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帝王心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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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長生麵對麵坐著的,正是邀月和悅而。

    呂不辰在屋子裏躺著,手臂受傷,看來要好生休養一些時日了。

    “長生,接下來怎麽辦?”

    兩個女子難得沒有在爭吵,現在也確實沒那功夫矯情了。

    白長生看著兩個女子,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和二已經走了,昨晚上風平浪靜之後,叫喊著就離開了,白長生也沒攔著,他大概猜到了那人的身份。

    看出手的人就知道,大清朝還能誰動用如此武力,一想便知。

    可是想不到他居然會甘心這樣做來套出隱情,還真是夠下本的了。

    不過想想自己對他做的,白長生倒是也解氣,看著如此憨厚,想不到居然是清朝最大的蛀蟲。

    早知道多來幾下了,白長生心裏想著,沒有說出來。

    這要是讓大管家聽到了非得氣死。

    “這都幾次三番了,悅而你第一天來的時候,半路截殺你的人和昨晚的人,看得出都是包藏禍心,應該是後宮的人馬了。”

    白長生分析著,悅而麵無表情,她也猜得出來。

    “既然是這樣,這麽多次出手都沒能拿下你的性命,我估計今天晚上那個人肯定要親自出手,不得不提防一下了,要是再不準備準備,怕是熬不過去今晚了。”

    “那咱們為什麽不逃出去?”

    邀月插話道,白長生卻沒說話,而一旁的悅而卻說:

    “我估計是走不了了,現如今在棺材鋪的四周,天曉得圍了多少人馬,就是在防備咱們逃出去。”

    邀月聽完,將信將疑,來到門前把門一打開,隻看到青天白日的時分,街兩旁人團擁簇,並沒什麽蹊蹺。

    把身子一探出去,剛走了半步想要找人看看,卻見那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卻都靜了下來。

    有幾個人偷瞄了幾眼自己這裏的方向,邀月花容失色,趕緊回身把門關緊,走了回來。

    一屁股坐下來半個字都不再亂講了。

    “既然都到了這一步,對你有心思的那個人肯定也知道,但畢竟是後宮的事情,看來他也不打算出手相幫了,按照我的猜想,你能熬過去,他必定會助你一程,你要是熬不過去,他也隻能忍痛割愛了。”

    這是實話,今晚上肯定風生水起要鬧出很大的動靜,躲不過去就算完了,躲過去了,也正好能讓“那個人”借著這個由頭出手。

    白長生是這麽猜的,但他不應該說出來,因為他已經開始學著揣摩上意了,這絕非好兆頭。

    隔牆有耳並不是假話,此時牆外門外有多少的耳目正死死盯著這裏,有人聽見了白長生說的話,沉默不語。

    也有人聽了以後發出了嗤笑,認為他在癡人說夢。

    “如此而言,那便是要娶我性命,給他便是,反正我也早都不戀人世了。”

    悅而從容不迫,話語聽著雖是輕飄,但卻彰顯出了決然的風範。

    白長生歎一聲蕩氣回腸,這女子心性何其倔強,若是真的逼她,怕是要玉石俱焚。

    “你死了也不過是一條人命,沒人會在意,可你想過沒有,你要辦的事情,可就辦不成了。”

    白長生雖然不情願,但到了這個關頭,還是把自己所猜想的表達了出來,他敢確信,覺得自己沒有判斷失誤。

    果然,悅而一聽這話,怔了片刻:

    “你怎麽知道我要幹什麽?”

    白長生湊到了悅而的耳邊,輕聲送出一句話:

    “陪王伴君,刺王殺駕,柳門慘案,柳女沉冤。”

    白長生猜到了,當初悅而跟自己說的那首詩就猜得出來,她是柳門後人,正是柳達開的女兒,柳悅而。

    那首詩正是一首藏頭詩,每一句的開頭一字,連起來就是柳門慘案。

    而關於她的來曆,一猜就知道,誰還能為了一個帝王親斷的案子大費周章如此這般?

    那必定是柳門後人了,而眼前這女子的年齡一比照,肯定就是柳悅而了。

    想當初柳達開一案,牽扯了很多勢力,更是傳說因為他與唐門大案有些關聯,傳說柳達開與唐秋生交好,後來唐門事發他曾為唐家一門求情,這才觸怒了龍顏。

    而後朝中狡詐借此機會想要鏟除異己,也有人說是為了貪斂錢財,這才聯名上書說柳達開有意複辟前朝,這話一說出去,當時就觸動了皇上最敏感的底線。

    刻不容緩,寧可錯殺也不放過,乾隆爺禦筆親判,下令柳氏滿門抄斬。

    滿門抄斬的意思就是一個不留,就連女眷都不會放過,所以當初白長生才會那般驚奇。

    “你到底怎麽活下來的?”

    白長生一語道出,悅而全身劇震,她想不到白長生居然這麽輕而易舉就猜到了自己的來曆。

    瞞也瞞不住了,悅而,不,柳悅而這就道:

    “當初,父親知道了消息,用最後的時間,安排了一個女仆代替了我的身份,穿我秀裙,執我方巾,習我相貌,替我斷頭。而我,就像一隻逃命的老鼠,從暗道中逃離出了家宅流離失所,終日裏以淚洗麵,連父母雙親的墳墓都未曾見過。”

    柳悅而說著這番話,好像事不關己,她已經哭幹了眼淚,用仇恨澆築了心田,再無惻隱。

    她隻想著複仇,所以喬裝樣貌,聽說乾隆皇帝要下江南,便埋伏在了必經之道,以賣畫做引,想讓皇帝上鉤。

    畢竟是天姿國色沉魚落雁,皇上哪怕隔著簾子也感受到了外麵那璀璨的豔麗,這邊廂一撩簾,那邊廂送二目,這千古絕唱也就上演了。

    皇帝沒表示,可手下的人卻各揣心思,連夜把悅而送到了皇上的行在當中。

    悅而知道自己要成功了,她就要見到自己的殺父仇敵了。

    當她見到那個人的時候,正值夜半,燈光朦朧,天子無言。

    悅而想看清楚這個仇人的模樣,她想知道自己要殺的人到底是有著如何的凶惡麵貌。

    可借著燭光微醺,她麵前卻是一名燕頷虎須的偉岸男子,眉宇之間神采奕奕,兩膀之上紫氣衝天。

    而她又何嚐不是讓皇帝動心,燈下看美人是越看越歡喜,倆人個揣著心思沒誰都沒有開口。

    畢竟是帝王,每日裏多少人麵對自己的時候都是戰戰兢兢,但眼前這女子卻眼神藏凶,望不穿有多少餘恨掛臉。

    這女子有著悲苦的過往,所以才會特意前來,圖窮匕見也不過是為了襲殺自己,皇帝一下子就猜到了這些。

    可他不惶恐,因為這女子根本沒有武功,從眼中就看得出來,不僅沒有武功,他還看到了不甘,藏在憤怒當中的不甘。

    他想知道背後的故事,但也不願用強,文韜武略的乾隆爺要是想製服區區一個弱女子,何愁無招?

    他沒有這麽做,隻是歎了一口氣,用遲暮的語氣對著眼前的女子說了一段話。

    皇帝說了一番話,美人聽了一段衷腸,也就是因為這段話,讓她手中早已藏好的劍都握不穩了。

    利刃墜地,噌啷啷作響,皇帝也看見了,但他沒有沒有喚來侍衛。

    隻是輕輕把劍撿起來,悅而閉目等死。

    可等待她的並不是憤怒,而是一雙溫暖的手。

    那雙手把劍遞在了她的手中,緊緊握住。

    “你要覺得朕是個昏君,那便動手吧。”

    皇帝說完,轉身背對著女子,再無贅言。

    這其實就是個手段,也是一種帝王特有的不羈,因為即便是柳悅而真動手了,乾隆爺一招半式便可以轉身拿下。

    他隻是想試試,試試這個女子到底會不會出手,如果不會,那他就要搞清楚這背後的故事。

    那個時候的悅而根本無從考慮,心中紛亂不休,雖然絕望,但卻在皇帝的話語之間聽出了希望。

    她畏縮了,手中的劍也再拿不穩了。

    這個背對著自己的男人,那滔天的氣浪與威壓已經讓她臣服了。

    而那一夜,皇帝僅憑著一份無畏的坦誠,便征服了這世間的一隅絕豔。

    這是帝王之術,也是乾隆爺多情的一筆累贅,而這一筆,注定要在江山美人的畫卷中,描繪出無盡的波瀾壯闊和腥風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