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你這個賊!(打賞加更,感謝各位的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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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晚秋的“豔陽”已經從海天線爬上來了。奔巴島晚秋的太陽當然是豔麗灼熱的。

    今天不用采礦,因為按照時間,到那位神奇的客人載著各種物資以及大量的黃金前來收礦了。

    布吉卡薩早早地就起了床,給母親燒好了海鮮粥。不缺海鮮,大概是奔巴島唯一的優點。母親生著病,吃不了太硬的東西,他隻好在村長那裏領了一些珍貴的稻米,用來煮粥。

    他自己飯都來不及吃,急急忙忙地就跟著同村的小夥伴一起,從南區下坳口左側的礁石路爬二十多米高,到達上頭的燈塔海崖。這裏有一座廢棄的燈塔,原先是用來指引過境的輪船和漁船的。

    但汙染開始後,就沒有什麽船經過這裏了。燈不用,久而久之也就用不了了。

    之所以要這麽早地就跑到這裏來,是因為布吉卡薩和他的小夥伴們,對那位神奇的客人,有著近乎於“偶像”一般的向往。他們在這裏土生土長,怎麽也想不到,這個世界上還會有那樣的人。

    小夥伴們嘻嘻哈哈地交流著。

    這樣的時間是他們最喜歡的,不用采礦,還馬上就可以看到想看的東西。

    而不遠處的港口,查克查克市的市長先生,已經帶著一些部下和一隊持槍的巡島隊隊員等候著了。他們沒有經過專門的訓練,但還是努力,盡量表現出禮貌的樣子。盡管渾身上下都跟儀仗隊不沾邊,但也還是要準備管弦樂隊、紅地毯之類的東西。

    布吉卡薩一直都覺得市長先生的管弦樂隊吹奏的音樂超級難聽,但不知道為什麽,那位神奇的客人就是不覺得厭煩,每次看上去都很開心。

    他望起光溜溜的腦袋,朝著東邊遠方海天線望去。

    黑藍與深藍交織。橙紅色的圓日在深藍的那一方,灼烈的熱氣將兩邊的視野蒸騰得搖晃抖動。看上去好像世界在發抖。

    布吉卡薩一直在想,為什麽那位神奇的客人總是從神日之下前來。

    神日,奔巴島居民對太陽的稱呼。

    那帶給他們光與熱的存在,當然是他們的神。

    布吉卡薩小心翼翼地從褲兜裏掏出一隻沒有表帶的電子表看時間。這是他之前在一艘飄過來的沉船上撿到的,還能用。有了這個小東西,他在小夥伴當中的地位蹭蹭直漲。

    他對著市裏的大鍾表調過時間了,很準。

    現在是上午七點五十多,還有幾分鍾,那位神奇的客人就要到了。

    神奇的客人總是準時在上午八點出現。

    “八”是什麽特殊的數字嗎?布吉卡薩為此經常跟小夥伴討論,但沒怎麽讀過書的他們,總是難以表達。

    等待,讓興奮變成緊張。

    幾分鍾後,一道沉重但是十分響亮的“嗚——”聲從東邊遠海響起。將因風濺起的海水水汽震得粉碎,簌啦啦地砸下去,變成細密的雨點。

    一個小黑點率先出現在巨大的橙紅神日下。

    那黑點頭上還長著“頭發”,就是淺灰色的煙。煙高高燎起,也不受潮濕的水汽影響,反而要將神日覆蓋的樣子。

    對奔巴島的居民來說,一定程度上,從神日下過來的神奇客人說不好啊就是神日的使者,不然他們為什麽總是能帶來大量的生活物資?

    “看,那是火車!”

    唯一一個去過坦桑尼亞陸地的小夥伴站到最前麵,抬起下巴,驕傲地說:

    “爸爸曾經帶我去過首都。火車就長那個樣子,很大,很長,可以裝下好幾個村子的人。”

    小夥伴們不止一次聽他說這件事了。

    神奇的客人來過多少次,他就說過多少次。

    嗚——

    又是一聲。

    近了。漆黑的長龍越來越近了。

    能夠聽到哐當哐當的聲音了。兩半排開的水卷起激蕩,形成白色的航線。

    遠遠的就能看到那座龐大的機器上麵精密繁複的結構。黑得沒有一點雜色。它越來越近,越來越大,直至將橙紅色的神日遮住將近一般。火車頭上方的探照燈像一對目露凶光的眼睛。

    列車停在了距離港口還有兩百多米的地方。

    布吉卡薩爭相爬上燈塔,占據最好的位置,瞪大眼睛,非要將整列列車全都裝進去。

    這座龐大的機械結構,對於小孩子們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噗嗤——

    泄壓閥打開後,灼熱的氣息湧出。

    隨後,列車第二節車廂的大門打開,向下鋪成一座滑梯。

    雙棲運輸車從列車裏駛出來,朝港口前進。

    市長先生激動得捏緊了雙手。能這麽激動,當然是這一次的礦已經準備好了,隻需要交礦換取物資就行。

    市長說:

    “大家都打起精神來。”

    參差不齊的管弦樂隊把抱著的、扛著的樂器緊緊把住。

    四輛大型雙棲運輸車靠岸,碼頭工立馬扔出結實的鎖鏈,套在運輸車前麵的保險杠上,然後另一頭鎖定在大墩子上。

    板橋趕緊支過去,落在車門下麵的台階上。

    車門打開。

    一個戴著單片眼鏡,略微有點胖,尤其是肚子的男人從副駕駛上下來。他先捏了捏袖口,攏了攏護頸衣套,然後微笑著踏上板橋,朝著市長先生走去。

    市長先生熱情揮手,禮貌客氣地說:

    “阿伯特先生,您還是這麽準時。”

    他口吐著十分標準的法語。這算是他為數不多的才能了。

    阿伯特·李恩抵緊左眼的單片眼鏡,和風細雨一般說:

    “市長先生,好久不見,你看上去更加精神了。”

    市長說:

    “能有您這樣的合作夥伴,任誰都是精神飽滿的。”

    阿伯特微微一笑,略胖的臉白白淨淨的,似乎一點太陽都沒曬過。他說:

    “還是和之前一樣,我們先去看看礦。”

    “足量的結晶礦已經準備好了,阿伯特先生,我帶您去。”

    阿伯特點頭。他身後還跟著兩個人。兩個……可能不是人的人。

    因為,他們的關節處有著分明的軸承、螺絲以及卡扣等東西。

    正常人怎麽可能會有這些東西。第一次見到的時候,把市長和一些部下下了一大跳,以為是什麽宗教書裏的惡魔跑了出來。

    不過他們很安全,沒有表現出一點不善。

    幾次過後,也就適應了。但是每次看到,還是忍不住把目光留在他們手腕、指節等關節處好一會兒,直到連自己都覺得有些冒犯後才移開目光。

    阿伯特一踏上紅毯,管弦樂隊立馬開始奏樂。

    嗚嗚哇哇的聲音嚇退了蟄伏在港口下麵的小魚小蝦。

    遠處燈塔上的孩子們露出討厭的表情,堵住耳朵。

    阿伯特卻笑著說:

    “市長先生真是客氣了,還特地準備歡迎儀式。”

    他聲音很輕很緩,說這種音節本身不重的法語的時候,更加好聽,很有隻存在於過去和書上的法國浪漫氣息。

    “您是我們尊貴的客人,這點儀式是必須的。”

    市長帶著阿伯特離開港口,坐上實力唯一一輛周正的轎車,前往位於市中心最安全的大倉庫。

    這座幾乎還保留著一些部落氣息的城市,在全球遍地汙染的情況下,居然也顯露出一種淨土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