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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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條件盡數被滿足,實在不能隻用一個巧合來湊合。易清在進入九轉之前,多半是萬年前月家之中的人。月家雖然在萬年前極為興盛,對於如何入九轉,自然也有所了解。可是,這樣輪回九世,曆經劫難,最後成仙的修煉法子,到底不該是被所有人知道的。即便是月家,知道並且能夠執行這種法子的人,肯定也不多。

    隻是可恨,雖然不少宗門在私底下研究巫蠱之術,在這片大陸上拚了命的找月家所留下的一切東西,但他們終歸沒有找到可以讓他能夠稍微對月家了解更多一些的物品。

    在萬年以前的月家之中,有多少地位高的女子?曲白現在就最想知道這個,可惜,他沒有任何渠道去了解。

    不過,不了解也沒有關係,易清說的那句話,讓曲白放下了一顆心。不管易清在鴻蒙殘頁上麵看到了什麽,不管她在撒謊還是在說真話,反正,她是說出了那八個字就是了。

    亂世將滅……亂世啊!這要不是雲木仙人的預言,就是易清借著雲木仙人的口,說出來的決定。

    若是前者,仙人的預言,自然是準的。這亂世,不是由他來開啟,便是由易清來開啟。可若是後者,那易清就勢必已經記起了什麽。她很可能已經全部都想起來了,想起了自己的所有從前,所以才會口出此言。

    這葬劍大陸上誰不知道,雖說人人都唾棄巫蠱之術,唾棄月家,將靈宗當作修士的天堂。但站在月家人的角度上來看,靈宗就是跟他們不共戴天的仇人。

    他們之間有仇,就易清的這種性格,就輪回九世受盡磨難積累下的恨,她不報才怪。而她要報仇,自然就要讓靈宗變得跟月家一樣,甚至是更慘,靈宗又是如今葬劍大陸人類修士最向往的地方。

    第一宗門啊!要是沒有了,妖族必定趁虛而入。就算妖獸都乖乖的,這第一宗門的財富寶藏,也肯定會引起其他宗門的瘋狂爭搶。人一瘋起來,一搶起來,會出什麽亂子,可就都不一定了。到那時,可不就是亂世嗎?

    不知道易清從前的詳細身份,也就不知道易清還有什麽秘密,究竟有多少能耐。但是,她如今的身份、修為、體質放在這裏,她輪回九世鍛煉出的心智也在這裏。

    想起易清這麽多年獨自一人曆練時那幾乎已經不像人的耐心,枯燥的日子在她看來,似乎一點兒都不覺得難熬。日複一日的重複著同樣的危苦,她跟妖獸對戰,日日夜夜神經緊繃,大概任何一個人放到她的位置上去過上那麽多年都會瘋,可是她沒有,她一直平靜的像自己並不曾過那樣的日子。

    這樣的人,實在是令人不好招惹,也不敢招惹。尤其如今,他雖然不能確切的知道易清是誰,可他幾乎已經能夠完全確定,易清跟他是一路人,他們要做的事情是一樣的。

    既然如此,既然天意讓他們兩個人互相幫助,既然易清是上蒼送給他的幫手,他為什麽要把這個助力推開呢?

    他不相信人,也沒幾個人幹過讓他相信的事情。以前與他親近的人幹過的事,讓他此時想起來還默默的咬牙,現在與他走得最近的人,有些事兒雖然還沒幹,但卻早已經有了念頭,這些人,有哪一個值得他全心的信任?

    也就隻有易清了,曲白覺得,他應該不用擔心,應該可以放放心心的去相信一個心誌如此堅定的人。畢竟,九轉道體不是輕輕鬆鬆的活九輩子就完了,本來就不多的嚐試的人,一百個裏麵有九十九個,都會隕落在第一世。

    九轉道體輪回的第一世,往往都是煉體的一輩子。這一生,漫長而又難熬,不是踏在十八層地獄裏受盡所有苦難,就是被捆縛於九重天,遭受萬道天雷。太多的修士熬不住這樣的苦,一個接一個的隕落,但是易清熬過去了。不僅熬過了這一次,還走過了之後的種種劫數。

    一個人想要撐過這所有,靠的多半是心中的執念。易清她想要成仙的心,該有多堅定?或者也應該說,她想要成仙了之後報仇的心,到底有多堅定?

    她堅決至此,絕然之此,積累至今,肯定值得他一份信任。

    此次前來天機島,他當然是有要做的事情的。可是如今,曲白卻有些猶豫了。或許,他一直計劃的那件事情,根本就不應該做。做了,就是把易清推的遠遠的,甚至還有很大的可能直接跟易清成為敵人。

    當然,這些不好的結果的前提,都是易清發現他做的事情。他也當然可以把事情做得周密的讓易清發現不了,但是曲白又沒有那個信心。易清敏銳得過了頭,現在站在這天機島內門之前,易清還沒有說什麽,也沒有做什麽,她隻是看著這片霧氣,他自己心中就已經覺得心虛。

    這樣可不行!他幹什麽要跟自己的幫手先在窩裏麵不合起來呢?他相信易清要找靈宗報仇的決心,他……反悔了!

    帶著易清等了片刻,在那片白霧氤氳之中,易清漸漸的能夠看到一個大概能容三四人行走的通道。這就是天機島的入口了?易清看看曲白,見他向她點點頭,然後當先給她帶路時,易清也就緊跟上了曲白的腳步,從這條上下左右四麵都是濃濃霧氣的通道往前走去。

    等了那麽片刻,又走了差不多同樣的時間,易清察覺到周邊的白霧漸漸的散去了。霧氣散去之後,她的視野變得清晰,腳下依舊是翻湧的海水,前方不遠處,是兩座皆被綠意覆蓋的島嶼。

    島上丘陵起伏,樹木叢生,具有十分古意野趣的房屋,零零落落的散在島上。整座島上沒有什麽煙火氣息,遠遠看去,就跟上蒼親手建造的一處唯美的景觀一般。

    小島一共有兩座,互相距離極近,卻並未相連。易清不知道這左邊的島是幹什麽的,右邊的島又是住什麽人的,曲白卻是門兒清楚,帶著易清上了左邊的小島。

    雙腳踩在踏踏實實的土地上之後,易清這才更有心思打量這兩座小島。也不知是錯覺還是真的,易清實在覺得這裏的空氣都要比別處不知好上多少。

    隻是,易清還沒有欣賞夠,天機島的內門修士就已經前來迎接她跟曲白。前來迎的人是幾男一女,男子個個都是風采出眾之人,女子則戴著麵具,一身柔白色的衣群,飄飄然似仙。她開口,說了兩句客氣的歡迎話之後,便麵向曲白,語氣十分熟稔:“阿元!”

    曲白的眉頭一皺,不自覺的就看向易清,這一看,卻不由留了心。剛才那一聲稱呼不知怎樣觸動到了易清,她整個人都有些僵硬。她素來是最習慣,也能夠十分輕易的在人前擺出一副最自然的臉色的,今日卻破了例,根本管理不住自己的表情。就算是臉色已經不再僵硬,也依舊冷漠的不帶一絲柔和模樣。

    這不是易清不給天機島的修士臉麵,她也是有苦衷的。自那個女子把曲白叫了一聲阿元之後,根本管都管不住的,她眼前唰啦啦的就過了一堆的畫麵。

    阿原,阿原,阿原……一個漸漸淒厲的女聲,一直叫著這個名字,在她耳朵裏麵回蕩。

    易清現在還能夠保持得住正常姿態,不捂住耳朵發瘋的狂叫,她其實對自己已經相當滿意。

    那一聲聲直鑽入人心的呼喚,叫的易清一顆心都揪了起來。她真的不認識什麽叫阿原的人,可她自己也知道,她根本就不是她,她以前還有別的身份,那才算是她真正的身份。

    現在,她是易清,卻是熒瓏界易家的女兒。她也是十月懷胎生下的,經曆很精彩的,她在熒瓏界過完了自己的童年,還待了很久時間。

    一直到如今,這都是她的這一輩子。可她之所以會有這一輩子,最開始,還有一個原因。那最初做了這個決定的人,才是她自己,才是她現在都已經遺忘掉了的自己。

    阿原……阿原到底是誰呢?易清極努力的回想著。雖然還什麽都記不起來,雖然她不管怎麽想,都沒有辦法在腦海之中找到這個名字的主人的麵孔,但她所想要回想起來的那個人的一張臉,易清莫名其妙的很確定,他跟曲白,絕對不會一樣。

    親親熱熱的那麽稱呼了曲白一聲之後,那個戴麵具的女子,更加親熱的湊上前來。而且,你說她要是會親近人那也就算了,可偏偏她隻跟曲白說話,完全不搭理易清。這冷落易清的意思,簡直表現得毫不遮掩,理直氣壯。

    把九轉道體就這麽拋在一邊不管,他們天機島也不是這麽不會做人的,幾個男子全都招呼了易清,曲白也立馬就給易清出了氣,假設易清真的這麽愛生氣的話。

    那戴麵具的女子在跟曲白說話,雪白卻並不怎麽都愛搭理他,隻是有的時候碰到繞不過去,又不好沉默的問題,他會簡單的點個頭,或者搖個頭。

    曲白依舊跟易清站在一起,那個戴麵具的女子走過來的時候想要插隊,想站在他們兩個人當中,把他們兩個分開。曲白立刻就洞悉了她的想法,靠近易清站了。那女子就算是再奔放,這時候也不好湊過來直接硬擠開易清,最後隻能站在了曲白另一邊,絮絮叨叨的跟他說著話,左不過就是這些年過得怎麽樣,修煉的情況怎麽樣之類的。

    易清隻知道曲白叫曲白,如果還有別的名字的話,那就是大家都稱呼的一竹師兄。但這個女子在跟曲白說話的時候,卻一直叫他叫的阿元。

    易清真的特別想要叫她改一下口,因為每次她這樣叫起來的時候,每一次她把一個阿和一個元放到一塊念出來的時候,易清真的是克製不住的就覺得自己的心在抖,抖得人整個胸腔憋悶,難受至極。

    好不容易才忍住了自己馬上就要因為難受而張開的嘴,易清最後還是沒有去幹涉別人的言語自由,默默聽著那一聲一聲的阿元,微閉著眼睛,任腦海之中的畫麵翻湧。

    那個戴麵具的女修士,雖然說誰都看得出來她在慢待易清,可是他們這群人代表的都是天機島,事情也不能做得太過了。

    曲白不怎麽跟這個戴麵具的女修士說話,倒是給易清介紹這些修士介紹的津津有味。在說起那個女子姓甚名誰的時候,曲白這才微微頓了一下,對易清說了。

    原來這女子在天機島還挺有地位,挺有名望的,天機島修士的整體實力,直接低了其餘一等宗門的弟子一個階層。這女修士如今是真君,九重修士,又是女子,在天機島,差一點點兒就快成獨一份的了,地位自然高,身份自然獨特,被這些外在因素所慣養的,大概性格也就像現在易清所感受到的這樣,有些驕縱。

    聽這女修士在跟曲白說話的時候用的那種語氣,易清哪怕是用腳趾頭聽都絕對不會誤會她。

    曲白是靈宗的大師兄,這個人要修為有修為,要身份有身份,要師傅有師傅,要未來有未來,甚至就是一張臉,都是很耐看的,這種人,肯定少不了欽慕者追求者。雖然葬劍大陸的女修士都被慣得不成樣子,一個個因為珍貴,所以矜持的要死,但在麵對曲白這樣的人選時,她們還是能把自己的矜持放下的。

    這女修士眼瞧著就是這個樣子,她身在天機島,大概也不出去,自然也就不容易看到曲白,如今看到了,又自然興奮。但她這麽好些年都看不到曲白一眼,可瞧一瞧就在曲白身邊,跟曲白就差沒有日夜相處在一起這麽多年的易清,嫉妒總是會有的。這麽一點點代表著那個女修士的蠢直個性的態度鮮明的區別對待,如果易清不是被那一聲聲阿元給影響著的話,她現在大概正在興致勃勃的看戲,渾然不知自己真是萬分的不討喜。(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