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一個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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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胡同,白家棺材鋪裏:
悅而藏半麵,悵然若失。
“不說我了,聊了這麽久,你都沒有告訴我那些鬼奴的事情,說說吧,他們都是什麽來曆?”
悅而把腦袋側過來,看著白長生一掃而光臉上那唏噓神色。
白長生點點頭,這就問道:
“你可曾聽說過太行山上曾有一名武僧,雲遊至此,劫殺無數綠林好漢?”
“聽過呀,好像叫什麽戒木的和尚,最後不是說他圓寂了嗎?”
看來悅而也沒少聽這些光怪陸離的傳言,白長生輕笑了一聲:
“沒死,就在門外站著呢,拿著戒棍的就是他。”
“啊!”
悅而大為震驚,就說看著眼熟,但也想不到居然眼前半人半鬼的惡徒居然就是昔日裏佛門高手戒木!
“你可曾還聽說過,在你們蘇杭一帶,曾出了一名殺富濟貧的好漢,使喚的正是開天大斧。”
“我們那裏的人連三歲幼童都知道,等等,難道說門外站著的,那個掄斧頭的就是他?浪裏惡蛟龍石三板?”
“是的。”
正是石三板,一人一板斧,劫道搶官銀,不圖財隻害命,行俠仗義殺富濟貧的石三板!
當年朝廷抓他可是費了不少功夫,都說是動用了無數官兵,將此人逼上了絕路,最後投河自盡了。
居然出現在了這裏。
“那最後一個呢?”
“鐵榔頭金不換。”
悅而沉默了,這三個人的名字,各個如雷貫耳,市井傳言裏真是說不盡的書唱不完的戲,居然全都在這碰見了。
這鐵榔頭金不換,算是三人當中最如雷貫耳的,乃是金門之後,歸於大清,陣前效力抗擊仇敵。
傳言他一開始用的是榔頭,後來覺得不夠凶伐才換的狼牙大棒。
而這人早前不過是個鐵匠,後來居然屢建奇功,鎮前對壘的悍將無一不是完好無損地來,死無全屍地走。
一棒子下去,包你骨斷筋折永不超生。
時年的陣前,但凡有人聽說鐵榔頭來了,無不潰散。
這人更是掀起了一陣狼牙大棒的風潮,也算是一代開派宗師,不過不是傳言此人被人下毒暗殺了嗎?
悅而沉默的看著麵前的白長生,這個人畜無害的年輕人手下居然暗藏著如此高手。
真是教人捉摸不透,更是不知道他還有什麽後手準備,若是把鷂子李等一幹人都聚攏過來,怕是要把悅而活活給嚇死。
“你到底是什麽人呢?”
悅而盯著白長生,想看看出他的來曆,白長生卻是輕笑搖頭:
“我就是個開棺材鋪的,平時打打醬油算算賬。”
“好吧,既來之則安之,我要休息了,你也回去吧。”
悅而也知道白長生不會告訴自己一切,這就伸了個懶腰,站起身來準備休息了。
白長生也起身,這一晚夠熱鬧的,他也著實困倦了,別過了悅而,這就把門打開出來了。
剛一出來,隻看一個黑影從後麵湊了過來:
“這麽久?”
白長生嚇了一跳,一回頭才認出來是呂不辰,沒好氣道:
“什麽玩意,你皮鬆了是不是?滾蛋。”
一腳把呂不辰踹翻在地,白長生也伸起了懶腰,朝著自己的屋子走去了。
空留一臉茫然的呂不辰在地上,對月繼續咆哮,照這麽下去他也能吞吐納丹了。
白長生回到屋子裏麵,本想著推演一番悅而的因果,但是想到了那反噬的惡果,忍不住就打了個哆嗦:
“算了吧,慢慢來,也不急於一時片刻。”
說完搖搖頭就這麽和衣睡下了。
一晚上就這麽過去了,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到了快中午的時分,白長生懶掃倦容,把門推開天光大亮陽光正暖。
幾近隆冬時節,這時候的陽光是最溫暖的,讓人感覺很愜意,白長生打了個哈欠,看了看院子。
隻見悅而的門前站著一個人,拖著一個木盤,上麵擺著一大堆瓜果梨桃,正是呂不辰。
看來是趁早去買的,上麵的露水還沒蒸掉,呂不辰好心思。
此時正歪腰在門前,柔聲細語道:
“姑娘,吃個桃吧,這有上好的巴旦木。”
“不吃。”
屋裏那悅而看來很煩躁,一大早還沒睡醒就被呂不辰給吵醒了,很是無奈。
這小子迎難而上,居然到了這時候都不死心,皇上的女人都惦記,也不知道長了幾個腦袋。
白長生走過去,順手拿起一顆桃,放在嘴裏就開始啃:
“小子,差不多得了,開張了開張了,謔,一大早的哪買的巴旦木?”
呂不辰瞪了一眼白長生,把桃搶了過來:
“是給你的嗎?自己買去,這是給悅而大小姐準備的。”
白長生聳了下肩膀,心說這單身漢呂不辰算是沒救了。
也沒搭理他,白長生自己來到了大堂之上,給自己倒了杯茶,剛要喝就看門被推開了。
一個糙漢揉著眼睛吃著油條就進來了,正是吳老三。
“老三來了?”
“嗯。”
吳老三含糊不清,把東西往嘴裏塞著,走到白長生旁邊一點沒客氣也把茶給倒上了。
“那小娘們呢,請出來看看。”
吳老三打著哈哈,他是來湊熱鬧的,可白長生覺察到了不對勁。
沒說話,三兩步走過去,把門一推開,朝外麵一瞧!
隻看到街兩旁人團擁簇,推車的擔擔的,作買的作賣的,燒餅油條叫賣之音不絕於耳。
好一派繁華景象,今天這門口夠熱鬧的。
可昨晚上那滿地的死屍都去哪了?
白長生點點頭,心說果然這群人也有所顧忌,看來是派人連夜來收拾幹淨的。
地麵聲平整無華,就連那些滲透下去的血跡都給衝洗幹淨了,讓人發現不了一絲端倪。
就像從未發生過一樣!
這群人心狠手辣,也不知道後續還有多少是非等著自己,白長生搖頭歎息,進了屋子。
“那小娘們呢,叫出來啊。”
吳老三還在吃著包子,正跟白長生說這,就看到後院方向,一個女子飄然而至了。
身後麵跟著店小二一樣托盤的呂不辰。
“我是悅而,見過大官爺。”
到底還是溫婉的江南女子,禮數周到,雖然吳老三撇著腿毫無顧忌,悅而還是飄飄下拜了。
吳老三打量了一圈,把最後一口油條吞進去,點評似地開口了:
“不錯,挺標致的,就是歲數小點,要是小寡婦那就完美了。”
悅而差點沒摔在地上,要不是呂不辰眼疾手快這可就出了洋相了。
真沒聽說過有人敢這麽恬不知恥的,悅而看著白長生,心裏麵七上八下,這小子認識的都是些什麽人!
要麽低俗要麽猥瑣,就沒有半點曲高和寡。
白長生怎能不知道吳老三的秉性,他眼裏隻容得下包打聽那樣風騷的半老徐娘,小姑娘他是沒興趣的。
“得了吧你,注意著點,忘了這女人身份了?”
吳老三經過這麽一提醒,才悻悻收了那副吊兒郎當的嘴臉。
幾個人在堂上打著哈哈,正說著話,隻看到門外又衝進來一個人,正是季禮!
這下齊了,這小子怎麽也來了。
不過看吳老三毫不意外的表情,白長生就猜到肯定是吳老三嘴敞找季禮去了。
隻看季禮急匆匆從門外進來,那樣子看來還刻意打扮了一下,書生公子衣,頭發一絲不亂。
手裏麵提著很多早飯,包子油條醃菜白粥一應俱全,騰騰冒著熱氣,好嘛那上麵還用紅筆畫了好多桃心!
“哪呢,哪呢!”
季禮一進來招呼都沒打就開始跟黃鼠狼一樣四處打量,一眼就瞧到了悅而。
三兩步就跨過來,把早飯遞過去,直勾勾癡呆呆望著眼前的佳人,登徒浪子看來也淪陷了。
“來,我的美人,吃了這早飯,這可是我親手···”
沒等季禮說完,旁邊吳老三就插話了:
“別說你親手做的啊,我可親眼看著你買的,都沒給我們準備,沒出息的玩意。”
季禮瞪了一眼壞事的吳老三,話鋒一轉:
“是我親手畫的桃心,隻願這京城的紫氣,點綴你晨曦的笑顏。”
白長生牙都快倒了,悅而更是哭笑不得,哪裏見過這麽厚顏無恥表白的伎倆,但東西都遞過來了,也不好意思不接。
這邊廂手一伸,那邊廂手一拉,季禮直接把悅而拉扯在了懷裏,悅而驚呼一聲,已經躺在了季禮的懷抱當中:
“美人,我找你找的好辛苦你可知道?前生投胎,隻為了這一世的相遇,奈何我投胎的路上腦子進水,生錯地方了,不然我們早在江南,便已相會了。”
這份深情款款的表白,白長生聽了都要哭了,旁邊吳老三努力克製自己不把剛吃進去的東西吐出來。
悅而也傻了,不知道該怎麽接這話,臉都忘了該怎麽紅,正是季禮把黑手逐漸向上摸索之際···
呂不辰分開眾人,一臉的不高興走過來:
“哎哎哎,排隊排隊,怎麽你倆就天生一對了,有沒有點臉了,不知道什麽叫沒羞沒臊嗎?”
這話也不知道說給誰聽的!
季禮都沒搭理他,依舊深情款款看著悅而,麵不改色心不跳。
白長生搖頭苦歎:
“我這棺材鋪看來有得熱鬧瞧了。”
就這麽一晃頭的功夫,白長生看到了季禮手上提著的早飯,有讓他很驚奇的發現。
那包子的褶皺上,用極其精細的手筆,畫出了兩個字:
“十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