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天下大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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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年輕人有著同樣俊美的外表,乳白色的長衫把膝蓋遮擋起來,下麵是一個火盆,可供取暖。

    腦袋上戴著一頂貂皮帽子,這人看來等了一段時間,這地方也不像有多麽悠久的曆史。

    應該是臨時搭建出來的坑洞,占了天時地利,弄這麽一個坑洞,那白衣男子看來是在等一個人。

    而這個人恰恰就是白長生。

    聽到白長生這麽問,婁冥笑了一下,把臉側過來,這才看到他肩膀上有一處瘀青,但不甚嚴重。

    “我還好,你呢?”

    如果是幾個月前,白長生看到此人必定會衝上去拚個你死我活,害死了那麽多無辜人的性命,怎麽說都無法原諒。

    可眼下,白長生並不是因為無力,而是覺得百無聊賴。

    這倒是個解悶說話的伴兒,更因為他有著與自己同樣蹊蹺的命運。

    “謝謝你救我的命。”

    “看來你斷命的手段很強了,這一路走來,心智也得到了錘煉。”

    婁冥給白長生再斟了一杯酒,兩人談笑風生,絲毫沒有生疏和試探,一切都是那麽雲淡風輕,仿佛是舊日的老友重逢。

    唯有烈酒灼喉,才能燙開心扉。

    “為什麽?”

    這是流離的疑問。

    “因為我想知道你能不能熬下來,就眼下來看,你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

    這是叛離的答案。

    白長生想了一下,雖然有些不清楚,但他也大致猜到了什麽,想不到婁冥和自己居然有這此等關係。

    “大和尚是不是也來找我了?”

    “我給他指了一個錯的方向,現在估計和想殺你的那群人正火拚呢。”

    婁冥撇著嘴,看得出為了擺脫大和尚,他著實煞費苦心。

    “我還是不明白你為什麽要做這些事情。”

    “那是因為你摯愛的一切還沒有被奪走。”

    白長生敞開雙手,比劃了一下自己,難道說到了如今的地步,自己的下場還不夠淒慘嗎?

    婁冥不置可否,換了個語氣:

    “當年,便是白居寺的住持,把白三石給供出去的,後來他心中有愧,才將白馬寺更名為白居寺,意思就是白居士住過的地方。”

    白長生點點頭,大致也能猜到了。

    “我父親死了,和你有什麽關聯,你為什麽要報仇?”

    “我不是要報仇,而是解脫。”

    “解脫什麽?”

    “天下。”

    “所以你就害死那麽多人?”

    “乾隆他害的人還少嗎?你忘了左不虞。”

    白長生無話可說,這些有關於天下的大是大非,他本無興趣,這世上所有人都想在驚濤駭浪裏拯救世界,可他隻想叼根稻草曬曬太陽。

    “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倆人不再想聊這沉重的話題,婁冥問著白長生,白長生搖搖頭,繼續喝酒。

    “去拉布大林看看吧,那有你需要的。”

    白長生點點頭,他確實沒什麽地方可去,如果婁冥想害自己,這杯酒便已經是毒藥了,犯不上再浪費精神。

    “你呢?”

    婁冥站起來,拍拍腿上的灰,添了一把柴在火盆裏,遞給白長生,看樣子是要走了:

    “偷天盜人在找你,我本來想把那莫歎的傳承握在手中,可眼下還不到時機,你要小心了,現在沒人知道你還活著,我本來想殺你,但現在我改變了想法,也許我會死,這份遺誌我隻能交給你了,幫你也隻能到如此地步了。斬斷情絲,唯有天下大寶可奪永恒。”

    “到底你們在找些什麽?”

    左不虞停下了腳步,思襯了片刻,終於是說出了這傳承中,所有的隱秘:

    “四大傳承歸一,可合極道三千,你也可以從那終章裏找到一條路,那條路通向天下大寶。”

    “什麽是天下大寶?”

    “始皇璽。”

    白長生知道這始皇璽是什麽東西,那是秦始皇命李斯所刻得傳國玉璽,上書:

    受命於天既壽永昌。”

    流落於塵世,傳言得此天下至寶,可分江山一杯羹,實在是驚破天的東西。

    可他現在沒有半點興趣,因為他的心智已經淪喪在了流途。

    “值得嗎?”

    “值得嗎?”

    兩個人互問了同樣一句話,白長生所問者為天下,而婁冥所問者,乃是一個女人的情懷。

    婁冥再次起身,來到了台階之上,站在頂端的時候,沒有回頭又問了一句:

    “你覺得,這天下,除了我,還有人能成就此等偉業嗎?”

    “不知道。”

    “天下英雄,為使君與操耳,這句話已經爛了大街,可我還是要送給你,不要辜負,再次相見,興許我會是一具白骨。”

    白長生點點頭,看寒風一送,恩仇泯然即逝,再回首,除了抖動的火炭,這石屋裏搖曳出的影子,似是一首挽歌。

    這一夜的安眠,讓白長生稍微恢複了些許體力。

    牽著馬兒再次踏上征途,白長生對寧古塔是沒有半點興趣的,那地方哪有什麽活人,有也不過是一堆白骨爛肉罷了。

    拉布達林,這是白長生新的目標。

    關於那裏究竟有什麽,白長生並不知曉,但左右也沒什麽好怕的了,不如去試探一番。

    此時正是晨光熹微,草原初升的太陽在地麵上潑灑出了金黃色的瓊漿,蓋在白雪上何其壯美。

    一步踩下去,大雪過了膝蓋,白長生緊了緊身上的大襖,朝著未知的遠方繼續前行。

    一路上偶爾會碰到出來貓冬取食的野兔,偶爾也會看到一些落單的野獸。

    在寒冬的冷酷下這些平日的猛獸早都沒了血性,白長生費了不少功夫,倒也算找到了飯夥。

    這樣的路途走了將近五六天,沿途會在地洞和窪穴裏升起篝火,好在沒有再碰到草原狼了。

    很慶幸,白長生站在拉布大林屯口的時候,隻有這一種想法。

    熬了過來,終於到了目的地,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腳趾已經凍得皸裂,臉色漲紅還有紫青的淤血。

    整個人瘦弱成了枯柴一般,頭發披散在了肩膀上,嘴唇沒有半點紅潤,眼窩深陷,白長生就好像一具行屍走肉。

    草原上最落魄的牧民,都比他這樣子要強上一些。

    白長生踉踉蹌蹌、跌跌撞撞進了這個小屯子,身後的馬兒早已不在,前天夜裏的那頓烤馬肉,是他這段時間來最可口的盛宴。

    找了一戶人家,叩響院門,白長生想要討杯水喝。

    把門打開,是個蒙古的漢子,一瞧白長生這幅模樣,又是陌生的樣貌,漢子有些納悶:

    “誰啊?”

    “能給口水嗎?”

    大漢掃看了一遍,現在的白長生何其落魄,真是沒有半點威脅,這就把門打開,讓他進來。

    “得嘞,外鄉人來的吧?正好吃飯呢,一起吃點吧。”

    白長生點點頭,到了這份上也沒必要客氣了,這就隨著漢子進來。

    門推開,倆人進去,白長生這才發現這屋子裏圍坐著七八個同樣的漢子,各個皮糙肉厚,一眼就瞧出來是蒙古人。

    帶著白長生進來的那人解釋了一下,這裏的人倒也民風淳樸,本就是個小屯子,看到外人有難,也樂意幫忙。

    暖意讓白長生十分舒服,靠在一起這才算緩了過來,白長生沒客氣,看火炕上烤著一頭整羊,真是垂涎三尺。

    伸手就抓了一塊噴香流油的羊肉啃食,右手還捏起一尊大壺,照著嘴裏猛灌瓊漿。

    誰知道剛喝到一半,起初那大漢就把白長生給攔住了。

    “怎麽?”

    白長生很詫異,不知道為什麽又不讓自己喝了,那大漢卻是笑嘻嘻,憨厚裏透出一股子壞水:

    “我們也不為難你,不過在我們拉布大林,喝酒可是有規矩的。”

    “什麽規矩?”

    “新認識的朋友得介紹一下自己,讓我們記住,我們也介紹一下自己,你這娃娃也得記住我們的名字。”

    白長生了然,沒想到這小屯子還很講究禮數,這邊廂一抱拳,客氣道:

    “小可姓白,叫我白楊就好了,謝過壯士賞酒賜水。”

    那漢子嘎嘎一笑,把嘴咧開,點點頭那樣子就看出來是要使壞:

    “好好好,該輪到我們了,我叫古達可裏汗,旁邊這個是那日蘇阿古力猶達裏,這邊這個是塔靼萬圖力格斯都,那邊那個叫尤···”

    漢子絮絮叨叨說了一大堆白長生寫都不會寫的名字,等他說完,又聽到嘎嘎一陣怪笑:

    “說完了,複述一遍吧,說錯一個人的名字,可要罰酒三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