卡上了。他說還有他的慰問品沒有領。金處長就做出努力在想的樣子說,你的東西沒領嗎?他說沒有呀,三十那天還給你打辦公室電話和手機,都沒有接。

    金處長就說那天辦公室沒人值班,手機讓孩子拿著玩遊戲,有電話打來她又不說。

    老頭明顯不相信的樣子,金處長說那我找小蘇過來問問。小蘇和老領導沒共事過,所以就點了一下頭。金處長就問小蘇,老領導的過年東西沒領嗎?小蘇說當時是有一份沒領,我忘了是誰的,我以為處長後來給發了呢。如果沒領的話應該還在庫房吧。

    金處長說這麽長時間了,這樓上暖氣又熱,不會壞了吧?

    小蘇說我還忘了沒說,庫房裏就是有一箱牛奶和雞蛋都壞了,我把東西給扔了,箱子都還留著呢。

    金處長就說你看你們弄的這事,那是老領導的,你放個箱子是證明個啥呢?壞了就扔了去。好在是老領導不在乎這些,換成別人,我看你又給我闖禍了。主要也是樓上的暖氣太熱了。這樣吧,老領導,我個人給您賠上一百吧,你看這事弄的。金處長邊說邊作勢邊在身上掏錢。老頭就很不情願地說算了算了,吃的東西麽沒了就沒了,哪能讓你賠。

    老頭走了。小蘇笑著說,領導你可真會演戲。金處長一本正經地說,你胡說什麽呢,我演什麽了?小蘇說你光是嘴上說掏錢呢,手就是不往兜裏伸。金處長就笑了說,你也配合得挺好,沒預演過就知道怎麽往下接。小蘇說領導,你準備著那兩個空箱子我就知道不安好心。

    金處長是在何書記辦公室聽到廳機關黨委來電話的。金處長正在給書記匯報一個辦公室參加培訓的事,廳機關黨委副書記的電話就打到了書記的座機上。金處長就隱隱聽到什麽老幹部呀、黨費呀、告狀這些詞,看著書記的臉色慢慢變得嚴肅了起來。電話掛了以後,書記說一個老幹部到廳裏反映情況,說是咱們單位存在亂收黨費的嫌疑,懷疑讓個人私吞了。

    金處長說不可能呀,黨費就我收的,那都是有票據的。書記說是人家老幹部守在哪裏不走,廳裏讓單位現在派人過去處理。金處長說那我現在過去看看,怎麽個老幹部,把事情說得玄乎的。

    金處長到了小蘇的辦公室,問她收的黨費單據在哪。小蘇就給他打了一份。本來收黨費是金處長的事情,他兼著支部書記的職務。但他嫌麻煩,就把這些事交給小蘇代辦。每年年底,他隻是拿著票據和現金到廳裏交一次黨費,後來這些事情他也讓小蘇代辦了。

    金處長看了一遍局裏上交的金額和廳裏的收據,數目吻合,心裏就有了底。經過司機辦公室,見小於在那裏坐著,就喊著讓下去開車去機關。

    一進副書記的門,就見沙發上坐著他的前任局長,金處長心裏就有些鄙夷。他也沒給老局長打招呼,本來就和副書記很熟,就說領導我來了,什麽事。副書記示意讓老局長出去,他問一下情況,可這個老頭卻說,就當我的麵解釋嘛,我也正好聽聽,有什麽可避人的。副書記隻好說,金處長,是這樣的,你們這老領導呢,說是你們收了他的黨費四百二十元,是按基本工資的1收的。他是退休職工,應該收05。金處長一聽就暗自叫苦,他知道這些事情都是小蘇那丫頭算的,這種錯誤對她來說太正常了,自己偷懶也沒有看。

    老領導就插話說,算錯不要緊,那它就在賬上呢。我擔心的是現在有些年輕人膽子太大,收的和給上麵交的不一樣。金處長一聽這話,心裏就明白老頭想幹嘛了,他守在這裏,就是怕自己和副書記兩個通氣。怪不得讓人家給下了課,看來這個老家夥手段陰著呢。這是報今年沒拿上慰問品的仇呢。

    金處長說這是單子我都拿來了,多收了給你退就行了,說那麽嚴重幹什麽。老局長不接他的單子,說今天他就要在書記的電腦上看到省局到底交了多少黨費。副書記說我給你說了這個電腦是專用保密的,小張不在打不開,等他回來就中午了。金處長說你們小張幹嘛去了,我讓車去接。

    三個人在副書記的辦公室幹坐著。老頭問局長在不在單位,金處長就說我出來的急,沒注意看。要不我給您打電話問問?老頭不再吭氣。一會功夫,小張來了,把他的專用電腦打開,老頭從開機就一直盯著,直到機子上顯示省局交到廳裏的黨費表上他確實是420元。

    這個結果估計老頭沒有想到,就幹笑著說我也是今天沒事,就想把這事搞清楚,這多收了說明是算錯了,那就等於我提前交了,明年就不用交了。副書記說你這個金處長呀,以後工作還是細心一點,多收的你又拿不走,淨幹些讓自己肚子疼的事情。金處長聽出了副書記話裏的意思,就說這不是身兼數職嘛,以後注意,保證把事情解決好。

    老局長也很尷尬,看這兩個人都沒有理他的意思,就出去了。金處長就說書記廳裏搞得嚴格呀,這個收費電腦還得專人操作?副書記就說嚴格個屁,我哪知道你這家夥咋搞的,萬一打開不合適了,讓這老頭抓個把柄哪還不影響你?我是想著把這個老頭先推走,回頭再看呢,他守著不走。我前麵說打不開,這後麵就隻能將錯就錯了,你是怎麽給得罪了他吧?金處長想起副巡視在後麵折騰書記的事,笑著說:“沒事,他下台了。”

    金處長下了電梯,就見老頭在下麵站著。看到他下來了,就過來解釋。金處長就笑著說,老領導您看您說的,您這是幫著我提高工作能力,轉變工作作風呢,我哪裏會有想法,是您想多了。小於已經把車開過來了,老頭就問你們是回單位吧,把我捎一程。金處長就說,老領導真不巧,今天我一個同學從外地來,我到火車站接上中午一塊吃個飯,您自個坐個車回去吧。

    小於在車上就笑著,金處長你真有意思。金處長說怎麽個有意思法,說來聽聽。小於說我就從來沒聽到你對誰您您您的,今天看著對這個老同誌挺客氣的,人家問咱們回單位不,想搭咱們車你就是不讓搭。金處長就笑著說,你感覺我這個人怎麽樣?小於就說我感覺挺實在的一個人。金處長說我就不為難你了,讓你評價你的處長你又能說個什麽。你才調來兩三年不知道單位的情況。這個老頭是前一任局長,人實在不怎麽樣。他當局長的時候我是個一般幹部,他和我之間隔著層級,所以把我也沒怎麽著。他把我的領導也就是我的前任處長,可是沒少給使壞。他好像感覺自己能當一輩子局長呢,沒想到最後讓廳裏給下了課。你別看他現在可憐,白發蒼蒼的,腦子裏還想著害人呢。他自以為抓住了我的把柄,守在這裏看我笑話呢。小於,這個人一旦當了官呀,他可別得意忘形,有他吃虧的時候呢!

    小於嘴裏嗯嗯著,心裏想我就是一個司機,反正我又當不了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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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一到辦公室,金處長就虛張聲勢地把小蘇批評了一頓。小蘇一個勁地吐舌頭。金處長就說以後幹工作多動腦子,工作不是用舌頭幹的。說完了又感覺這話說得有些輕浮,就說那老頭的錢是在哪交的,小蘇說是她有一次給老幹部送什麽通知時他在家裏交的,當時他也沒吭聲,隻是說今年怎麽突然漲了這麽多,我給說工資基數漲了所以就漲了。金處長就說你不光給漲了工資還給長了標準。小蘇就又伸舌頭,想起剛才的話,趕緊又收了回去。

    金處長說老頭其實前麵也沒發現多交了,那是東西沒領上一生氣怎麽給琢磨出來了。小蘇說處長那現在怎麽辦?給他退了還是等於預收?金處長一本正經地說黨費怎麽能預收呢?萬一他明年不在了怎麽辦?這個黨費你在哪裏收的就到哪裏給退了,完了給他說,黨員交黨費是他的政治任務,一定要親自交到支部來,不能再上門收,順路也不行,明白了沒?

    小蘇說,明白了,我明天就到他家去退,完了就說關於這個事我們處長嚴肅批評了我,行不?

    金處長說隨你發揮吧,反正我又不跟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