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 宿命烙印,“策”與“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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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感、記憶、思維、判斷、聯想、幻想……
    仙後座感覺到自己正在被一雙手拉著,前往某個地方。
    手是誰的,她不知道,將要前往什麽地方,她也不知道。她隻能跟隨著一起前進。唯一能清晰感受到的就是,她那份願望,變得愈發強烈了。
    等她徹底清醒過來時,再向四周看去時。她震驚了,迷茫了。
    因為,她重新回來了,並沒有在宿命的製裁下解體湮滅。
    相較於之前,唯一變化的,隻有原本最為封閉的有限世界,仙界樹,如今已千瘡百孔了。
    安嫻呆呆地看著她,
    “為何……”
    仙後座也不明所以,神情茫然,
    “你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嗎?”
    安嫻說,
    “我隻看到你在湮滅的邊緣時,忽然黃昏色降臨,然後,你就回來了。”
    “黃昏色……”仙後座怔怔地說,“原來,有限世界的黃昏,早就降臨了嗎?”
    安嫻神情複雜。到這個地步,她實在難以再對這位舊友發難了,
    “也許是的。唉……仙界之頹勢,已無可挽回了。”
    說完,她失落地離開了。
    “安嫻!”仙後座叫住她。
    安嫻沒轉身,隻是問:
    “還有什麽事?”
    “你依舊是最熱愛仙界的那個人。”
    “哼,不用你多說。”
    說完,安嫻閃身離開。同時,傳達自己的意誌給其他幾位天仙至尊。仙界千瘡百孔已成定局,接下來就得做更多準備,以應對後續了。
    飛升者人群裏,喬巡重新回到藍君身邊。
    藍君正驚喜,忽然瞧見他麵色蒼白,神情虛弱,手指更是不停地顫抖。剛一到她身邊,便腳步不穩,撐著她的肩膀,差點跌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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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藍君惶恐而緊張,
    “你怎麽了?”
    喬巡搖搖頭,
    “隻是有些累,休息一下就好了。”
    他目光低沉。心想,宿命啊……果然是壓在每個人頭上的大山。這次……魯莽了。
    越是想著,他的精神越是疲憊,意識逐漸陷入混沌。他的感官,漸漸地要同真實世界告別。
    在這樣的情況下,自然無法在維持他跟藍君的偽裝。
    兩人的偽裝剛一解除,立馬就迎來了眾多目光。
    飛升者群體裏的常言和江悠樂,發現了他們。天門一側的仙後座發現了他們。始終在外圍,並沒有參與進來的呂仙儀發現了他們。
    他們的存在,如同聚光燈下的表演者,暴露在所有人的麵前。
    呂仙儀以為自己在做夢。她不顧一切,什麽話都沒說,以最快的速度,降落在藍君和喬巡麵前。
    此刻的喬巡,已經失去意識,陷入了昏迷。
    藍君緊緊抱著他,劃下結界,不讓任何人靠近。
    呂仙儀小心翼翼地靠近,眼中隻有喬巡。在觸碰到藍君的結界後,立馬遭到了攻擊。
    藍君憤怒地說:
    “不準靠近!”
    呂仙儀看著藍君的神情,莫名地有些委屈。她第一次顯得很沒有自信。她不認識這個姑娘,不知道這個姑娘跟喬巡的關係。她隻能小聲說:
    “我跟他是……”
    是什麽?
    她在心裏問自己一遍,然後咬著牙說:
    “我跟他以前是戀人!”
    她非要這麽堅定地說出來。
    藍君仍舊不肯讓她靠近分毫。在藍君的眼裏,此刻失去意識的喬巡,是她的一切,是她最珍貴的一切。對她而言,此刻任何靠近的人,都可能會對喬巡造成傷害。她再一次凶狠地強調,
    “不許靠近!”
    呂仙儀心裏有些慌張。她發現,一切都跟她想的不一樣。她曾經所期待的兩人的相逢,跟現在全然不同。
    但不論如何,她都要知道,喬巡到底發生了什麽?
    她不由分說,強闖結界。
    藍君沒有任何客氣,以最狠的招式,攻擊呂仙儀。在她眼裏,呂仙儀就是敵人,就是可能對喬巡造成傷害的敵人。
    這時候,陸衣禤及時出現,抵擋了藍君的攻擊。
    她是局外人,不受情感的幹擾,很冷靜。她看向呂仙儀,
    “妙妙,你認識他?”
    呂仙儀點頭,語氣低沉地說,
    “他就是之前跟你說的那個人。”
    陸衣禤神情嚴肅地看向結界內的兩人。她對藍君說,
    “小姑娘,你冷靜一點。”
    藍君警惕地看著她,沒有說話。
    陸衣禤感受了一下喬巡的氣息,說:
    “他現在受傷很重,需要及時處置,不然可能有危險。”
    藍君緊緊抱著喬巡,一言不發。
    陸衣禤呼出口氣,
    “既然如此,希望你事後不要怪我魯莽。”
    說著,就要強破結界。
    “慢著!”
    仙後座從另一邊降臨。她看著陸衣禤,
    “天狩殿下,這裏交給我就是了,不牢你費心。”
    陸衣禤不服氣,裏麵受傷的人可是自己親愛的小輩的心上人,憑什麽交給你?
    “你?你跟他們有關係嗎,你?”
    仙後座看向藍君,溫柔地說:
    “君君,別害怕,我在這裏,沒有人能傷害你們。”
    藍君像是找到了依靠,急急慌慌地說:
    “月冬姐,你快救一救師叔啊。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他好像受傷很嚴重!”
    仙後座很清楚,喬巡受傷,是因為自己。
    他的傷,都是跟宿命對抗所留下的“存在性傷痕”。相當於宿命在他的存在性中打入了傷痕烙印。絕對不是一般手段能夠治愈的。
    仙後座安撫道,
    “別害怕,我會保護你們的。”
    說著,她看向陸衣禤,
    “現在知道我跟他們什麽關係了吧。”
    陸衣禤看了一眼在旁邊神傷的呂仙儀,硬著頭皮說:
    “哪有能怎樣?我們家妙妙,跟他以前還是戀人呢!”
    藍君這才反應過來。她站起來,攔在前麵說:
    “那是以前,現在是我!”
    說出這話時,她自己都有些沒底氣。因為喬巡可從來沒這麽說過。但這種時候,必須要強硬地宣示主權!
    陸衣禤更沒底氣了,看著呂仙儀,
    “妙妙……”
    呂仙儀從恍然失措中逐漸清醒過來,她眼中掛著悲傷,語氣卻柔和地說:
    “既然如此,希望你們能照顧好他。”
    說完,轉身離開了。
    陸衣禤有些憋屈,沒法給自己的後輩出氣。不管是從實力,還是從身份上,自己這邊都敗了!
    她也顧不上這邊了,先安慰好呂仙儀再說。
    江悠樂和常言相繼趕來。
    常言驚措地問:
    “師姐,這是怎麽回事?”
    藍君搖頭傷心地說:
    “我也不知道。”
    江悠樂神情卻比較複雜。他當然還記得喬巡,正是喬巡讓他變成群星的。不過,在他的認知裏,這倒也算不上什麽深仇大恨。他輕聲說:
    “他是惡魔。被宿命所傷的話……一般來說,我們是沒有辦法的,隻能靠他自己。”
    仙後座問:
    “你認識他?”
    江悠:
    “我成為群星,也要拜他所賜啊。”
    藍君聽了江悠樂的話,更加著急了,
    “月冬姐,怎麽辦啊?”
    仙後座也拿不出什麽辦法來。她正措辭想安慰一下藍君時。一道天光陡然墜落下來。
    看到來者後,仙後座和江悠樂都非常震驚,
    “策?”
    策……一個身披紅白相間的祭祀服的長發女人。她有著白皙的皮膚,幽黑的雙眼,以及高大但清瘦的身材。她的舉止,如同丈量好的,每個動作都恰到好處。這完美的動作,也讓她全身上下都充斥著“假”的感覺。
    不過,她的的確確真實地站在眾人麵前。
    她看著仙後座,
    “我不是策,我隻是借用了‘策’之名。”
    “你是誰?”
    “策”回答,
    “世界。”
    說完,她走向喬巡。
    藍君攔在她麵前,
    “你要做什麽?”
    “策”微微一笑,
    “他需要一個像你這樣的伴侶。不然,他幹枯的靈魂,實在太過乏味與蒼白了。你比任何人都要有熱愛他的勇氣,也比任何人都更有資格讓他為你付出。希望這次過後,你仍舊會毫不顧忌地熱愛他。我由衷地希望,你們會是彼此的信仰。”
    說完,她的身形穿過了藍君。來到喬巡麵前。
    藍君神情恍然。她回過頭,不解地問:
    “你要做什麽?”
    她感覺,這個陌生人也許不是來傷害他的。
    “策”說:
    “你們都無法幫助他。他為他的赤誠與信義,付出了難過的承諾。我要帶走他。不過,請放心,我會治好他的。”
    她的話,充滿了說服力。
    “策”輕撫喬巡蒼白的臉頰,說:
    “實在是太魯莽了。不過,這大概也是眾人信諾於你的緣由吧。”
    她將喬巡抱起來。在她高大清瘦的身材襯托下,喬巡躺在她的懷裏並不違和。
    她再看向眾人,尤其是看著仙後座,
    “能讓他感到高興的事不多,你在生命的終點,仍舊記得許給他的承諾,便算是一件了。所以,他才會不顧自己,將你救下來。希望你能繼續尋找群星的歸途。”
    說完,她懷抱著喬巡,邁出一步,消失在原地。
    藍君悵然若失地望著他們消失的地方,喃喃自語:
    “我隻能相信她了嗎?”
    仙後座一言不發。她意識到,那個借“策”之名的存在,好似無所不知。在其麵前,沒有任何事物可以隱藏。
    江悠樂恍忽地問,
    “她是誰?”
    他第一次有這種完全無法理解,卻又十分信服的感覺。
    仙後座說:
    “上一次給我這種感覺的存在,是神話曆破碎,我麵對第三座有限世界,‘塔’的時候。但,她給我的感覺,要比‘塔’更加遙遠,更加……親切。”
    “她說她叫‘世界’。這是否意味著,她可能是第二座有限世界,甚至是第一座呢?”江悠樂猜測。
    仙後座說,
    “如果真的是那樣。也許,這有限世界的黃昏,可就要比我們所預想得更加龐大了。但不管怎樣,我們的步伐始終如一,從一開始就決定好的話,就不要在中途易轍了。”
    江悠樂點頭,然後他皺眉,
    “發生了這種事情,至真上聖終歸不能什麽都不做吧?”
    “他最重要的職責就是守護好那尊起源生命。但現如今,他無論如何也守護不住了。”
    “事實上,我並不知道至真上聖是怎樣一個存在。”江悠樂說,“他出現的時候,是一道概念。那時候我還沒來得及完全理解,就仙紋崩潰,跌入複蘇之途了。”
    “可以確定一件事,他是‘塔’的安排。”
    “‘塔’……‘世界’……”江悠樂憂心忡忡,“我們真的能對付得了這些有限世界的化身嗎?”
    仙後座想了想,問:
    “我之前即將解體湮滅的時候,你看到黃昏色了嗎?”
    “有看到,不過很短暫,就是一瞬間的事情。”江悠樂說完,又問:“那有什麽特殊的嗎?”
    “那也許就是有限世界的黃昏,早已降臨的證明。隻不過,我們從來都沒發現。”仙後座說到這裏,便沒有再多說了。她心中想得更多……他在救我的時候,顯露出了短暫的黃昏色,這是否說明……
    他就是有限世界的黃昏?
    這個想法,剛在她腦中停留片刻。她便立馬打住了。
    不能夠做這種無根據的猜測。很容易影響對事物的判斷。
    仙後座緩了口氣,對藍君說,
    “君君,我們隻能相信她了。走川——”
    “他叫喬巡!”藍君立馬駁正。
    仙後座點頭,
    “喬巡所受的傷,是宿命烙印。我們無法處置。”
    藍君低落地說,
    “我還是太弱小了……什麽都幫不上忙。”
    這句話……仙後座不知道怎麽回應。要說來的,他們都很弱小,麵對宿命,毫無招架之力。
    仙後座呼出口氣,牽起藍君的手,
    “沒關係的,我會陪著你,等他歸來。”
    藍君茫然地看著仙後座,
    “你還是我所認識的那個月冬姐嗎?”
    仙後座微微一笑,
    “當然是。”
    “可你,到底是誰?”
    仙後座回答,
    “我曾是高高在上的玉皇至尊,現在是流浪的群星,亦是人間的藍月冬。”
    她沒有對藍君保留。這時候,信任與敞開胸懷,是最好的安慰。
    “玉皇……”藍君說,“師叔跟我講過你的事情。他說,鎖星台和登仙台,都是你的時代所遺留的輝煌。”
    仙後座笑了笑。
    藍君接著有些歉意地說,
    “不過很抱歉,我跟師叔把鎖星台弄壞了。”
    這話,直接讓仙後座愣住了。她恍然大悟,
    “原來是你們啊。”
    “對不起……”
    “不,我反而要感謝你們。”仙後座溫柔地說:“這下子,我虧欠你們更多了。”
    藍君神傷地說,
    “都是師叔出的力……我隻是打打雜而已。”
    “我相信喬巡選中你,是因為你有絕對不可取代的理由。”仙後座安撫道,“還有,帶他離開的那個女人,不也說了嗎,你比任何人都更有資格讓他為你付出。你也說了,你是他現在的戀人。”
    藍君遙望遠方,幽幽地說:
    “隻是我一廂情願而已。”
    “也許是兩情相悅。”
    “可他會回來嗎?”
    仙後座說:
    “會回來的。”
    她不知道緣由,隻是覺得像喬巡那樣的人,不會就此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