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暗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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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時當正午。
&esp;鄴城某酒樓的二樓一包間內,一幫衣著文雅的年輕人正在聚會。
&esp;都正年輕,又是讀書修行的士子,一向都自視甚高的,此時又值酒酣耳熱,不免便放縱地大聲談笑,使得整個二樓都顯得喧騰異常。
&esp;今日裏這場酒宴,卻是眾多好友專為歡迎周顯文重新回到鬆山書院而舉辦的,前來赴宴者,大多都是周顯文平日裏的好友。
&esp;那“禁周顯文錢義得氣”的跋,至今還在寶牆上留著呢,按說周顯文自然是無顏回書院的,於是大家就都商量,專門為周顯文的回歸熱鬧一下,如此一來,叫書院裏那些眼睛斜的家夥知道周顯文自有好友,且為數不少,到時候就不敢當麵嘲笑他,便也差不多了。
&esp;至於那一詩一文的跋……山長都說要留著,誰又能如何呢?
&esp;總不能因為被那麽一個小人得誌的家夥給“禁”了,就不回書院了吧?
&esp;大丈夫能屈能伸……
&esp;酒宴提前約下,周顯文果然如約而至,眾人都為之大歡騰。
&esp;酒席過半,眾人早已唾沫紛飛地聊起近兩日的幾家詩會,並那些新得的詩作來——在鄴城,這樣大大小小的詩會,每個月怕不有一二十場,向來都是有錢的出錢,有才的出才,很是熱鬧,也是這幫書院弟子們最喜歡關注的“時事”。
&esp;眼看眾人聊得興起,你一句我一句,周顯文抽個機會,自稱要如廁,便起了身,眼看沒有驚動任何人,出了包間。
&esp;他的仆從伴當張順就候在這酒樓二樓的樓道間裏,聽見身後動靜忽然一大,當即扭過頭來,一看是周顯文,當即快步過來,點了點頭,小聲道:“稟主人,已經到了多時了,我已為他叫了酒菜,正吃喝呢!”
&esp;周顯文點點頭,走到另外一個包間的門口,推開了門。
&esp;裏麵一個三十來歲的漢子果然正埋頭吃東西,聽到動靜抬頭一看,當即站起身來,臉上掛著笑容,拱手,“見過周公子!”
&esp;周顯文擺擺手,親自回身關好了門,這才進去,壓低了聲音,道:“小聲些好!”
&esp;於是兩人坐下。
&esp;耳中聽得整個二樓喧鬧成一團,樓下街道亦是熱鬧,周顯文淡然一笑,解釋道:“人常說,小心無大錯,婁兄見諒!”
&esp;那漢子聞言哈哈一笑,道:“周兄所言甚是。”
&esp;周顯文這才要開口,卻又忽然起身,推開了外麵窗戶。
&esp;這一下,外麵街道的喧鬧聲越發清晰地傳了進來。
&esp;其實還不夠巧,要是樓下再有些吹吹打打的,便是最妙了。
&esp;做這一切,周顯文並不怕被恥笑——他們普通人不知道,周顯文的家庭出身,卻非是尋常,因此他很小的時候就聽說過,據說這世上有人擅長六道神目與諦聽之術,那等神術,據說可以監聽整個天下。
&esp;所謂“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絕非虛言。
&esp;誰知道鄴城有沒有這等厲害的神仙?
&esp;而自己當下要做的事情,卻是絕對不能被人給聽了去的。
&esp;一片熱鬧喧雜裏,他小聲問:“可探查過了?”
&esp;那人早已放下了碗筷,認真回答道:“已經仔細探查過了,便那等門戶,我要取他性命,如探囊取物般容易!”
&esp;周顯文笑笑。
&esp;這個結果不難猜到。
&esp;“可有難處?”他又問。
&esp;那漢子當即道:“並無難處。唯一可慮者,我也已探查明白,他家有條狗,且很是耳目靈敏。不過此事辦來亦是簡單,隻一塊肉、一副藥,隻消得一盞茶的工夫,那狗必然斃命,如此一來,我便可翻牆而入,打開那門,迎公子進來。”
&esp;“善!”
&esp;周顯文長長地鬆了口氣,麵露笑容,道:“婁兄所需之物,我也都已經備齊,一俟事成,婁兄帶上東西即刻遠走,半年之後再回來,必然無妨。”
&esp;那漢子聞言點頭,“便如此行!”
&esp;周顯文聞言正想再說,那漢子卻又忽然道:“倒還有一樁可慮。”
&esp;“哦?說來。”
&esp;“在下是修行者,周公子也是修行者,想來當知,修行者在入定之時,耳目之靈敏,甚至要超越尋常,若那陸某人會在晚上入定修行的話……某不懼別個,隻怕提前驚擾了他,屆時萬一他吵嚷起來,卻是不妙。他家須是做公的門戶,他那老爹雖武藝上稀鬆平常得很,卻到底老於刑訟,一旦驚醒了他……”
&esp;他還沒說完,周顯文已經笑了起來。
&esp;“此時請婁兄盡管放心!”
&esp;他笑著解釋道:“那陸某人是我熟知的,他平日裏便極是憨笨,為人又懶惰,性嗜睡,剛入書院那時候,書院裏為遠途不便者提供客宿,他當時才十二歲,每日走來回家,到底難支,便曾在書院裏住過兩年,一到晚上,眾弟子們或探討學問,或默默用功,再不然出去做戲玩耍,都是有的,獨獨他,總是最早睡,且一旦睡下便是打雷也難叫醒的,此事在書院裏,早成笑談!”
&esp;說到這裏,他又笑:“你道如今,他因五年就學,卻未能積一「小功」,而被勒令退學,歸家之後,還會夜裏發奮?”
&esp;那漢子聞言點頭,“若五年未能積一「小功」,倒的確是天賦太差了,如此說來,倒也不足為慮了。某畢竟也是點亮了兩處「星宮」之人!”
&esp;“正是如此!一旦翻入庭院,開了他門,殺了便走,誰人能知?”
&esp;“不過,某還是把那迷魂香帶上吧,更穩妥些。”
&esp;“亦可。”
&esp;“今夜必然又是個暗夜,正是殺人好時候!”
&esp;“善!那便是今晚了!”
&esp;彼此又商議一陣,周顯文悄悄出了門,裝作出恭剛回的樣子,重又入了席,與眾同窗談笑起來,竟無人察覺他中間出去多時。
&esp;但談話中間,他的眼睛已經前所未有地亮了起來。
&esp;“庶子竟敢辱我,我誓殺汝!”
&esp;…………
&esp;“想殺它,難著呢!”
&esp;同樣是中午,陸洵也正在吃酒。
&esp;卻是他到蔡家練過功之後,思量那鄭飛的第二巡檢司就在不遠,便順路拐過來,卻巧那巡檢司內眾人都在,一時間鄭飛非要做個東道,陸洵略推讓幾句,便也不再客氣,拉著裴易一起坐下,那鄭飛命人去到酒肆裏叫了一桌好酒菜來,就在這巡檢司的衙門之內,眾人便推杯換盞起來。
&esp;於陸洵而言,這自然是交好的一個表態,於鄭飛而言,也是大喜。
&esp;這一頓酒席,便越吃越是熱鬧。
&esp;巡檢司這幫人,都是整日裏同各種妖怪打交道的,聽他們說起那捉妖殺妖的事情來,直若聽評書一般,可比看電視劇還有意思多了。
&esp;“……那女妖生得,那叫一個好看,便俺明知道她是妖怪,都不由心動了十分,便咱們小蔡,怕也比她不得,更迷人處,在她那眼神兒,隻叫她看你一眼,便能勾了你的魂魄……哎呀,當時俺這心哪……”
&esp;裴易明顯是被這描述勾動,很快追問。
&esp;“又能如何?俺們公事在身,該殺的也絕對心軟不得!況且,你等不知,那妖怪看著溫柔,真要你心軟了,她要殺你時,卻是不會心軟的!去年俺們這裏大廖,就是一時心軟……”
&esp;他這麽一說,酒席上的氣氛登時為之一沉。
&esp;片刻後,鄭飛也歎了口氣,對陸洵笑著解釋道:“陸先生見諒,俺們這裏的這些人,都是明知「登仙」無望,故而不得不尋個生計,這才為朝廷賣命來了,隻是……那些妖怪實在難纏,誰家兄弟的命不是命?雖則都是個人情願,卻到底是兄弟們情深,一旦提起,實在是……”
&esp;陸洵也陪著歎了口氣。
&esp;在過去,雖然也是沒少聽了各種版本的民間傳說,但是對於巡檢司衙門,卻是知之甚少,現在看來,這裏雖然是朝廷用以對抗各類妖族滲入的前線,估計發銀子發東西,都是很舍得的,卻也實在是個危險的工作。
&esp;幸而大家很快就又聊起旁的事情來,這件事情便被支開了,酒席上重又恢複了熱鬧。
&esp;抽個空閑,陸洵問身邊的鄭飛,“鄭老總,他們說的那小蔡,可就是那日給了在下一顆藥丸的那位……”
&esp;鄭飛湊過來,也低聲回答:“便是她!”
&esp;頓了頓,又解釋,“她比我們要自在些,畢竟是個女孩兒家,隻有探明了目標,要出手的時候,我們才會叫上她。陸先生莫看她是個女子,卻是我們這第二巡檢司身手最是高明的一個了。”
&esp;陸洵緩緩點頭。
&esp;這很符合他之前得出的個人判斷。
&esp;卻在這時,有人笑著道:“這話不假,誰讓人家老爹便是那八十萬禁軍教頭呢!自小習練的身手,卻不是我等能比的!”
&esp;“啊?”
&esp;陸洵一下子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