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君澤搖頭：“修仙之人，若想得長生，必先不畏懼死亡，你的父親境界極高，而你已是大乘後期，如何看不透這一點？”

    瑾漪緩緩倒在雪地裏，眼淚流入雪裏：“我不畏懼死亡，可是看著自己的父親去死，我如何能做到心如止水？無悲無喜是大道，難道柔情難斷便不是大道了嗎？”

    看眼躺在雪地裏，白衣與白雪融為一體的瑾漪，龍君澤點點頭，“受教了。”

    在雪地裏冷靜良久，瑾漪擦掉眼角最後的濕潤，起身：“剛才隻是瑾漪的一念感慨，並無說教之意，還請神龍見諒。”

    “無妨，你說的在理。”龍君澤一手敲擊膝頭：“我名龍君澤，往後不必稱呼我為神龍。”

    “好，我們走吧。”起身，瑾漪拍著身上的冰雪猶豫道：“天山鬼老院的水很深，強行將你拉進來，我很抱歉。”

    “沒什麽抱歉不抱歉的，有得必有失。”龍君澤起身，想起什麽，心頭微動，手掌裏出現萌兒給他的那顆靈果，遞給瑾漪：“我沒什麽貴重的東西，這一顆靈果，算是報了你的救命之恩。”

    “靈果？”瑾漪眸子大睜：“這麽貴重的東西，真的要給我？”

    “還有什麽有我的命更重要的。”把靈果扔給瑾漪，龍君澤飛上天空。

    將靈果握進掌心，瑾漪緊隨其後。

    ......

    “師娘，你歇一歇吧，這都十四年了，你成天就隻知道修煉。”聖地內的聖湖邊，萌兒大聲抱怨。

    “你別搗亂，你已經結元嬰，而我還未結金丹，我能不努力嗎？”百靈自打坐中睜眼，“你是不是想吃魚了，姐姐做給你吃。”

    “為什麽不許我再叫你師娘？”萌兒嘟唇：“師父都默許了的。”

    “我都快忘記你師父是誰了，叫什麽師娘。”百靈神情淡淡的，起身找一根竹子，挽起綠衣裙，邁進湖裏。

    湖裏，百靈越走越遠，轉眼湖水蔓過頭頂，將她全部淹沒。

    良久不見百靈出來，萌兒大急，躍入湖裏大叫：“師娘，師娘……”

    “煩死了，才抓到一條魚。”百靈不開心的在湖麵冒出一顆頭。

    “有你這麽抓魚的嗎？我還以為你要尋死。”

    百靈一掌拍在萌兒頭上：“說什麽渾話，誰要尋死？”

    “你啊！”萌兒撇撇嘴：“自從師父離開，你就沒有一天正常過。”

    “我怎麽不正常了！”百靈‘砰’的一下將魚扔進湖裏：“不想吃魚，你可以直接告訴我。”

    “女人真奇怪！”萌兒哼一聲，生氣的上岸大步離開。

    百靈也不追他，躍上岸，手脫托腮望著湖麵發呆，片刻見萌兒探頭探腦的走過來，她頭也不回道：“做什麽？”

    “師娘，火已經生好，魚也清洗了，是不是能烤魚了？”

    百靈給萌兒翻個白眼，“你叫我什麽？”

    萌兒斬釘截鐵道：“姐姐！”

    “這才乖。”百靈起身，火光烤在臉上，她突發奇想：“萌兒，你說會不會有一日，你和我都會把你師父忘掉，我們的生命中再也沒有這個人的存在？”

    “那師娘你是想忘記師父，還是記得師父呢？”

    “想忘記吧，畢竟他對我無情，記著他隻會給我自己增加痛苦，也會拖住他的腳步。”

    “那就忘記。”萌兒突然拿出好多種果實，挑挑撿撿，最後將一顆赤紅的小果子遞給百靈，“吃了這個，保證你再也不會記得師父。”

    “啊？真有這種東西？”百靈瞪大眼睛。

    “這聖地什麽都不缺。”萌兒起身來到百靈麵前就要將紅果喂進百靈嘴裏。

    “混賬東西，你走開！”百靈忙躲開，因為躲得太急，火種都燒到了衣裙。

    萌兒站定，眨巴著大眼道：“事實證明，師娘並不想忘記師父，往後還是不要再煽情了吧。”與百靈在一起多年，萌兒的很多口頭禪都有了百靈的感覺。

    說罷，萌兒將那紅果遞進自己的嘴裏，吃得津津有味，還不忘抬頭問百靈：“這果子是你和我摘的野果，你忘記了？”

    “好你個壞小子。”百靈拎著烤一半的魚就開始追打萌兒。

    萌兒在前麵跑得輕鬆自在，“師娘，你這速度太差。”

    百靈氣到吐血，她的速度在同等級中是無敵的，暗影無蹤也修習完畢，最近還修習了增加速度的靈術，風影，那速度更是極快。

    她自認比之金丹期的人她都不落下風，可是偏偏她就是差萌兒這個能禦劍飛行的混小子一截。

    “我何時才能飛啊！”望著天空中不斷挑釁的萌兒，百靈哼哼唧唧的來到山上。

    坐在聖地和雪域的分界線，百靈摘一片樹葉細細的吹著，再響亮的聲音卻是不成調。

    太陽東升西落，月兒陰晴圓缺，日日夜夜，鬥轉星移，花開花敗。

    聖地依舊是那個聖地，人也依舊是那兩個人。

    百靈拿著樹葉吹著不成調的曲子。

    龍君澤已經離開兩百年了。

    唯有百靈蝸牛爬的金丹後期的實力證明了時光的流逝。

    兩百年啊，凡人的兩世，何其漫長！

    百靈的容顏始終不曾有半點變化，為此，她有時候很是哀傷，這般活著究竟是為了什麽？

    為了長生，還是為了那個人能回來接她離開？

    每一個日日夜夜都是那般的真實，有些東西越是想忘卻，越是清晰，龍君澤的一言一行，始終出現在她心頭揮之不去。

    是誰說時間是感情最好的療藥呢？在她這裏，這時間竟是催熟劑，讓那感情愈久彌香，經久不忘。

    她時常問自己，再見會如何呢？他本不喜歡她，這兩百年他該又碰到了別人吧？她在他眼裏是不是會變成陌生人？

    隻是，她還能再見到他嗎？他或許早已忘記她了吧？

    “姐姐，你又發呆。”天空中，萌兒從那個稚嫩的小屁孩，長成了六歲的大孩子，圓圓的小臉卻依舊顯呆萌。

    看，兩百年什麽都能改變，她成功的將萌兒的稱呼從師娘改成了姐姐。

    百靈無趣道：“上麵風光好嗎？你都看了這麽多年了不膩嗎？”

    “姐姐，我想出外麵的世界看看。”

    “你以為我不想啊，我做夢都想呢。”百靈撇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