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絮未躲閃也未縮手，語氣和平常無異：“受傷了唄，快帶我去上藥啊！”

    “皮外傷罷了，你皮糙肉厚的，上什麽藥，”銅起放下她的手，“這傷是戚烽師姐弄的吧？”

    “你見到她了？”

    “沒有，我猜的，這一上午我在莊中四處尋你，也未見她，”銅起說，“所以搞了半天，昨日你是在跟她約架？”

    “不是約架，是向她說明了來意，既然他爹已經過世，那我想至少要跟他的女兒對一番手，結果她倒是很爽快地同意了跟我比試，”武絮動了動胳膊，疼得她皺眉眯眼，“哎喲，不過想來你那戚烽師姐也是把我當成了仇人來宣泄憤恨。”

    “我說句實話，你可不要氣，你差戚烽師姐太多，要是她真將你當成仇人來泄憤，可能你真就客死異鄉了，”銅起簡單看了看武絮身上其它地方的傷勢後，說，“傷成這樣，你肯定碰都沒能碰到她一下是吧？”

    武絮歎了口氣：“技不如人，也沒什麽好說的了，還好戚寂辛已經過世，要不然，我肯定得死在這兒。”

    “得，想通了就好，”銅起望了眼隔壁自己的房間，“東西我已經收拾好了，既然戚烽師姐已經知道了我們的來意，就算不來質問我，我也沒臉多待，趕緊走吧。”

    “我傷成這樣，你不給我上藥就算了，還不讓我休息？”

    銅起不耐煩拍了下武絮的肩膀，責怪道：“少來了，趕緊的，誰叫你自作主張，你自己倒是想通了，卻把我置於尷尬的境地——而且，戍國現在這麽亂，我們回中原還不知得花多少日……”

    武絮直接掏出了兩張紙符拍在桌上：“你那戚烽師姐已經給我們想好了，她拿了符給我，讓我們趕緊離開戍國。”

    “禦風符……”銅起一眼就認出來了，“師姐沒說其它的？”

    “沒有，她就是讓我們趕緊離開戍國，回中原去。”

    銅起還是不放心，又追問道：“她沒有因為我帶你來找她爹尋仇，而生氣？”

    “婆婆媽媽的，你這麽想知道，可以直接去問她。”

    銅起從桌上拿起一張禦風符：“算了，好在她不回定華山了，不然以後低頭不見抬頭見才麻煩……”

    “你會用這東西嗎？”武絮不想聽銅起在那兒念叨。

    銅起一愣，盯著手中的禦風符：“不會。”

    武絮白了他一眼，拿起桌上的另外一張：“所以你說那麽多廢話幹什麽。”

    “你會？”

    “對啊，你師姐既然拿給我，那肯定會教我該如何使用，”武絮說這話似乎一點也沒覺得不好意思，“半盞茶不到我就輸了，剩下的時間她教我用了紙符，並跟我談了很多其它的事......”

    武絮突然是想起了什麽，話也戛然而止。

    銅起沒有注意到她的變化，仍舊一臉嫌棄地看著武絮：“我是說奇怪，你怎麽會跟戚烽師姐能打一個上午……你這能耐也就弄弄我可以。”

    “好，你能記住最後那句話就好，我收拾你還是沒問題的，”武絮聲音變得很低，“你可要一直都記住了。”

    “你又怎麽了？”銅起覺察出了端倪。

    “沒什麽，”武絮的眼神有些躲閃，“就是……我就是決定不跟你回定華山學醫術了，我要回北遠城去，替父親繼續守護馬絲國——我應該學戚烽這般，不該選擇於事無補地尋仇——雖然國主不會讓我一個女子當將軍，但我離開北遠城時和徐裏已經拜過堂，他爹應已將其提攜成了將軍，而我回去的話，他也肯定會聽我的……而且，你也不用再心煩被我折騰了……

    “嗯。”

    銅起隻吐出了這一個字，但他卻心亂如麻。

    兩人很長時間都沒再說話。

    武絮一直用眼角瞄著銅起，而銅起則是假裝撥弄著魚缸麵上的浮草，雙目失神。

    隔了良久，他才緩緩開口道：“你知道，人和人是不一樣的。”

    武絮見銅起終於又開口說話，是稍稍鬆了口氣，但卻沒聽明白銅起的意思：“當然知道，然後呢？”

    “那個，”銅起抬頭與武絮對視，語氣有些急切，“戚烽師姐是有這個能力撐起戚家，但你有這個能力嗎？”

    “什麽意思！”

    “就算你再生氣，這也是事實，你捫心自問，你有什麽能力承接你父親的遺誌，你會統兵打仗？你武力超群？你智慧卓越？都沒有，你並無一點長處——”

    這話讓武絮有些生氣，不過更多的是讓她一頭霧水，她不知道為何銅起突然這麽說話：“銅起！你說這些是什麽意思？”

    然而銅起沒有收斂，言辭越來越激烈：“我的意思是現在你自身有什麽能力，想要回去守住家業，是靠你爹曾是大將軍，還是靠你一如既往地異想天開？”

    武絮從未想到銅起會對她說這些話，而這些話從銅起嘴裏說出來，對武絮來講猶如一把把刀紮進了心髒。

    “這是你的心裏話？你說得對！我一直都是異想天開！我什麽能力也沒有！我在北遠城靠我爹！出來中原又要靠你！但我也不想再這樣！我現在明白並想要承擔該承擔的責任！你還想要我怎麽樣！”武絮眼睛一紅，眼淚瞬間奪眶而出，顧不得身上的淤青，一邊大聲嚷著，一邊打著銅起。

    “我要你跟著我！”銅起一把抓住了武絮的手。

    此話一出，整個房間內就如凝固了一般，除了彼此地喘氣聲還提醒著他們時間在流逝。

    銅起還從未如此激動過，現在緩過勁兒，自己也嚇了一跳。

    他看著一臉震驚、瞠目張口望著自己的武絮，緩緩鬆開了手。

    並將視線重新轉回已經攪在一起的浮草：“我要你跟著我回定華山學醫或習武，以你的聰慧，不出三年，絕對能夠名正言順地回到北遠城，那時不必靠任何人，也不用花心思走旁門左道去操控任何人，全憑自己的能力就可讓國主重用你，我想這才是你爹想要看到的傳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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