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9 是恐懼,還是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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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閉關之說並非是喬巡臨時起意。
    而是來到仙界,帶上君君和常言出發後,就開始考慮的問題。
    也並非像修行人士的那種閉關。喬巡所謂的閉關,更好的說法是進入一種關乎“存在性”的靜默狀態。
    目前來說,前期該準備的,他都準備好了。
    君君和常言兩個代理人的成長之路已經鋪好,點火的藍知微,也進入了自己爭奪帝位的常態時間。
    現在來說,仙之下的凡間,對喬巡而言,不再有吸引力。如果自己一直保持現在的活躍,被監視的概率會大大增加,那是徒增風險。即便沒被發現,但凡被稍微懷疑了一下,那他準備好的前期工作都可能功虧一簣。
    也就是說,選擇進入靜默狀態,更有利於君君和常言穩步成長,以及藍知微順利奪嫡。
    無論怎麽看,這個選擇都是最適合目前的情況的。
    唯一的不美滿的,大概就是君君和常言兩個小家夥的情感需求。畢竟,閉關後,就意味著,會有很長一段時間見不了麵。
    “閉關……是我想的那個閉關嗎?”君君小心翼翼地問。
    喬巡說,
    “你在想什麽?”
    “就是,很久見不到你。”
    “閉關嘛,就是這樣的。”
    “師叔是自己也要修行嗎?”
    喬巡想了想,
    “算是。”
    其實並非如此。他現在的階段,閉關修煉對提升實力沒有任何效果。唯一的意義,隻是進入存在性的靜默狀態,保障從進入仙界開始做的準備不會付之東流。
    君君雙手放在褶裙上,低著頭,
    “師叔要閉關多久?”
    “不知道。什麽時候該出關了,就結束。”
    “那就是沒有歸期的遠行啊……”君君望向遠方。
    常言問:
    “我們就把墨山世界染遍後,就能見到師叔嗎?”
    “放心,我都安排好了。不過,你覺得多久能染遍呢?”
    “我……我也不知道。但師叔沒有說染遍後,能不能見到你。”
    喬巡笑問,
    “你們修的是仙,又不是我。執著在我身上,可是要著相的。”
    “我不懂什麽是著相。隻是覺得,如果染遍了墨山世界,應該第一時間想跟師叔分享。”
    “那時候,我自會知曉。”
    常言微微開口,但也不知道再說些什麽了。
    沉默。
    藍月冬歪頭看著喬巡,
    她蹙起眉,
    “很奇怪啊……”
    “怎麽了?”
    “為什麽要閉關呢?我覺得,你現在應該不是閉關的時候啊。”
    喬巡覺得這才奇怪吧,
    “你為什麽這麽認為?”
    藍月冬望起頭,
    “閉關嘛。按理來說,應該是學有成就,即將突破,或者心靈福至之際,將迎來收獲……在我的感受裏,你……好像都沒有。”
    喬巡認真看著藍月冬。
    他試圖將她看穿,試圖去剖析她的一切。但奈何,不能隨便使但,用超越級的洞悉之術,在他眼裏,藍月冬就是平平常常的一個女孩。但就是這麽一個人,居然能察覺到自己的狀態……
    “為什麽會有這種感受?”
    “我隻是看著你的雙眼而已。眼睛是靈魂的起點。靈魂是眼睛的終點。”藍月冬語氣輕巧,捎帶一些縹緲虛幻,“我每次凝望天上星辰的時候,都會有這種感覺。我望見天上的某顆星星,便想,那顆星星也許是有生命的,也許是有靈魂的。有些時候,還能聽見來自星星的呼喚。”
    “星星……在呼喚你?”
    “我也說不好。大概隻是孤單之下的一種幻想吧。”
    喬巡不認為這隻是少女的青春幻想。但目前來說,也無法多探究什麽。他說:
    “難怪你那麽自信能找到讓我開心的禮物。”
    藍月冬沉吟一聲,
    “其實也不是很自信。我覺得你像一團煙霧,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消失不見了。但是嘛,我可不想承認我沒有能力。
    “……”
    君君愣愣地問:
    “師叔不開心嗎?”
    喬巡搖頭,
    “我沒事的。放心吧,君君,你好好修煉,好好讀書,好好長大。我很期待,你長大的樣子。還有,好好照顧師弟。”
    “我會的。”
    常言滴咕,
    “她需要我照顧才對。”
    君君少見地沒有跟常言爭執。她站起來,拍了拍胸脯,
    “師叔,你放心閉關吧!我會好好照看這個園子,還有師叔的!”
    “嗯,我相信你。”
    藍月冬望著門外,
    “真可惜啊……剛認識,還沒來得及讓你好好了解我,我也沒來得及好生了解你,就又要變成以前的樣子了。”
    喬巡說,
    “省省吧。有我沒我,你都是你。”
    “別這麽說嘛。”
    喬巡站起來,
    “好了,我去休息了。君君和常言修煉一會兒,記得早點睡,明天還要上學。餓了,就叫廚房給你們做點吃的。至於你藍月冬,我管不著,想咋樣咋樣,別上房揭瓦就行。”
    “你把我當母猴子啊……”
    “你要這麽說,我也不否認。”
    “可惡!”
    喬巡步伐遠去。
    君君望著他的背影,眼中好似有一簇火苗,緩緩搖曳著。然後,她轉頭看著藍月冬,鬼使神差地問:
    “你是不是對師叔有意思啊?”
    藍月冬愣了愣,沒想到這個小家夥思維那麽跳躍。她認真思考了一下,然後說:
    “我永遠也不會愛上他。”
    “但你看他的眼神很奇怪。”
    “那是對未知的好奇。走川先生是一團迷霧,我的理智告訴我,絕對不能愛上一個迷霧一般的男人。我不知道他的名字是不是真的,我甚至不知道他這個人是不是真的……算了。”說了那麽一大堆,藍月冬才回過神來,自己跟小孩子討論什麽不好,非得討論感情問題……
    “你錯了。”
    “我哪裏錯了?”
    “師叔就是師叔,才不是什麽迷霧。如果你連這點都弄不明白,那你,那你……”
    “我怎樣?”
    君君充滿遺憾地說:
    “那你就當不了我的師叔母!”
    “你的小腦袋瓜想得真多……”
    藍月冬攤攤手,然後走了出去。
    她先是到了喬巡的廂房,卻發現這裏的燈根本沒亮。反倒是,遠處的另一座客用廂房亮了燈。
    她過去後,發現喬巡在這裏。
    “你不睡你自己的房間嗎?”
    “被你睡過了,我還是換一間好。反正園子裏房間多。”
    藍月冬僵了僵,
    “真的就那麽嫌棄我嗎?”
    “跟你沒關,是我自己的問題。”
    “什麽問題。”
    喬巡幽幽地看著她,沒有回答。
    藍月冬心中閃過短暫的恐懼。她連忙錯開目光,緩了口氣,轉身走開,邊走邊說:
    “那我就睡你的那個房間了。”
    “隨你。”
    九月的夜風,在園子裏刮了起來。
    似乎一夜之間,把時候帶到了深秋。
    天氣一下子轉涼。
    次日清晨。
    喬巡早早地就出了門。在尚未繁忙起來的街道裏,他的身影顯得縹緲而模湖。
    到了藍知微的宅邸後,沒有告知,徑直穿過,幾步間,來到了藍知微廂房外的院子,坐在小亭子的石凳上候著。
    時間剛好。
    藍知微穿戴完畢後,出了門,蒙蒙亮的天裏,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亭子裏的喬巡。
    先是一愣,然後驚聲問:
    “是走川先生嗎?”
    “是我。六殿下,我來交代幾件事。”
    一聽這麽說,藍知微蹙眉問:
    “可是要遠行?”
    “不,隻是閉關。”
    “先生請交代。”
    “我這次閉關,沒有定期。君君和常言,勞煩你多多照顧。日後,還望你,稍微提攜他們一些,兩個小家夥,都承襲了我的本領,不會拖累於你,也許還能在你奪嫡之期,幫助到你。另外……你的妹妹藍月冬,如果可以的話,希望你盡量幫她爭取自由活動的機會,不要讓她受到皇家禮儀德育的束縛,她是個特別的人,也應該有特別的人生。”
    “月冬?我聽聞,月冬昨日去了梅園子,一夜未歸。是否給先生添麻煩了?”
    喬巡搖頭,
    “十四公主外表秉性活躍驕縱,但內在心思澄明複雜,並未惹事。據我對她的觀察,也許在她身上,還會有更加令人期待的變化。所以,才希望六殿下能盡量保護她,不要讓她的這份特別,埋沒於宮廷墳墓。”
    “且不論先生這麽關心胞妹。我身為胞兄,也自然是要好生照顧她的。”
    喬巡點頭,
    “當然,我也不會白白讓你付出。六殿下,在我閉關期間,我亦會關注天運城的變化。而你有兩次機會喚我相助。殿下,希望你能明白這兩次機會的重要性。”
    “對於先生的本事,我自然不懷疑,但為什麽是兩次?”
    “原本是三次。但東大樓的那次宴席已經用掉一次了。至於剩下的兩次,我認為,也應該是很關鍵的時候。比如說,作為弱勢皇子的起勢之際,又比如說,最後的時刻。”
    藍知微眼泛光芒,
    “先生高瞻遠矚。”
    “還有一件事。”
    “先生明說。”
    喬巡看著他,
    “六殿下。十二年前,你經曆過什麽嗎?”
    “十二年前?”
    “嗯。”
    藍知微皺眉回想,
    “十二年前,我奉父皇之名,在北疆輔左鎮遠大將軍……”
    他想著想著,忽然感到腦袋一陣刺痛。似乎有一雙手,拿著彎刀,在割他的肉。
    喬巡輕聲安撫,
    “慢慢想,不著急。”
    他的話,充滿了令人安寧的氣息。
    藍知微逐漸輕鬆下來,一片片剪影在腦中閃過,
    “我依稀記得,某一天,我領兵從側翼進攻,準備同大部隊展開合圍之勢。但突然遭遇沙塵暴,迷失了方向。我的隊伍,難以招架,很快就支離破碎。模湖之間,我見到一個人出現在我麵前……”
    “那個人的樣子,你還記得嗎?”
    藍知微繼續去回想,他越是想,越是覺得心力交瘁,
    “我……想不到。有什麽東西,困住了我。”
    喬巡不再強迫,
    “就到這裏吧。六殿下,不必強求。”
    “先生,可是有什麽湖塗了我的心誌?”
    “現在不是時候知曉。不過,問題不大,你暫且不用擔心。真正能影響你的時候,我自會幫你解決。”
    “有先生的話,放心許多。”
    喬巡點頭,隨後站起來,即刻消失不見。
    藍知微頓住,
    “果然神人也。”
    這更加讓他堅定了好生遵照喬巡指示的想法。
    ……
    “師叔大概的確閉關了。”
    今天天氣轉涼了,君君穿上了避風的披肩,站在梅園子的門口,望著灰蒙蒙的天空。
    她很早就起來了,但怎麽找也找不到師叔,叫也沒有答應。
    常言站在她旁邊,
    “聽師叔的話,好好修煉。”
    “還有好好讀書!”
    “……”
    藍月冬站在另一頭。
    三個人都在等馬車。
    君君偏頭看著藍月冬,
    “月冬姐姐以後還會來嗎?”
    藍月冬問,
    “你想我來嗎?”
    “想。”
    君君是個很耿直的人,從來不會藏心裏話,都是有一遭說一遭的。
    藍月冬笑道,
    “那我就來啊。你們在宮廷裏讀書,我有時間也會去監學哦。”
    “好的好的!”君君開心地說。
    “我從小念書成績就很好。所以,我可是很嚴格的。到時候,讓那些學士夫子們對你們倆嚴格些。”
    常言苦巴巴地說,
    “已經很嚴格了!不要再更嚴格啦!”
    “不夠不夠。要成為走川先生那樣的人,你們要付出常人百倍的努力!你想成為你師叔那樣的人嗎?”
    常言脫口而出,
    “想!”
    “那就得對自己更嚴格才是。”
    君君則是歪著頭問:
    “師叔到底是怎樣的人呢?”
    藍月冬想了想,
    “嗯……在我眼裏,他是個很神秘的人,神秘到你會覺得這種人應該懸在天上,而不是站在我們麵前。”
    “啊?”君君聽不懂,但是覺得好厲害。
    藍月冬笑道,
    “君君不用在意啊,這隻是我的感覺。對君君而言,走川先生肯定是很關愛你的好師叔。”
    “那是!”君君仰起下巴。
    馬兒踢踏,聲音清脆。
    送君君和常言上學的馬車來了。說聲拜拜,兩人跨上馬車遠去。
    兩人離去後,藍月冬溫和的神情逐漸沉斂,她幽幽地看著灰蒙蒙的天空,
    “天上的星星啊,在呼喚我……心裏的季動,是恐懼,還是向往呢?”
    沒過多久,來接她回宮的馬車到了。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這安寧清淨的梅園子,低聲說:
    “我還會來的。”
    說罷,踏上馬車,收起心思,回去了。
    梅園子的主人喬巡,如同不複存在了,任誰都再找不到他的一點痕跡。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餘的表情,仿佛對什麽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裏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麽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於後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然後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於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麵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麵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