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受人之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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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東邊,有一座小山,叫東山。此時的山上一片綠橙之色,秋風將枯黃的葉子,塞滿了四處的低矮坑窪之處,山上的小路也被這些落葉遮擋著,有些看不清原本的麵目,半山腰上,有一個白色房子的道觀,門的上方題有紅色的大字,清風觀。這個道觀像是處於貧瘠之地,白色的圍牆像是一個經曆了無數滄桑的老人,裂紋被修補的地方很多,看顏色就知道,它像一個久病之人,被醫治了多次,沒有倒塌,就是它最好的結果,裏麵的房子也同樣古老,黑色的瓦片早已褪去了原來的色彩,變成灰黑色,一點光澤都沒有,這房屋的結構與別處不同,仍保持著千年來不變的建築風格,像是一個千年前留下的石雕,倔強的立在那裏。
李清竹看著眼前這個破舊的道觀,心情似乎有些沉重,看著門口朱紅色的木製大門,已經露出了太多的底色,原有的朱色猶如稀疏的星星一般點綴在無盡的夜空之中,大部分已經脫落消失了。她用力的在門上敲了敲,門板裏發出低沉的聲音,裏麵沒有一點動靜,又用力敲了敲,門裏側想起了腳步聲,緩緩走來,應該是有人聽到敲門聲來開門,門沒有立刻打開,到是從裏麵傳來一句話,“來者何人?”這聲音聽上去有些蒼老,像是一個老者發出來的。
李清竹清了清嗓子,答道:“受憶慈元君邀約而來,勞煩開一下門。”裏麵的人可能知道來者何人,便給開門了。
兩扇大門,微微顫顫的打開了,開門的人身著黑白色的道士服,頭頂上梳著花白的發髻並插了一根淡黃色的同樣上了年紀的藤木,兩個空洞洞的眼睛,黯然無光,但仍留有一絲警惕的眼神,下巴微長,長長的胡須也是花白色的,如蒲柳一樣下垂著,一道一道皺紋猶如被修補的牆縫一樣鑲在這蒼白色的臉上。
他看著李清竹,上下打量了一番,並伸出頭,又看了看周圍,像似在尋找有沒有什麽危險的氣息,可能是覺得安全了,隨後說到:“快進來吧!”
李清竹跟著老道士穿過一個供著神像的屋子,神像下擺有各種貢品,香爐裏燃了幾根香,裏麵飄出縷縷濃厚的香味的淡白色的煙,讓人鼻子癢癢的,想打噴嚏。她用手帕捂著鼻子,眼睛四處張望,緊接著穿過一個光線暗淡的狹小的長廊,長廊的地麵上鋪有青磚,又經過了幾個空蕩蕩不知做何用的房間後,來到最裏麵的一個房間內,這個房間很大,架子上放了一些發黃的,有些外皮都破損的古籍,應該是一些道家的典籍,都放置在一個靠牆木製的架子上,書雖然破舊了些,但是擺放的隻算整齊。老道士伸手在一個架子後麵,不知摁了一個什麽機關後,有一側的書架上轉開了一個角度,這裏是一個暗門,不知通向何處,老道士轉過頭,示意她跟著進去。
又走了一段漆黑的路,最終到一個密室一樣的房間,這裏光線昏暗,沒有窗戶,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發黴的氣味。裏麵還參雜了一點血腥的味道,令人作嘔。有幾處油燈散發出微弱的光,照亮了這個密室,隱隱看到裏麵有一張床,床上似乎躺著一個人。當李清竹靠近時,才看到,那個躺著的人好似受了很重的傷。
李清竹盯著床上看,很想知道那人是誰,心裏嘀咕著:“千萬不要是師傅。”當她發現不是她師傅的時候,嘴裏喘著了一口粗氣,緊張的神情也慢慢放鬆了,她很慶幸。
躺著的那人是居然是個男的。原來師傅是要救這個人,可仔細看了看,這個人年紀也不小,模樣也陌生,不曾見過。
這個男人身上纏滿了白色的布帶,血還不時的滲出來,這些布帶有的地方被沾染了血水,顏色像桃花一樣鮮紅,臉上也有幾處傷,像是劍傷,有一隻眼睛也被布包住了,可能也受傷了,看此人的狀態,傷的不清,隻見他微閉雙目,眉頭緊鎖,身體蜷縮在破舊的床上,嘴裏還發出微弱的呻吟聲,又好像是微弱的哭聲。聽的不太清楚,可能是傷口太多,太深,而引起的劇烈疼痛吧。
李清竹心裏也不知道師傅為什麽要她來這裏見這個人,此人一定和師傅有莫大的關係,要不然她老人家不會讓她此時涉險來此處。
兩日前,李清竹突然收到一個字條,是她師傅派人送給她的,說是有難,要她來此地。她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可她現在的身份並不方便隨意外出,隻好在桌上留了字條,偷偷的跑了出來,也顧不得江家的人,不辭而別。
她日夜兼程,很快就趕來這裏,沒想到卻沒見到師傅,卻要照顧這個來曆不明,傷勢嚴重的陌生人,也不知道,師傅為什麽讓她來救這個人,雖然看不出他是什麽身份,但可以肯定的是,一定是見不得光的人,說不定還是朝廷逃犯,要不然,怎麽不能正大光明去救他,而是把他藏在這麽隱蔽的地方。自從認識師傅那刻起,她便從未說起過關於她的來曆,既然師傅不想說,她也不好開口問,師傅從小默默的陪伴,幫她調理身子,教授武功,此恩情比天都大,無論讓她做什麽,她都會願意去做。她相信師傅的為人,這個人一定不會是惡人。況且師傅也沒有要求替她做任何事,到時屢次救自己於危難之中,如果沒有師傅,可能自己早就死了。就算他是朝廷逃犯,受其牽連把自己置於危險當中,她也在所不惜。
師傅現在不知身在何處,有沒有危險。現在能做的就是照顧好這個人,讓他早日好起來,也算不辜負師傅的囑托。
她來時匆忙,並沒有帶什麽珍貴的藥材,幸好身上不少銀兩,便使了些銀兩,讓人去買,她便悉心照顧起這個人的生活起居。
她一個郡主還從來沒幹過丫鬟的活,伺候人的時候,不免有些笨手笨腳的,幸好這道觀裏,有一個小道童,叫末來,十來歲的模樣,在旁幫忙,打水,燒水,替那個人擦身,幹一些粗活。
這道觀地處偏僻之處,並隱於半山之中,一般人還真不容易發現此地。即便如此,她每次下山都要小心翼翼。生怕被人發現,經過這幾日悉心照顧,這人臉色慢慢恢複了些,傷口也不發炎了,有的地方漸漸結痂了,可是此人一直不願多開口,也不正眼瞧人,整日像一個木頭人一般,躺著床上。李清竹對他言語,可他從來就沒有回應過她。
李清竹不免心中鬱結,此人如此傲慢,自己這麽不管不顧的跑出來照顧他,沒有一句感謝的話,連個好臉色也不給。出力不討好。也不知江家現在怎麽樣,江母一定對她這次偷跑出行很氣憤,她的夫君知道她這樣不辭而別,又沒要言明去向,也定會擔心吧,她沒有等他回來就偷偷跑了,更沒想到救了一個狼心狗肺一般的人。更替自己不值,甚至心裏已經開始埋怨起她的師傅,為什麽給自己添了這樣一個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