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 阿格尼斯·琴·希伯安,極夜裏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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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車廂頃刻之間倒塌的秩序,儼然成了灰蒙蒙天空下的喧囂。

    秩序被突破,最為關鍵的家畜製度被取消,“律典”因為規則的徹底崩塌,而傾灑出理性之光,盡管在它出現後不久就被喬巡收走了。但,比起這個,更加重要的是,家畜們的“鎖”被打開了,那用來截斷他們登神長階的“鎖”蹦碎後。

    如獲新生的家畜們擁有了反抗的力量,再加之“博士”顧升榮的意誌整合,於是乎,他們徹底忘乎所以,瘋狂報複這節壓迫他們的車廂。

    有人搞破壞,自然有人想要遠離這個罪惡,讓人惡心的地方。

    他們奮不顧身,拚命地往軌道電梯的方向跑去。

    踏上電梯,然後永遠地離開這裏,成為了他們此刻無法掩抑的念頭。這份念頭在奔跑過程裏,因為苦不堪言的回憶,逐漸變得執著,甚至於執拗。他們什麽都不管了,隻想著遠離這個地方。

    加拉赫,第一助理,早就在這裏等候了。

    她至始至終都將喬巡那句話記牢。

    不論如何,都不要讓第二車廂的事走出第二車廂。

    她無情地斥責所有欲圖登上軌道電梯離開的家畜們,

    “你們是在挑戰列車的威嚴,如果還想活命,最好立馬停下來!下水道裏的陰濕老鼠們!”

    被整合意誌的家畜們哪裏管得這些,不要命地往前突破。

    加拉赫也不會管他們死活與否,憤怒地傾瀉符文能量。她以五階天賦,悍然表示著一個執事的威嚴。

    “蹦碎長城”,她的主進階天賦,落在通道裏。

    那些由符文能量堆砌起來的高大、銀藍色的城牆橫立在車廂前往軌道電梯站的通道裏。

    加拉赫位於最上方,她該身穿盔甲,那樣的話,她就儼然是一名女將軍。

    家畜們狠狠地撞在這座符文長城上。他們所撞擊的每一個地方,都有一片符文能量蹦碎。蹦碎後的符文能量是格外暴躁且不可控的,就像炸彈一樣,一個接一個地轟然作響。

    能量的宣泄,讓這裏的溫度驟升,氣壓則是反複跳躍。

    很快,密集的符文能量暴躁,致使這裏出現小規模的能量暴動。

    一個又一個家畜在暴動中變成碎片,有的甚至碎片都沒有,化作湮粉了。

    當然,也絕不缺乏那些四階進化者,踩著他人的屍體,衝上城牆,離站點隻有一步之遙。

    加拉赫這位執事,就是一步之遙裏最大的障礙。

    事實證明,她可以是躲在典長背後心驚膽戰的女助理,也可以是站在城牆上的守關人。

    任何試圖越過防線的人,都被她親自撕成碎片。

    這些對付家畜的手段,是她在登上列車的前三年裏學習的。

    列車有專門的教官,教他們戰鬥技巧,殺人技巧。

    沒有什麽血濺與內髒噴射的場景,因為那些東西都在暴躁的符文能量下蒸發殆盡了。

    濃濃的血腥味兒得以保留,漂浮在每一處空氣之中。

    大概是這股味道讓家畜們清醒過來,又或者是顧升榮的整合意誌結束了。

    他們終於感到可怕,站在“蹦碎長城”上的加拉赫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家夥。

    他們沒有膽量,冒著死亡的威脅,試圖越過她。

    恐懼、

    停止、

    退縮。

    直到那一道“鎖”重新降落在他們的登神長階裏,鎖住一階之後的所有天賦後。家畜們的起義、造反與對自我的追求,終於結束了。

    他們又要回到那暗無天日的生活當中,接受被列車這反烏托邦氣質淘汰的懲罰了。

    加拉赫看著一片狼藉的第二車廂,低聲說:

    “全完了。”

    這下,第二車廂裏所有的管理者都免不了懲罰了。

    弄成這個樣子,工廠也被毀掉,建築也在熊熊大火中倒塌,道路被掀起地皮,那座城堡也被拆牆摳瓦……

    全完了。

    業績沒了,升職也沒了,大概還要被降職,我還要在這底層車廂待到不知什麽時候……

    加拉赫解除“蹦碎長城”,坐在台階上,頭發和衣服上落滿了灰塵,淺色的瞳孔裏,抖落一片黯淡的光。

    唯一完成的,隻有阿伯特典長的任務……守住軌道電梯站。

    對哦,阿伯特典長!加拉赫驚覺,

    阿伯特典長還在危險當中。

    她大步奔向城堡。

    反正已經什麽都不剩了,起碼,要把典長先生保護好。

    加拉赫對自己想要主動保護典長先生的意願感到模糊,非要說個為什麽,大概還是在於,她始終無法忽略掉典長先生神秘的氣質。在這份神秘氣質下,典長先生之前對她的羞辱,都顯得那麽溫柔起來。

    她跑到城堡前,推開大門,慌忙大聲喊:

    “典長先生!”

    城堡之中沒有阿伯特典長的聲音,隻有一張談判桌、倒在旁邊失去生機的宋遠霞以及一張蓋了章的條約。

    “阿伯特典長!”

    加拉赫大聲叫喊,

    無人回應她。

    ……

    昏暗的房間並不算大,甚至說有些擁擠了,對於一位列車長而言。厚重的窗簾沒有完全合攏,露出一點縫隙,清晨的光從外麵照進來。

    丁達爾效應下的光束似乎給人一種充滿朝氣的感覺,但,喬巡站在這裏,隻感覺到濃重的衰敗之氣。那種,似乎一切都凋零了的感覺,像霧氣一樣彌漫,讓他的精神都變得有些濕潤。

    阿格尼斯坐在沙發上。房間裏唯一的光束在她頭頂。趁著點昏暗的光,喬巡能看清她的臉。

    白,毫無血色的白。嘴唇卻是滿滿的病態。一張沒有生機的臉,唯獨那雙眼睛十分喜人。深色的藍寶石、森林裏的湖泊、幻想世界的海洋、星空下的藍釉……什麽樣的形容都可以。

    那雙眼睛裏,大概裝著一個幻想。

    金色的長發顯得很慵懶,淩亂地落在臉頰上、耳朵上、脖頸間、鎖骨上。

    黑色,裱有白色蕾絲邊的整身長裙似乎落滿了灰塵,滿是陳舊的感觸。她像是從灰塵當中爬出來的一樣。一切都充滿了古樸陳舊的氣息,甚至於是衰敗破落的。

    唯獨,那雙幻想世界一般的眼睛,沒有沾染一絲塵埃。

    喬巡看得有些入神。

    他太喜歡這對眼睛了。幾乎要湧出據為己有的想法。

    阿格尼斯·琴·希伯安,海上列車的三號列車長,一個十八歲的少女。

    不,她絕對不能算是少女,也絕對不是十八歲。

    阿格尼斯嘴角有一絲若有若無的弧度,從麵前的茶幾上端起一杯紅色的液體,輕輕抿了一口。

    “那是血嗎?”喬巡忍不住問。

    阿格尼斯譏諷地說:

    “影視劇和文學作品大概的確是讓人類對吸血鬼留下這份揮之不去的刻板印象了。”

    “抱歉。那,那到底是什麽?”

    阿格尼斯手指輕點茶幾,輕聲說:

    “你嚐嚐?”

    她將杯子推向喬巡,然後說:

    “我不介意你的口水混入其中。”

    喬巡沉默片刻,

    “那還是算了。我有點介意你的口水。”

    阿格尼斯頓了一下,笑著說:

    “真是個惡毒的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