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兩個月沒開車，但是近幾天來王鴿很快就恢複了工作狀態，之前的那種感覺仿佛又回到了他的身上一樣。不得不說，王鴿調整自己狀態的速度還是很快的。

    車輛很快抵達了急診大廳的門口，拎著急救箱上車的還是劉崖和沈慧。

    在王鴿剛剛受傷，甚至是後期搶救住院的時候，這兩個人的的確確操了不少心，費了不少力。

    每每在這種時候，朋友的價值才能到最大的體現。

    不需要過多的言語，隻需要當時的行動就能夠代表一切。

    甚至，王鴿對於他們兩個人的感謝更是不能用需要來形容的。

    死而複生，一副能夠穩定的容納靈魂的軀體尤為重要。可以說，劉崖和沈慧在現場的處置，以及後續的手術治療，救了王鴿的一條命。

    “感覺怎麽樣，這兩天。”劉崖一上車就趕緊問道。

    “沒啥事兒，挺好的。要不說咱們醫院技術牛逼啊，這麽大的手術七天下地走路，一個半月完全康複。”王鴿回過頭笑著說道。

    “別硬撐了，神經肌肉都斷了，現在春夏交接換季的時候，刀口附近有你受的。去開點藥，該抹就抹，該吃就吃，又不花你的錢。”沈慧白了他一眼。“那麽大的傷口，可不是說沒事兒就沒事兒的。命可不是這麽玩的。”

    “都有，吃著呢，放心。”話聽起來像是敷衍，但是王鴿語氣正常，沒有一點兒敷衍的意思，對於朋友的關心還是十分認真的，沈慧總算是放了他一馬。

    “現場什麽情況？”王鴿打開了警笛和警燈，救護車駛入主路，歪著頭問道。

    “老師報的警。小男孩，三年級，上體育課的時候跑步突然暈倒了，具體情況還不清楚。不過聽說家裏距離學校挺近的，家通知了家屬，應該比咱們早到，用不著費功夫聯係了。”沈慧說道，“兔子，你怎麽看？”

    “要麽是顱內，要麽是胸腔，劇烈運動後產生的結果。不過……”劉崖推了一把鼻梁上的眼鏡，自從結婚之後，人到中年，他的身材明顯有些發福的跡象，連手背上的肉都多了不少，“我倒期望是低血壓低血糖之類的輕症。”

    王鴿沒再說話，隻是拿起了通話器，“指揮中心請注意，這裏是雅湘附二醫院編號0110，湘AGZ689，正在前往燕山第二小學事發地點。”

    “中心收到！”那邊兒的女接線員似乎是聽出了王鴿的聲音，停頓了一下之後趕緊問道，“你是駕駛員王鴿嗎？”

    王鴿沒想到對方居然認識自己，在指揮中心那邊兒都出名了，剛剛他差點兒就把通話器給掛斷了，“我是。還有別的事情？”

    “哦，沒有。大病初愈，注意身體，歡迎回來。”通話器的另一端回答道。

    王鴿會心一笑，道謝之後掛斷。

    “兄弟，你現在是整個係統內的大名人啊。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我估計啊，身後肯定一屁股的小迷妹。”劉崖探出了腦袋，拍了拍王鴿的肩膀。

    “別說醫療急救係統內了，你看咱們醫院急診部裏麵的那幫小護士，好家夥，要不是因為王鴿有了林妹妹，早就如狼似虎的撲上來了，天天念叨嫁人如果能嫁個王鴿這樣靠譜的就好了。”沈慧也笑著搖了搖頭，“隻不過，你小子從事高危行業，天天跟演大片一樣出生入死，要是嫁給你，指不定你哪天頭腦一熱，女的就成了寡婦！自己還是要小心一點啊！”

    沈慧知道王鴿身上的秘密，知道他在跟死神和靈魂打交道，在那天出事兒，心跳極其微弱的時候甚至可能有過瀕死狀態，靈魂離體，肯定跟另一個世界交流過。

    她也想提醒一下王鴿，萬事小心，別一不注意嘎嘣死了，那可就什麽都沒了！

    王鴿當然知道沈慧是什麽意思，“以後注意，死一次的滋味……不太好受啊！”

    十公裏的路程不遠不近，王鴿駕駛救護車一路超速闖紅燈向北進發，隻開了十一分鍾左右就來到了學校大門口。門衛早已經被通知過，即將有救護車進入學校，並沒有進行阻攔，打開了大門，給王鴿指明了方向。

    操場位於教學樓的後麵，好歹主路足夠寬闊，而且現在是上課時間，並沒有孩子在校園裏麵玩耍打鬧，隻是為了不打擾到孩子上學，王鴿在進入學校之前就關掉了警笛和警燈。救護車很快來到了操場邊兒上，這裏的人並不多。

    原本在上體育課的孩子們早已經被帶回了教室，隻剩下了幾個老師，對躺在塑膠跑道上的孩子正在進行急救，他們在看到救護車抵達之後都異常興奮，衝著這裏揮手。

    而人群之中最激動的，是一對三十多歲的中年夫妻，他們滿臉愁容，女的還倒在男人的懷裏不斷哭泣。根據王鴿的判斷，這兩個人應該就是孩子的父母，他們身上穿的衣服並不規整，雖然洗的幹淨，但明顯看得出來是幾年前的款式，也比較舊了。

    王鴿趕緊跳下車，跟劉崖一起把擔架拿了出來。

    停車的地方距離那塑膠跑道還有一段距離，車開不過去，而且中間隔著台階，推車在這種時候就沒有辦法使用了。

    “這麽長時間還沒醒，昏迷程度比我想的要嚴重很多。”劉崖一邊小跑一邊說道。

    “看來不是低血壓低血糖造成的昏迷了。”沈慧也說道。

    王鴿心裏一沉，看了一圈周圍，似乎還沒有死神出現的蹤影。

    “大夫，大夫，求求你，救救我兒子！他一直以來都挺好的，不知道為什麽今天突然就暈倒了。我們家裏就這麽一個兒子，好不容易養這麽大，求求你！”女人看到穿白大褂的，情緒就變得更加激動了，跪在地上拉著劉崖的衣服不鬆手。

    “姐，你讓大夫救人，也得讓他過去看看啊！”王鴿趕緊把擔架放在了地上，上前阻攔。

    這一句話還真有用，孩子母親聽著這話有點兒道理，趕緊撒手，不再打擾劉崖。

    劉崖感激的看了王鴿一眼，顧不得其他的，一心撲在孩子的身上。

    “孩子叫什麽名字啊？”

    “歐子涵。”孩子的父親情緒還比較穩定，“之前沒出現過這種情況，學校體檢，到醫院檢查都沒查出什麽問題，突然就這樣了。”

    劉崖按了一下孩子的頸動脈，脈搏比較微弱，用聽診器檢查了一下心跳和呼吸，發現明顯的心跳微弱，心律不齊，呼吸十分深沉，而且間隔時間很長。

    “歐子涵，能聽到我說話嗎？我是醫生，你如果能聽到就動動手，不要害怕！”劉崖在孩子的耳邊喊道，盯著孩子的雙手，沒有任何反應，他歎了口氣，轉過頭對沈慧說道。“給吸氧。血壓，體溫，心電圖，快一點兒。”

    “知道了！”沈慧已經做好了進行深入檢查的準備，馬上開始動作。

    “現場的老師在嗎？說一下情況！”王鴿看著那三四個老師說道。

    “我是體育老師。那個……跑步之前絕對是進行了熱身的，那會兒還沒什麽事兒，也沒跑太遠，就一圈，四百米，這孩子跑了大概三分之二就不行了，剛開始是慢慢走，我就覺得不對勁，從隊伍外麵喊他，但是沒反應。還沒等到我到他跟前詢問，就摔倒在地上了，怎麽喊也喊不醒。”一個提個健壯的年輕人在旁邊說道，還有點兒害怕，在自己的課上出了這種事兒，哪怕不是自己的責任，傳出去總歸也是不好的。

    “體溫沒事兒，血壓一百二十，一百五十毫米汞柱。這麽小的孩子，高血壓？”沈慧驚呆了，而與此同時，心電圖的紙樣也出來了。

    劉崖趕緊查看，卻發現除了心律不齊之外，沒有冠心病、先天性型髒病等表現，看來心律不齊和心髒搏動緩慢似乎並非是原發性心髒病所造成的，而是其他疾病所產生的心髒衰竭。而現在的學校基本上都會定期的給孩子進行體檢。

    雖然體檢的項目不多，隻包含一些常規項目，但是如果是先天性心髒病，或者是後天心髒發育不良的話，隻需要簡單的聽診器檢查就能夠聽得出來，再進行檢查細化肯定不會漏診。更何況，在孩子出生的那一刻起，醫院的兒科就會對孩子進行全方位的檢查，要是有先天性心髒病早就已經查出來了！

    “心電圖沒太大的事兒啊！”劉崖有點兒慌，查不出病因的昏迷是最棘手的！而且根據現在孩子的情況來看，心跳和呼吸等生命體征很有可能隨時會全麵崩盤，根本維持不住。

    這麽高的血壓是怎麽導致的？年紀輕輕的難道會有血管堵塞的情況？劉崖有點兒無助的看了一眼王鴿，試圖從他這裏找到答案。

    王鴿又能給劉崖什麽答案？他咽了口唾沫，又衝著那群老師問道。“孩子在上體育課之前有什麽異常表現？”

    “頭暈，惡心，嘔吐，神誌不清，無法辨明方向，反應慢，運動語言功能失調，都算上，好好想想！”劉崖趕緊補充道。既然不是心髒的事兒，而且還有突發性的高血壓，隻能考慮大血管由於血液凝塊或者是腫瘤堵塞，或者是顱內問題了。

    “我是……孩子的班主任。”一個四十多歲的女老師站了出來，“上一節課是數學課，我上的課，也沒發現什麽特殊情況啊。我上課還提問他問題來著。這孩子……怎麽說呢。”當著父母的麵兒，這女班主任覺得自己有些話不太方便說，可是考慮到孩子現在的情況，還是說了出來。

    “很多老師都跟我說過，我自己也有體會，說是這孩子反應有些慢，很簡單的問題，剛剛說過的問題總是回答不上來，性格也比較孤僻，學生們跟他交流總是說不清楚，說話也含含糊糊的，反應總是比其他學生慢半拍，就是……”女老師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可能是智力有問題。可是我當了他三年的班主任，在一年級的時候還好好的，二年級的時候突然這樣，情況越來越差，就覺得是家裏條件不好，心理上過不去，有點兒心理疾病。”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可是這話落到三位醫療工作者的耳朵裏，卻是十分重要的信息。

    “大哥，孩子怎麽這麽瘦啊，平時沒好好吃飯？”劉崖看了看小病人，又看向了病人父親。

    病人的父親有些不太理解，都這個時候了，問孩子吃飯的事兒幹什麽？可大夫開了口，他隻好老老實實的回答，“可能吃了，一頓兩碗飯，一天三頓不落下，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就是長不胖，小孩兒都這樣啊。”

    正在這個時候，小病人卻突然嘔吐了起來，由於處於無意識狀態，這種嘔吐隻是應激反映，根本不受自身的控製，從嘴裏麵吐出了一點點，鼻腔裏麵也有不少汙物。

    “清理嘔吐物，保證呼吸通暢，千萬別堵塞氣管！”劉崖趕緊喊了一句，跟沈慧撬開了小病人的嘴，直接用手清理這他的咽喉和鼻子，一點一點把嘔吐物扣了出來。

    “顱內高壓，考慮顱內有病變。具體的還看不出來，隻能到醫院再說了！”劉崖甩掉了自己手上的嘔吐物，換了一副手套。

    “脫水治療，上車以後上心電監護，甘露醇，防止肺水腫腦水腫，注意點滴速度。王鴿！來幫忙！”

    王鴿趕緊應聲答應，小心翼翼的把瘦弱的病人抬上了擔架，在那名體育老師的幫助下，將病人送上了救護車。

    在臨走之前，劉崖對著那班主任說道，“孩子不是智力問題，也不是心理問題。應該是顱內病變，造成了行動緩速、反應慢，甚至是語言組織能力和邏輯思維能力的影響，會沒事兒的，別跟他的同學說太多！”

    女老師戰戰兢兢的點了點頭，有些不好意思。

    “父母，上車，孩子需要你們的照顧。”他又回頭對著孩子的父母說道。

    就算是他不說，那對父母肯定也是要跟著救護車一塊走的。

    “王鴿，你速度要稍微快點兒，我不敢確定現在的生命體征還能維持多長時間，必須盡早確認病灶，製定治療方案！”劉崖上了車，拍了拍坐在駕駛座上的王鴿的肩膀。

    王鴿給自己綁上了安全帶，“做好抓穩！”他眯著眼睛，看著操場邊兒上那個舉著長柄雨傘的身影。（m.101novel.com）